青竹先生看了看褐蟻舟,又看了看白臉家奴懷中的紋仲,詫異的問道:“舟公子這是?”
“哦!家務事,不勞現身費心。”褐蟻舟搪塞道。
這時,白臉家奴因爲分神,捂紋仲的手稍有鬆懈,紋仲趁機將嘴掙脫,大喊道:“我要去學堂!”然後立馬又被捂住。
“臭小子!你才幾歲?上什麼學堂?”白臉家丁大罵道。
青竹先生卻欣喜道:“小小年紀就有好學之心,難能可貴啊!我青竹學堂招生不分年齡。下至三歲孩童,上至百歲老翁,只要說一句上學堂,便可光明正大的走進學堂的大門。無論貧賤富貴,全都分文不取。”
褐蟻舟賠笑道:“這孩子是一個家奴的孫子,偷跑出來的,不趕快送回去,怕他爺爺着急。改天!改天我一定將這孩子送到府上,讓他拜您爲老師。”
“嗚嗚嗚嗚……”紋仲拼命掙扎着,卻說不出一個字。
青竹先生打量着紋仲,眉頭微皺道:“這孩子身上的信息素很是特別,怕不是褐蟻族人吧?不知貴府的家奴是何種族呀?”
“你個臭教書的哪那麼多廢話?多管閒事是不是?”刀疤家丁怒道,作勢要上前揍人。
白臉家丁急忙踹了刀疤家丁一腳,在他耳邊小聲道:“這人可是從九天國來的傳文士!你要是敢跟他動手,官府能要了你的腦袋!”
“傳文士有什麼了不起……”刀疤家丁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褐蟻舟繼續陪着笑,快步走到青竹先生的近前,偷偷塞給他一錠黃金,低聲道:“久聞青竹先生賢德,一點小意思,算是在下捐給學堂的。”
青竹先生看到金錠,卻如同是看到了一塊燒紅的烙鐵,連忙後退了幾步,與褐蟻舟拉開距離,大聲道:“若是給我青竹學堂捐款,何必如此偷偷摸摸?你們到底是何行徑?難不成堂堂輯裡錢莊還做起販賣孩童的買賣了?”
這句話嗓門極高,又引得許多路人側目。連遠處巡邏的治安官都將目光投向了這邊。
“你小點聲!”褐蟻舟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怒視着青竹先生低語道:“先生也知我輯裡錢莊的勢力!如果弄得魚死網破,對大家都沒好處。說吧!你要什麼條件,才肯讓我們走?”
青竹先生淡定道:“在下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這個求知的孩子,聽一堂課。”
“好!就依先生!”褐蟻舟咬着牙,對白臉家丁道,“把孩子放下來!”
白臉家丁無奈的將紋仲放到了地上。紋仲一掙脫白臉家丁的手,就直接跑到青竹先生面前,抱着他的雙腿不放。
青竹先生輕輕撫摸着紋仲的小腦袋,眼神中充滿了憐愛。
“別怕……有先生在。”說着,青竹先生拉起紋仲的手,將他領進了學堂。褐蟻舟三人緊緊的跟在後面。
……
在通往學堂二樓的臺階上,刀疤家丁湊到褐蟻舟的耳邊小聲問道:“我們真就怕了這個教書先生?他不會趁機報官吧?”
褐蟻舟陰冷的說道:“一個教書先生有什麼好怕的?他開學堂的錢有一大半都是我輯裡錢莊資助的!量他也沒有膽子得罪我們!我不跟他撕破臉面,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我敢肯定,青竹此時的心裡正嚇得發慌呢!像這種窮酸文人,別的本事沒有,就好個面子。我們就讓那孩子聽他一堂課,也算給他個臺階下。課一上完,你抱起孩子就走!他要是再敢阻攔,我自由辦法對付他!”
白臉家丁在後面插話道:“放心吧!現在天色不早了,學堂馬上就要放學,這堂課上不了多久!”
……
青竹先生雖然年紀輕輕,但他的學問和見識在整個新月城都是遠近聞名的。無論是褐蟻族還是黃蜂族,沒有人不尊敬他。很多達官貴人想花重金請他去當私塾老師,都被他婉言拒絕了。身爲傳文士,青竹先生的職責是將九天國的文字和語言在暴風國徹底的普及,開辦免費的公共學堂,纔是他的志向所在。
凡是進入青竹學堂的學生,無論來自什麼樣的家庭,都會被青竹先生一視同仁,即使對那些家庭顯赫的孩子,也不會有半點特殊的待遇。窮人家庭自是很樂意將孩子送來這裡,達官顯貴們則不甘心自己的孩子跟奴僕乞丐的孩子共處一室,都不願讓孩子進入青竹學堂。久而久之,青竹學堂便成了窮人孩子的聚集地。
……
因爲來上學的孩子太多,年齡相差也很大。青竹先生在青竹學堂中分隔出幾間不同的教室,按照不同的年齡段分別授課。
此時,大多數教室裡都有一個褐蟻族的助教在幫青竹先生領讀。只有一間教室中沒有老師。
青竹先生將紋仲領進這間教室,然後讓褐蟻舟等人在門外等候。
這是一間低齡教室,學生大多都只有七八歲,他們還沒有過貪玩的年紀,青竹先生剛離開一小會兒,整個教室就鬧翻了天。
“大家安靜!”青竹先生朝正在玩鬧的學生們招手道,“今天,我們學堂又迎來了一位新同學!”
“又來新同學啦!”
“一個小不點!”
“你叫什麼啊?”
學生們又是一陣喧鬧。
青竹先生朝紋仲說道:“向大家介紹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啊?”
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孩子,紋仲的雙眼有些發直,嘴巴張得大大的,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哈哈哈哈!他是個啞巴!”
“他纔不是啞巴呢!我看見他在樓下說話了!”
“安靜!安靜!”青竹先生努力維持着課堂秩序,但效果甚微,貌似每個小孩都不怕他。
青竹先生苦笑一聲,對紋仲道:“你就先坐在第一排吧!現在的階段是啓蒙,你識字嗎?”
紋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好,我們重新複習一遍三千字文的頭八個字。”說着,青竹先生在木板上寫下了八個大字,然後對學生們說道,“有誰還記得這八個字怎麼念?”
沒人理會青竹先生,大家都在各自玩各自的。
“說出來的同學可以得到一份禮物哦!”
青竹先生的話音剛落,所有孩子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木板上,大家一陣竊竊私語,討論着八個字的念法。卻沒有一個能將它們完全唸對。
“九聖爲初,天地人和。”紋仲脫口而出道。
青竹先生驚喜道:“原來你識字啊!”
“認識一些,但不全認識……”
青竹先生將手中的那本《三千字文》遞給紋仲,問道:“看看這裡面的字,你認識幾個?”
紋仲用極快的速度將整本書翻看了一遍,答道:“一千個左右吧!”
青竹先生滿意的點了點頭,“小小年紀就能認識這麼多字,看來家教不俗呀!”說着,青竹先生還有意無意的瞥了門口的褐蟻舟一眼。
此時的褐蟻舟還在緊盯着紋仲,對青竹先生的眼神視而不見。
青竹先生對紋仲笑道:“既然你念出了我寫的字,就應該得到一份禮物。說吧!你想要什麼?”
紋仲指了指手中的書,說道:“能把這個給我嗎?”
“當然可以!只是……像你這麼注重家教的家庭裡,應該不缺《三千字文》這種基礎的識字書吧?”
紋仲回想了一遍記憶中陰君書房裡的所有書籍,確實沒有《三千字文》這本書,於是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現在家裡有沒有這本書,自從父親發現我識字後,就不讓我進書房了。”
“什麼?”青竹先生有些被紋仲的話弄糊塗了,但隨即又自我解釋道,“難道是家中突遭變故?可憐的孩子……你放心,先生不會讓你落到壞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