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這次出行並沒有帶多少衣服,因爲楚承林給孫女準備的過冬的衣服都是復古樣式的,在倫敦不可能穿身上逛街。她只帶了幾件外套和長袖連衣裙。
袁林尾隨而來,給了她一件紅色的毛衣裙,一直到膝蓋處,寬鬆的款式,燈籠袖,乳白色娃娃領,很可愛的調調。等容華換好了走出來,袁林的手裡頭又多了一件白色絨毛的短外套,傍晚起風時可以穿。
因爲他想要和容華渡過一段二人獨處的時光,所以沒有叫上跟隨人員。
“什麼?”容華走到門口,見袁林拉住了自己,便停下了腳步。
“幫我戴上。”說着,袁林將手中的東西放入了容華的手心裡。
她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對紅寶石袖釦,微暗的色調與她身上穿的毛衣裙如出一轍,低調奢華的造型搭在剪裁一流的黑色西裝上,非常適合灰濛濛的倫敦。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地把袖釦戴在了男人的身上。
袁林的容貌比較西方化,不是特別深邃卻精緻的五官,淡金色的被梳理得服帖的頭髮,正統的西裝,復古袖釦,還有那傲慢的眼神,擡高的下巴,如果再加一個華麗的手杖,一眼望去,還以爲是哪個古老貴族的油畫像。
容華不知道艾思恩和袁林的身份,但她隱約可以確定,艾思恩的確來自一個非常古老的家族,而這個家族還擁有特別的力量,但應該不會是吸血鬼獵人,因爲她查到的獵人中,沒有古德家族。
“楚楚?想什麼呢?我叫你兩遍了。”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
容華看着袁林的臉出了神,見他突然彎下腰來,不禁嚇了一跳,她退後一步,低頭說:“沒什麼,我們走吧。”
袁林微微皺眉,但也沒多問,只是伸手拉着了她的小手,在她本能的掙扎中,強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他不知道有沒有第二個人如他一樣扣着她的手腕往前走,但他確定,自己將這樣與她走一輩子——她的一輩子。如果容華不能獲得長生,那他在她去世後也會選擇徹底沉睡。
坐在車上,容華扭頭看着車窗外路兩旁的高樹上掛着的彩燈,恍惚間想起了那個火樹銀花不夜天,當然也同時想起了給予她這般美景的袁林。她想起他的告白,然後,眼前滑過了所有關於這個男人的記憶,那一張臉就這樣在她的腦海裡越來越清晰,到最後,竟是如何都揮之不去。
容華心頭一驚,慌忙甩了甩腦袋,想把腦海裡他的臉甩出去。這個動作自然被袁林發現,從剛纔開始他就覺得容華有些不對勁,他伸手拉了拉容華的袖子,問:“怎麼了?”
“沒、沒事。”容華扭頭看了他一眼,忙又扭了過去。她心中暗暗不爽,認爲袁林對自己的影響太大了,這樣不好,可是爲什麼會有影響她卻不想深究,因爲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一般離他遠點就會好的。
袁林不悅地皺了皺眉,覺得容華有事情瞞着他,可是在瞥見了她耳朵上的一抹嫣紅後,那低落的心情頓時像坐了雲霄飛車一下子衝到了頂端。或許,她是在害羞……這是個好現象。
袁林暗自欣喜,面上卻沒有多少變化,不過可以發現,他原本高傲冷硬的眉眼柔和了許多,那素來狡猾的眼神也被一種不可思議的溫柔所代替。
車子在一處步行街購物中心路口停下,這時正是週末,一大早就有出門逛街的人,附近的停車場都已經滿了,袁林只得把車子停在不會礙着交通的路邊,至於這樣做而得到的罰單什麼的,他纔不會在意。
兩人下車後,就在步行街慢慢逛起來,冬季快要來臨,各種國際名牌開始打折,正是購物的好時候。街上人很多,雖不至於摩肩接踵,但也是熙熙攘攘,需要時刻小心周圍,不然說不定就會不小心撞在一起。
袁林有些不耐,不怎麼喜歡這種地方。作爲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忙碌的商人,他根本沒有這樣的閒情雅緻出門給自己買衣服,而他所有悠閒的時光幾乎都給了身邊這個女人。
“袁林,這條領帶好看嗎?”容華拿起一條淡金色的領帶,轉身問。
袁林正看着容華的背影入神,見她突然轉身,忙收斂了眼中的癡迷,他隨意地瞄了一眼她手裡的領帶,敷衍地點點頭:“啊,好看。”他心裡酸溜溜的,篤定這是容華給大哥買的。
卻不想,容華燦爛一笑,高興地說:“我就知道你喜歡,很配你的頭髮是不是?”
這下,袁林傻了,直到容華都已經從他褲袋裡挖出錢包拿出卡讓人去刷了,他才反應過來——容華買下的第一件東西就是要送給自己的領帶!
這個信息一閃而過,立馬讓他精神百倍,原本被這嘈雜熙攘的環境弄得有些鬱悶的心情霍然明朗,他發現身邊那些吵吵鬧鬧的小孩子們也變得可愛了幾分。
“傻笑什麼?”容華從店員手裡拿過了東西,轉身就見男人臉上露出了特別傻的笑容,心裡一瞬間好像塌陷了幾分。
“因爲收到了楚楚的禮物。”袁林主動將容華手裡的袋子拿過來,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纖細的,皓白的,比地球引力還有誘惑力的手腕。
容華翻了個白眼,將信用卡塞進了袁林的手裡,說:“這是用你的錢買的,不算禮物。不過,我會送你聖誕禮物。”
“我的不就是你的嘛。”袁林把信用卡放進錢包裡,然後拿出了一張銀行借記卡,把它放在容華手裡,說:“你儘管買,我幫你拎東西,密碼是你的生日。”其實這張卡,他很早就讓嶽成辦理好了,只是一直沒機會讓她用。
容華愣了愣,卻見袁林已經走了。她只得將卡拿在手裡跟了上去,不過她本也是準備敲詐袁林的錢來購物的,就沒怎麼糾結了,雖然每次按密碼的時候,有點奇奇怪怪的感覺在心頭。
想到過兩天就要去學校就讀,她買了很多衣物都是學院清新風格,或者英倫風格,還幫袁林挑了許多衣服,不過都是比較正式刻板的,她還真想象不出袁林穿一件前面印着骷髏頭的t恤,那太驚悚了。
當然了,女人嘛,還是一個好幾個月沒有逛街的女人,包包鞋子首飾護膚品那都是不可能不買的,於是逛了一上午,袁林的手裡已經快拿不下東西了,爲了下午還能繼續和容華獨處,他決定先找個地方吃中飯,然後叫人過來把東西拿回別墅。
容華甩了甩手裡的銀行卡,扭頭笑眯眯地說:“袁林,這卡里有多少錢啊,怎麼還沒刷光,不行,我下午還要繼續買,刷光了它!”她回憶了下,這一上午的購物少說三十萬肯定是已經走了的。
“那恐怕有點難,你就是把整條街買下來也刷不完它。”袁林覺得她鼓着腮幫子生龍活虎的模樣可愛極了,不過他有點好奇,這兩年下來,她的賬戶裡錢絕對不少了,怎麼還是一臉的財迷樣?
容華誇張地抽口氣,這條街上的東西可不便宜,特別是大樓裡面,都是動則上萬的商品,她哼唧着甩了甩手裡的卡,撇嘴道:“什麼嘛,竟然比我攢了兩年的錢還多。做商人真的這麼聚財嗎?”
“金融業聚財速度很快。”袁林暗道,來了,機會,說服她選金融學的好機會。於是,大尾巴狼不動聲色地發動了難以抵抗的攻勢。
他先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然後招來了服務生報了幾樣容華從剛剛開始就念叨着想吃的東西,等服務生離開後,纔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下,慢慢說道:“我是買賣股票起家的,等錢財足夠了才直接投資公司企業,幾年下來我就擁有了tte。你做的那些事情賺的錢是不少,可是買裝備的錢花得也多,一出一進算下來利潤也去了一半。至於大型的軍火買賣的確很賺錢,可是如今的軍火市場早就被瓜分乾淨,就是我,也只撈了一杯羹。所以說,如果楚楚也想賺錢,踏足金融業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
“可是,我又不太懂這些,舞刀弄槍或者把玩計算機我還可以,但是金融方面,我只略懂皮毛,我要是買股票,肯定虧啊。”容華雙手捧着小臉蛋,皺着兩條柳葉眉,撅着嘴說。她這嬌俏的模樣,讓某色狼頓時食指大動,恨不得現在就能告白成功,然後扛着她去親密一番。
吸一口氣,袁林告訴自己,穩住,千萬要穩住,等成功勾到了她,你就把她這樣啊那樣……嘿嘿(猥瑣笑)。
袁林心裡yy不止,面上卻一本正經,讓人很想唾棄他一把。
“你可以學啊,帝國理工學院商學院的金融學很不錯,你去那學,既可以享受大學生活,又能學到賺錢的知識。等你學成就去玩玩股票,賺了算你的,賠了算我的。”袁林像一隻大灰狼一樣,誘惑着小白兔打開門。他一邊也在心裡想,怎麼可能會賠,就算要賠了,他也能力挽狂瀾,絕不能讓楚楚失望。
袁林利用自己完美的口才將容華哄得一愣一愣的,最後稀裡糊塗的,就答應了選金融學,她回過神來就有點後悔,因爲昨晚她其實想着學服裝設計專業的。
乘熱打鐵,下午時袁林就帶着容華去參觀帝國理工學院了。校園座落在市中心偏西部,建築物多是典型的歐式建築,容華一看就喜歡,當作旅遊參觀似的,兩人將主校區逛了個遍,等傍晚回家時,她已經同意了過兩天若是無事就去那上學,只可惜安娜在加拿大留學,不然就可以在同一個學校就讀了。
打探消息,查訪事情的人已經回來,容華讓他們先休息一陣,吃過晚餐再彙報。
等這些人彙報完,容華就秘密地聯繫了海克斯娜,正好今晚她有空閒,甩掉了一些眼線後就來了容華這裡。
“海克斯娜,我已經知道了母親的一些事情。”容華開門見山地說。
海克斯娜微微一愣,隨即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並不希望您知道這些事情,更不希望您接觸我們這邊的人,這對您沒有好處。”
當初如果容華沒有愛上袁紹袁毅,那海克斯娜還會期待着小主人覺醒獵人體質,然後將小主人領回教會,重獲聖女榮耀,並帶領着擁護她的洛克德林家族再次走向輝煌。可是自從知道小主人愛上了那兩人後,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族人不可能接受一個愛上外族的聖女。到時候下場,恐怕也是和pansy主人一樣。
“爲什麼,擔心我也被教皇抓去?因爲西方獵人不能與外族通婚,否則就是背叛教會,就是自甘墮落,污染高貴的血統?”容華冷淡一笑,說:“海克斯娜,我的情報上說,我母親是在被抓回去的路中不慎落海而死,真相就是這樣嗎?”
“不,這怎麼可能。只是落海,當然不可能傷害得了pansy主人,她是被其他兩名聖女合謀害死的,可是我沒有足夠的證據,當年告訴我真相的人已經被他們殺害了。”海克斯娜的武力根本不足以與兩位聖女抗衡,只能慢慢收集證據,希望當年最疼愛pansy主人的教皇可以爲她做主。
容華細想了一下,說:“海克斯娜,將她們的基本資料告訴我,我們商量一下,怎麼除去他們,還有教皇教會的資料,可以透露的那些告訴我,需要保密的我就不聽了。”她是不可能讓海克斯娜爲難的,她是武者,海克斯娜是獵人,本身是兩個不同的族羣,所以她得爲她考慮,畢竟,她是自己承認的朋友。
海克斯娜並不相信以容華的武力可以打敗兩位聖女,因爲在她看來,小主人還沒有覺醒獵人體質,僅靠東方古武,勝之困難。她將基本的事情說完後,容華也將自己的大概實力說了一下。
海克斯娜本能地不相信容華竟然已經那般厲害,不過很快她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不信任的是東方古武,卻絕不是她的小主人。她堅信,如果是小主人的話,做什麼都是厲害的!
“想要殺聖女,我一個人做,雖然有點困難,但是隻要信息和時機把握好,還是能試一試。可是一旦我殺了其中一個聖女,另一個聖女就會有所警惕,那時我就不好下手了……”容華思忖片刻,道:“不過我可以讓二哥幫忙。只是,這樣一來,你們教會似乎就會有些麻煩,畢竟死的是聖女……”
“這件事情,我覺得您可以和教皇大人溝通一下,教皇大人最喜愛的就是pansy主人了,他會愛屋及烏的。雖然我不敢妄猜大人的心思,不過我總覺得,自從pansy主人被害死後,教皇大人對那兩位聖女就有些不滿了。而且教會還有不少優秀的聖女候選人,如果聖女被殺,只要教皇認可,家族同意,候選人就能直接頂替上去,不會太影響教會的日常作業,下屬的獵人工會倒是有點影響,不過也沒什麼關係,調整一個月就能恢復正常的。”海克斯娜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容華覺得可行,畢竟她也聽了海克斯娜說了許多教皇如何如何喜愛她母親的話,一個又一個例子舉出來,她不得不信。
只是……
“我並沒有覺醒獵人體質,在很多人眼裡我的血統不純,這樣的我去見教皇,不會惹來厭惡甚至殺意嗎?”容華問。
“這……”海克斯娜想了想,說:“教皇大人英明神武,深不可測,他的想法不是我這種人可以多加猜測的,不過我覺得,您沒有覺醒獵人血統纔好呢。要是覺醒了,大人肯定會把您扣留的,他不會允許您和袁大少和二少在一起的。”
思來想去,容華還是決定去會一會那個教皇,當然,她會帶上流雲劍,有助於順利逃跑。她安排妥當後,海克斯娜也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她向教皇請示這件事後,教皇主動同意在洛克德林家族的城堡秘密約見!
這代表什麼,代表教皇在告訴容華: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也不會讓別人對你怎麼樣。因爲洛克德林家族是絕對忠誠的,其他人不會知道容華見了他,她在城堡中可以來去自如,還有海克斯娜和慕俏在身邊保護。
這可真是優厚的縱容。容華不禁想,教皇不該是高高在上的嗎,怎麼感覺很親民來着?這麼好說話?
不管怎樣,容華還是去了洛克德林家的城堡。袁林沒有跟隨,一來容華此行是安全的,二來袁林和他們相看兩厭。
洛克德林在英國普通人眼中的地位並不特別高,一般民衆只以爲他們曾經是顯赫的貴族,因爲他們擁有一幢華麗的古堡,還有一些商鋪和土地,生活得像箇中世紀貴族。
古堡佔地面積很大,四周都是修剪平整的草地,草地和古堡之間是一圈護城河,大門前有三座橋架在護城河上。
容華是由海克斯娜帶着一起悄悄去的古堡,她依了海克斯娜的要求穿了一件特別復古的長裙,層層疊疊的蕾絲邊,鵝黃色的珍貴布料,還有特意弄卷的頭髮,精心勾畫的面容,這些花費了她一個上午的時間!
兩人坐在馬車上,是真正的馬車,前面兩匹駿馬拉着後面黑色的車身,容華就和海克斯娜面對面坐着,趕車的不是海克斯娜家的下人,而是她喬裝打扮後的一個堂兄,他知道里面還坐着誰,臉上是止不住的高興。
“真像……”從剛纔開始,海克斯娜就喃喃着這句話,她一直盯着容華看,時不時就表情陶醉。
“……好了海克斯娜,你說了一路了,我本來就與母親有幾分相似,現在這樣一打扮,當然像了。”容華翻了個白眼,撇撇嘴。
“唉……您一說話就不像了。”海克斯娜嘆氣。
“……”容華無語。
過了一會兒,容華摸着自己的腰,說:“海克斯娜,我覺得這收腰有點兒緊,彎腰不怎麼舒服。”
“有點兒緊?那是很正常的,您的腰很細,所以穿着還行,我的腰有點粗,穿着纔有點透不過氣呢。不過這種衣服就是這樣的,我也不喜歡穿。”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吳德待久了,海克斯娜的話也有點多了,又或者今天她特別興奮。
城堡的一樓已經被遣盡了人,偌大的會客廳裡,早已站着一個穿着月白色袍子的男人,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一架馬車由遠及近,雙手也握緊了又放,放了又握緊。
海克斯娜帶着容華站在了會客廳外,大門是暗金色的,雕着美麗的花紋。她恭敬地敲了敲門,揚聲道:“教皇大人,你要見的人到了。”
裡面的人沒有回覆,只是門吱呀一聲開了,很厚重的聲音,帶着歲月的沉澱。
海克斯娜一直低着頭,沒敢窺視其他,只是對容華使了使眼色,安慰了她一下。容華對此輕輕一笑,暗地裡捏了捏她的手,表示自己很好。
容華走進會客廳後,用不失禮的姿態習慣性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會客廳三面牆壁,都雕刻着古老的紋路,都是些金碧輝煌的牆飾,還有一面都是落地窗,半圓頂,兩旁是暗紅色的落地窗簾。屋內空蕩蕩的,只有兩把椅子,都是歐式的沙發椅。
“教皇大人,我叫楚容華。”容華抿了抿脣,用英文說。
這時,那位一直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人才慢慢轉過身來。他有着俊雅的容顏,不怒自威的氣勢,古井無波的眼神。
他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背脊挺拔,看了容華好一會兒,突然露出了一個淺淡卻真實的笑容,他說:“我可以叫你薇薇安嗎?那是我曾經給pansy的女兒取的。”
想到英國人叫中文名也繞口,再說着教皇不僅長得好看,也很平易近人,容華覺得叫什麼也沒虧,就點了點頭。
想不到,教皇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他說:“坐吧,我們談一談你想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