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隆冬中慢慢孕育,朝陽侵透霧靄,濃霧飄散成玉露、潤溼了山林的蔥綠。
崇禎元年正月十八,當城堡上的大鐘敲響了辰時的報時,丁家開始了婚禮程序。
粉刷整齊的圍牆,打掃乾淨的街道,裝飾一新的城堡,穿着乾淨新衣的社軍護衛。大家都喜氣洋洋,準備這場婚禮。
一架四輪彩車,用四匹白色純毛青塘大馬拉着。前邊是二十個社軍騎兵開道,丁立騎一匹棗紅色駿馬,一身紅袍繡雲紋金邊,外披着黑絨大氅。走在接親隊伍的最前邊。
巳時二刻,準時到了文武所丁山送給湯正書的別墅前。一時間,鼓樂齊鳴,請新娘出閣。
待到午時,別墅大門大開,四個紅衣小菇涼一邊拋灑紅梅花瓣,一邊緩緩走出來。
千呼萬喚,終於出來兩個盛裝道姑,一手拿着拂塵、一手扶着大紅金繡鳳凰披風的新娘。這金繡披風很長,後邊是兩個小姑涼牽着兩角,在一仗外跟着,避免披風落地。
小四、現在叫李曉思,今天很開心,能夠穿上漂亮的紅綢棉襖、幫仙女姐姐牽着好長、好漂亮的披風,走在散滿花瓣的水泥路上,讓哥哥姐姐們都羨慕不已。
以後自己出嫁也要穿這種漂亮衣服。
今天李如靖跟四十個小朋友也很高興,他們被夢詩姐姐選出來,由段秀姐姐教會他們在婚禮上唱婚禮頌歌。唱完了就可以分到一塊宴席中間、那個像雪山一樣的婚禮蛋糕。
聽靜生哥說,那潔白的蛋糕是神仙吃的膏腴,還見到真的有無數朵白雲,彩雲。夢詩姐說那是好吃的雲彩。只有表現最好的小孩才能得到。
嗯、夢詩姐跟靜生哥都吃到過。
道姑扶着新娘上了四輪彩車,兩個小姑涼將披風收好,也坐進馬車,等會下車時披風還要展開。依然是二十個護衛開路,四個小菇涼在彩車前拋灑花瓣,新郎騎馬護衛在車右。彩車後邊是一隊鼓樂,吹吹打打,隨着迎娶隊伍緩緩往城堡而行。
街道兩邊早已經是迎親的人們,焚香散花,歡呼恭喜。
彩車來到城堡門前,一羣花枝招展的菇涼媳婦迎了出來,將新娘簇擁進庭院。
這時鐘樓鳴響,午時二刻吉時已到。
新郎丁立迎接新娘進了大廳,來到位座父母座前。
主位上左位坐着老爹丁山、右位是湯正書老爺。白貴、白金花以及丁家親屬坐在兩側。
新人緩步上前,拜天地父母,再夫妻對拜。
大廳裡響起童聲婚禮祝福曲,莊嚴中也帶一些飄逸活潑。如果丁三水聽見估計得吐血,歡樂頌的曲調,唱誦的卻是:
逃之夭夭、
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
宜--其--室----家。
一曲唱罷,外邊十八聲禮炮響起,祝賀兩家喜結良緣。
新郎新娘共同拿起一把竹刀,分割雕飾花朵的蛋糕,獻給父母、送給親朋、分派給每一個前來的賓客。
正當李如靖、曉思他們望眼欲穿,翹首也看不見。哎,小孩子就是吃虧,個頭矮,看不到那山一樣的蛋糕分完沒,心中正着急。
這時,夢詩姐姐、靜生哥哥端着兩大盤雪白的蛋糕過來,給小朋友們面前的小盤子中分放上一大塊。
嘗一口,這就是幸福。
再看大廳內,小雪、丁香、一羣小姑涼將新娘送進新房。
大廳擺開喜宴,主桌上丁山、湯老爺陪着瀘州、敘州來賀喜的官員武將,丁立一桌一桌行禮敬酒。到下午,丁立酩酊大醉,被丁明、王二來扶着去休息室。
進了休息室,關上門,丁成給大哥送上一杯清茶。
喝了口茶,丁立清醒一大半,丁羽進了稟報:“京城傳來消息,魏忠賢自殺,朝廷開始清算閹黨。”
這個有些倒胃口,被衆人嫌棄。丁立根本就沒大醉,只是不想在大喜日子真的喝醉,也就裝裝樣子。聽見這情況又問了詳情,何楷應該能依照丁立的計劃行事。
何楷也傳來一些好消息,小明公公如願當了司禮監秉筆太監。也跟徐光啓、周延儒結好,還秘密送了一些禮物給溫體仁。
這次還帶來了徐光啓翻譯的幾何原本兩冊,農政書稿若干冊。送給徐大人的番薯粉條深得他喜愛,又得共濟社傳授了粉條製作方法。徐大人也是傾囊相授。
當晚、丁立小仙女相親相愛,共修自然之道。
天明、丁立帶着小仙女拜見公婆,小姑子、小叔子又跟着相互鬨笑一番。家裡都是玩熟悉的人,小仙女到也是自在可心。
翌日,青鳥夫婦、唐秀才來辭行要回家了。丁立又安排他們負責彭縣分社,試着發展共濟社員,可以管理提升到一級社員,二級社員還是要報總部批覆。
授權他們三人技術、建立糖果作坊。果作堡出產的錫箔,正好用來包裝糖果。提供了三臺爆米花機器,可以大量生產米花糖之類新奇甜品。
到了二月,朝廷召回礦監、稅監、監軍太監。盧公公也在其中。臨別來了文武所,丁立還是以禮相待,送了上千兩程儀禮物。讓盧公公也很是感動,世事變幻、人情冷暖,盧公公唏噓不已。
丁立又給盧公公一封書信,有事可以求告小明公公,一定會有照應。
盧公公臨走,將趙先生介紹給丁立。丁立大喜過望,立刻以每年八百兩幕銀、聘請爲幕僚。
趙先生也很高興,魏忠賢倒了,他也被士林視爲閹黨,早斷絕了科考之路。現在正好將全家遷到文武所,以後在這生根散葉,也是家族之幸。
待到三月,果作堡傳來急報:移民到了三批、一萬五千人,錫礦、銅礦漸漸出產多了。周圍黑彝多有齟齬,摩擦日多。丁能現在力量還小,新去的陝西災民還未訓練,請社長支援。
剛新婚就要離別,小仙女有些不捨,可是聽丁立說明緣由,也只能放夫君暫別。
跟家裡交代辭別,父親現在也是自得意滿,很是安於田園家人相聚。讓大郎快去快回,最好半年就回來。
三月三、龍擡頭。丁立點起五百社軍、兩百羌人護衛、六百民勇,又匯合了丁明、武石帶領的五千多川陝流民,一起往雲南而去。
在七星關,丁立親切會見守將盧千總,視察了田七種植園。共濟社投資兩千兩銀子,在高山坡地種植了三百畝田七,看着很多種苗都種植成活,老郎中估計明年就可以收穫一些了。
盧千總也很高興,每個月共濟社都運來一百兩銀子、二百石米糧、三萬斤番薯粉條,遠遠超過種植園傭工的開銷。
走到四月中旬,隊伍纔到果作堡。
現在的果作堡加上新來這批人,已經有四千戶兩萬五千多人。開墾出四萬多畝田地,夏天可以收穫一次番薯小麥。丁能還是將大多數人力用在礦上開礦。
軍兵還是那五百社軍,只訓練了六百各族民勇。
這點兵力維持還可以,如果遇到敵人突襲就明顯不夠。
還是丁立沒跟丁能交代明白,災民來了首先就要訓練一批民勇,開墾田地優先、建築城垣次之,大規模開礦應該放在最後。快一年了,果作堡還沒建設好防禦體系,丁立真的很無語了。
現在果作堡就像懷抱金元寶的小孩,走在財狼環視的鬧市,被搶是遲早的事。
估計周圍的土司還沒完全達成一致,或是還有些不知道果作堡虛實,這纔沒有急着來進攻。
白月立刻將斥候密探全派出去,估計等到夏收,就會有人動手了。
丁立問明情況,立刻命令停止大規模挖礦。招募了三千青壯組成民勇營兵加緊訓練,工坊加快打造武器裝備他們。
果作堡現在還是土牆,高塔倒是建立起了,但還沒完全包磚。就怕夏天幾場大雨就會被淋壞。
水泥窯、磚窯也要加大生產。
城堡建設必須加速建設,要是夏天雨季到來,建設難度就更大了。
過來幾天,白月來稟報:“周圍有七、八個土司都在聯絡,前天有幾十人的買糧隊剛出蒙自城就被襲擊、死傷了十多人。”
“是誰幹的?蒙自官府怎麼說。”丁立說道。
白月搖頭道:“官府管不到城外十里,也不是安南司的苗子,有人說是八寨司那邊的人乾的。”
那邊道路有些遠,現在力所不及,還是快些加強力量才能發力,將這些不友好的勢力打服帖。
這時趙先生緩緩道:“丁指揮使,我這幾天看了周圍情況。果作堡裡怎麼沒有一個當地土人?前邊十里就是個舊村,那裡漢人跟土人雜居上千年了,也出產錫礦,怎麼就沒相殺,這該深思。”
“不對、剛來的時候不是招收了幾千當地民工幫忙建堡?能哥兒,怎麼都沒了?”丁立忽然想起這事,就問丁能。
丁能有些不不以爲然,道:“我這來了上萬災民,不缺人手。請當地土人幹活不行還要很多錢糧,不上算啊。”
“這就是了,以前箇舊村年產錫礦不過值幾百兩銀子。他們也都會跟土人分享,現在果作堡月產數萬錫礦、銅礦,而土人無一分得利,他們當然要鬧事。”趙先生分析道。
丁能悻悻,說道:“我們不是在蒙自買了糧食麼,每月也有幾千兩銀子的花銷,他們也能得利。”
趙先生笑笑道:“買糧得利的是官府、以及大地主、糧商,跟土司,白彝這些小民無關。”
“那怎麼辦?現在開始招募土人開礦?”丁能想想也是,就問道。
丁立也想透了箇中道理,決然道:“現在不能招募土人進堡,看着必然有土司來進攻,招人難免有內應奸細。要招募土人也得等到打敗敵對土司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