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抓抓腦袋,指指小可愛:“是它帶我來的,也是它帶我找到姐姐的。爲什麼說這裡出不去啊?我沒有迷路呀。”
原來糖糖被肖天亮安排住在了一個朋友家裡,可是他很不習慣離開了父親,又離開葉落和龍澈,就連小可愛也不在身邊,情緒很低落。
而小可愛被葉落和龍澈留在了洞外,也很無聊,就想起它的好兄弟糖糖來,吃飽喝足,展翅高飛,出了深山坳。
它是滄蘭聖鷹的後代,與一般的鳥類不可相提並論,隨着羽翼漸豐,一些天性就越來越凸顯出來。
比如好戰,比如眼力耳力敏銳的超過常人想象,比如對主人的感應與對糖糖的熟悉,竟使得它很快就找到了糖糖所在,當小可愛歇落在那戶人家小小的庭院上,振翅一扇,簡直是飛沙走石,差點沒把人家房頂給掀了。
而且它雙翅伸展開,那不大的小院就被它巨大的翅膀遮了個滿滿當當,頓時天昏地暗,嚇得那對中年夫妻倆躲在屋子裡差點沒暈過去。
屋外暗處照看糖糖的震天門弟子在客棧時是見過這隻白色大鳥厲害的,也不敢輕易上前,於是他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糖糖笑嘻嘻的爬上了小可愛的背,小可愛非常有氣勢地一聲長嘯,一人一鳥騰空而去。
小可愛能找到糖糖,對於已經來過兩次的神秘山峰就更不陌生了,就算糖糖不說,它也知道他要去找葉落他們,於是徑自帶着糖糖就飛了回來,並且這傢伙還聞着葉落與龍澈的味將糖糖帶到了洞裡,聞着味在迷宮裡又找到了葉落。
有了小可愛,出去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想必當初設下這迷宮的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很多年後有一隻離鄉背井的大鳥會憑着本能輕易的就破開這陣法。
“糖糖,這裡危險,我們趕快離開,以後也再不要回來了。”葉落拉着糖糖,打算要小可愛帶路離開。
糖糖跟着走了幾步,又想起龍澈來了,左右看看問:“怎麼沒有看見哥哥啊?他是不是迷路了?我們把他找出來一起走吧。”
“別提他,他不是個好人,會要你的命的。”葉落氣沖沖道,可是她拉不動糖糖。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哥哥怎麼不是好人了?他對糖糖好,對姐姐好,是個大好人。”糖糖對葉落那麼生龍澈的氣迷惑不解,但很堅持自己的感覺:“要是哥哥欺負姐姐,糖糖去找他來,要他給你賠禮道歉啊。然後姐姐就不要生氣,我們一起出去找好吃的,找好玩的好不好?”
“我是不可能再回去跟他在一起了,你要是想見他,隨便。”葉落攔不住糖糖,其實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她對龍澈並沒有完全死心,而是想知道他面對糖糖的時候是不是也那麼絕情,他那麼對待自己是不是另有隱情。
糖糖好爲難,看來哥哥在裡面,姐姐又不願一起去,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好可憐。
“姐姐,你不想見哥哥,我就帶小可愛去見他,問他爲什麼對你壞,問完了再來告訴你好不好。”糖糖帶着小可愛將葉落送出了迷宮。
“糖糖,你要小心,這裡很危險,不要到處亂闖,走過迷宮,應該就能看到他了,如果他不願帶着你,你回來,姐姐要你,姐姐會永遠和你在一起。”葉落很不放心糖糖一個人進去,可又極不願再見龍澈,對糖糖殷殷叮囑道。
“知道了,姐姐你等我,我一定回來的。”糖糖說着笑着衝葉落擺擺手,帶着小可愛又鑽入了迷宮。
葉落守在迷宮外,腦子裡很亂,可是又想不到一樣具體的事情,很多的念頭過往在裡面交織碰撞,使得她坐立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可那是什麼呢?她想不到,只覺得心裡有莫名的害怕。
忽然遠遠地傳來一陣輕顫,極其細微的從她的腳上傳來,若不是她的功力有所恢復,感知靈敏了許多,肯定以爲那是瞬間的錯覺。
就在這時,那迷宮一陣剋剋卡卡的響動,自行分開,成了筆直的通道,很遠纔有一個拐角,這迷宮居然自己失靈了。
葉落並不認爲這是什麼好事,心裡咯噔一下,不自覺地向那懸空的獨木橋方向看去,手上的火摺子飄渺的火光裡,嶙峋的石壁不停地變幻成各個猙獰的形狀,她的心更亂了。
“姐姐,姐姐,不好了。”重而慌亂的腳步夾雜着糖糖的哭喊從拐角傳來。
接着就看見糖糖一邊抹眼淚一邊帶着小可愛跑了回來。
“怎麼了?是不是哥哥出事了?”葉落脫口問道,心緊縮成一團。
“哥哥,死啦。”糖糖抱住葉落,放聲大哭。
葉落只覺腦袋嗡的一聲,身子一軟,接下去說的話都不像是從她嘴裡說出去的,那麼遙遠。
“不會的,他說過,他最怕死,怎麼會死呢?你是不是看錯了,或者聽錯了什麼?”
糖糖反過來扶住葉落,哽咽道:“沒有,我看到哥哥站在獨木橋上,問他幹什麼?我是不是也能跟他一起玩,他說那上面危險不要我過去,要我快些走。可是糖糖還沒有問清楚哥哥是怎麼欺負姐姐了呀,怎麼可以就走了?我正要問哥哥,可是哥哥好像很急就先說了,在他心裡,姐姐是最美的,如果他對不起姐姐,希望姐姐能原諒他不要記恨,以後要好好活着,快快活活的。然後……”
葉落只覺渾身冰涼,龍澈果然是有苦衷的,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後來怎麼樣?”葉落抓住糖糖的胳膊,掐的他好疼。
“然後,哥哥要我滾,罵我是笨蛋,他好凶,糖糖害怕就往回跑,忽然聽到後面砰地一響,回頭看,那個獨木橋炸了,還有旁邊的一些石頭,煙霧飛得好高,哥哥,哥哥……”糖糖想到當時獨木橋生生被炸成了齏粉,龍澈就這麼在眼前忽然消失,不禁又是傷心又是害怕的哭得更難過了。
“姐姐,你怎麼了?”
葉落象一片飄落的樹葉從糖糖手中滑落,糖糖忙抱住她坐到地上,六神無主的只知道拼命呼喚昏過去的葉落。
初見時,他象朝陽一樣笑着對她說,葉落歸根,落落大方,我喜歡這名字!
在滄蘭王府裡,他一隻手臂血流如注,站在她的身前,爲她擋住所有的刀光劍影。
仇府裡,他踹開門,解開她被綁住的雙手,擁住她傷痕累累的軀體,對她撒謊說她並未受到那些禽獸的侵犯。
月光下的樹枝上,他第一次與她親吻,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雨地裡,爲了求得父親同意與她在一起,他長跪哀求。
看見她與別的男人說笑,他小氣酸溜的編排別人的不是,看到她“回心轉意”眉開眼笑像個孩子。
多少次他擁着她情難自禁,卻顧忌着她的感受,生生忍受煎熬,只想將她從前的苦一點點都彌補回來,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快樂的未來……
爲什麼,她會以爲他真的是那麼絕情,在玩弄她欺騙她呢?
他常常會這樣耍着她玩,只是覺得那樣會生氣的她比冷清的樣子更可愛生動,更像妙齡少女的樣子。
她知道他就喜歡這樣善意的作弄自己,卻還是每每上當,看似惱怒,心中卻不是沒有甜蜜的感覺。
沒想到這次,再次上當,卻是最惡毒,最痛苦的最後一次,從此她是不是就再看不到他頑皮的笑,再不能與他並肩禦敵,再聽不到他的甜言蜜語,再不能一起去實現他說過要給她一個溫暖的家,一個盛大的婚典,還有他幾次三番的提到想要和她生的孩子。
龍澈,你爲什麼不對我說清楚,只是爲了保護我,讓我走,就故意說出那些違心的話來,其實你的心裡也是很痛苦的吧?最後要讓我恨着離開。
葉落緊閉的雙眼裡淚水不斷地流淌,忽然,她醒過來,翻身坐起,惶急道:“我要去看看,他不會死的,他說過,他最怕死,也絕不會死的。我不信,也許這又是他的玩笑,他最喜歡騙我取樂,剛纔那麼說只是想我傷心,然後就會跑出來說一切都是他編的謊話,開的玩笑。只是這個玩笑太大了,玩得太真了。我們在這裡哭,說不定他躲在什麼地方看的正幸災樂禍。我要去把他揪出來,好好的教訓他,不准他以後再開這樣過分的玩笑。”
說着葉落推開糖糖就往迷宮那邊連走帶跑,幾次差點莫名跌倒。
“姐姐,等等我。”糖糖忙和小可愛跟了上去。
去掉機關的迷宮其實並不大,拐了幾道彎,便來到了那片空地,暗渠兩邊原本如刀切般的齊整,果然各被炸缺了一大塊,那缺口處原本就是置放獨木橋的地方。
獨木橋呢?
葉落走到崖邊,下面一片濃稠的黑,如墨一般化不開,看不到底。
地上有不少炸飛的碎石木屑,足見那一炸,目標明確,威力巨大。
什麼都清楚了,難怪那時龍澈站在橋上一動不動,前一刻他還說說笑笑,然後就忽然翻臉,原來是他已經發現了危險,或者他根本就已經踩在了機關上。
如果他將事情告訴葉落,她會走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他們只會死在一處。
“龍澈,龍澈,你給我出來。”葉落象瘋了一樣,在暗渠邊來來回回的奔跑嘶叫,直到聲嘶力竭,跌坐在地,衝着下面哭喊:“你以爲這樣就救了我嗎?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念你的好,過得快活了嗎?你太自私了,丟下我一個,什麼都不管了。你說要保護我,帶我回家,說話不算數,我,我……”
說着葉落頭暈體乏,身子一晃就向那無底的暗渠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