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賽過後一天,劉信煩悶的心情迴轉過來,恢復陽光率直的一面。這一天無休止的狠練,眼下竟弄得四肢痠痛,步履沉重。仰面對天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劉信的腦子終於清醒過來。看來凡事都必須循序漸進,着急不得。由於過度苦練,遠超常人身體負荷,全身肌肉已大面積輕微撕裂,現在即使做一個幅度略大的動作,就能引起一陣鑽心般的劇痛。爲了緩和一下心情,向學堂告了病假。一時又閒得無聊,就出了劉府,沿街溜達散步,打消時光。
轉過幾條街,走到升龍鎮最爲繁華的街道:柳園。柳園的名字是劉氏一族剛剛遷到升龍鎮時起得,因爲這一帶長滿了野生的赤柳,便圈成園子,稱赤柳園。時間一長,由繁化簡,順口叫柳園。相傳赤柳範圍最大的時候綿延十數裡,一眼望不到盡頭。赤柳不同一般柳木木質,質地緊密,不易變形,可做樑、柱,用沸水蒸煮加工又可做座、椅、牀、櫃等物件,用途很廣。後來因大量建築房屋,盡數伐去,不復往日的景象,獨留下這個名字。
柳園成爲升龍鎮最繁華的街道是因爲地勢的關係,它一邊連接通往南佳城的官道,一邊連接通往綠柳鎮的官道,是來往客商必經之地,人流繁雜,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沿街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這裡的秩序也井然有序,不用防備偷盜者、滋事者、無理取鬧者,在人流之中,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一兩個升龍鎮的護衛隊員,他們目光炯炯有神,不停的來回巡視,態度認真。柳園街甚至大到升龍鎮的治安狀況,是整個南佳城轄區內最好的。
兩旁的街道格外寬闊,能容納四輛馬車並駕而行。不時便有高大華麗的馬車經過,或去酒樓消遣,或去戲場玩樂。
柳園演變至今,頗有規模,爲便於經營,在街道的西側劃了大的幾個區域,依次分爲:菜市、食品、布匹等等,不止這些,各類小吃應有盡有,各類小商品無不包含在內,琳琅滿目,目不暇接。
此時,劉信正走在這裡,看到有處小攤擺滿多種樣式的糖葫蘆,一時嘴饞,從懷裡掏出銅錢,買了一個裹附山楂的糖葫蘆來吃,一口進肚,就感覺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人說不出的舒服。這樣一面吃,一面四處灑逛,倒是清閒自在的很。
“好像很久沒有這閒工夫了,適當放鬆一下也是好的。”劉信感覺自己的心境在提升,一張一弛,纔是正道。整體神經繃得緊緊地,也未必是什麼好事,還只怕會適得其反。正想着,一不留神,迎面碰上一個小孩子。碰的不是很重,劉信自己倒撞得一個趔趄。“咦,這是怎麼回事?”
“你沒有事吧。”劉信看看眼前的小孩子。
小孩子五六歲的年紀,身穿一件紅色的肚兜小褂,青色短褲,竟然赤着腳。
他長的粉粉嫩嫩的一副討人喜歡的模樣,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瞧着劉信,眼神緊緊盯住劉信手中吃了一半的糖葫蘆。劉信笑了:“小朋友,想吃糖葫蘆嗎?”
小孩子乖乖的點頭,眼神卻不肯離開糖葫蘆。
劉信趕忙回去又買了一支糖葫蘆,遞給小孩子道:“你是誰家的孩子啊,鞋子都跑丟了。讓鐵屑什麼的紮了腳可了不得……”
“我沒有鞋,赤着腳都習慣了。”小孩子脆生生的回答道。
“這怎麼行?細皮嫩肉的,我給你買一雙穿吧。來,跟我走。”劉信拉住小孩子的手,就去不遠處的鞋店。
在一處名爲“悅來鞋店”的店鋪前,劉信和小孩子走了進去。店鋪面積不大,樣式倒齊全,隨便選了一式給小孩子穿了。小孩子試了試,頗合腳,自己主動又要了一雙。劉信不禁發笑,這小孩,怎麼象跟沒有穿過鞋似的。
小孩子穿上鞋子就道:“小哥呀,你是好人吶,我有些餓了,你再管我吃飯吧。”
劉信自是領着小孩子去了一處飯鋪。可巧,開店的掌櫃是本家的一個堂叔,不用說話,便擺上幾道好菜。小孩子見狀,兩眼一瞪,不再理會劉信,拿了筷子,狼吞虎嚥的一通猛吃。小小的年紀,飯量驚人,風捲殘雲一般,一桌子的菜都見了底。
劉信在一旁瞧得發笑,陪着小孩子偶爾叨上一口,不過品品滋味罷了。小孩子的吃相極不雅觀,吃到後來,臉上、手上、桌子上到處都是菜根油痕。
吃罷,小孩子用手摸了摸嘴:“小哥呀,你是好人,菜合我的口味,謝謝你。”
“不用謝,有了鞋子,吃了飯,你該回家了吧,告訴我,你家在哪裡啊?”
“我家?”小孩子遲疑了一下,苦着臉道:“家我是一會兒半刻回不去了,遠的要快馬趕上十天十夜,回不去了。”
“那你怎麼來的,父母呢?”
“我沒有父母了。”
小孩子亂七八糟的回答,一時竟問不出頭緒,最後總算弄清楚了他叫“小白”。劉信看着這個可愛活潑的小傢伙,不知怎麼辦纔好,小白主動道:“小哥呀,我跟你回家吧。”
劉信是熱心腸,長在黃啓身邊潛移默化有了豪爽的性情,當下也不推辭,兩人說笑間穿街過巷,回到劉府。
僕人阿三正巧在府門前閒逛,一見劉信帶了個俊秀招人的小孩子,上前問道:“大少爺,你帶的誰家的孩子,我怎麼以前沒有見過?”
劉信瞥了他一眼,有了作弄阿三的念頭,不回答阿三的話,反而問道:“聽說你最近看上了‘春暉客棧’掌櫃的女兒鳳姐可是真的?”
阿三整了整頭上的小帽,模糊其詞:“大少爺莫要胡說,我阿三怎麼會看得上那個滿臉雀斑的女人,腰長的和水桶差不多,大屁股快翹到天上去了……”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還不是‘春暉客棧’的丫環霞兒……”說到一半,阿三方覺察說漏嘴了,臊的滿臉通紅,轉身跑開了。
小白扭臉看着劉信,笑道:“你還有這等本事!”
劉信領着小白見過母親,程氏看到小白更是疼愛有加,招呼來劉奉,三個人在一起,玩了只一會兒,竟不分彼此,開心異常。
程氏看在心裡,有意留下小白,但是隻憑着小白的幾句話,也摸不清小白的身世,於是試探着問小白道:“你若不想回家,就住在這裡。但是必須通知你父母,他們找不到你怕是心急的不得了,我可不敢隨便收留你呀。”
小白道:“無妨,等一會兒族長來了我有事和他說。”
程氏不覺一愣,小白的口氣明顯一變,既不稱呼族長大人,卻似有凌駕族長之上的味道。這話說出來若是個常人還好說,他可不過是幾歲大的孩子!程氏察言觀色,小白照常和劉信、劉奉嬉笑玩樂,未見他有別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