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時候，死人比活人其實更加有用。
就比如……此時此刻。
段懷身上的異常明眼人都能瞧的出來，如今他雖然腦袋被秦陌燒灼成了一堆灰，但身體一樣可以提供許多的信息。
李大和秦陌兩人都是實打實的行動派，他在聽到秦陌這麼說的時候，當即便是一個閃身，瞬間從坑底將那具無頭屍體給抓了上來。
“此地不是研究的地方，待會這上百萬的民衆甦醒後恐怕會生出混亂，還需找個安靜之所。”李大開口說道。
聞言，秦陌不假思索道：“不僅僅是安靜，還要足夠隱秘，段懷出現的時機把控的那麼好，恐怕齊國有很強大的探查手段。
我們現在的一舉一動，或許都在那位神的注視下。”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釋放出精神感知，將範圍縮小在身周的五米之內，感知精度呈幾何倍增長，細緻入微的掃描着五米內的任何異常。
秦陌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他可以確保精神感知的籠罩範圍是安全的，所以能夠放心交談，但這依舊是顯於人前，並不足夠隱秘。
李大對他所言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緊接着他眼神微微變幻，忽而想到了某處絕對安全的地方，不禁提議道：
“去星空古陣裡如何？”
“嗯？大祖是說這七百年你被皇室關押的地方？”
秦陌登時眼前一亮，那處湛藍晶壁的內部的確是最適合的，以他這般逆天的感知探查，都不能從外部探查到一絲一毫。
就算那位神很強，又能強出多少？
實力總歸是有限的罷了，更何況按照秦陌的猜測，那位神還有所限制。
這般想着，他當即點頭贊同。
“事不宜遲，時間緊迫，我們現在就去吧，正好我還有一些隱秘之事，需要告訴你。”
“大祖要說什麼事？”秦陌疑惑問道。
李大微微一笑，瞳孔內露出追憶之色，緩緩道：“一些古老的秘密，幾道歷史的車轍，很多事情實力不夠，知道了只會給自己引來災禍，所以很多東西都被刻意隱藏在了歷史的雲霧中。
如今你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巔峰大天王，擁有了撥開雲霧的資格。”
言語之中，撲面而來的沉重感近乎凝成了實質。
秦陌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凝重了起來。
……
……
數分鐘後，大秦獄地下深處。
昏暗的地下空間滿是上次大戰留下來的瘡痍，等到再過數年時間，上層土石塌陷，這片地下空間便將不復存在。
空中忽有兩道人影一閃而過，幾乎是在瞬間便出現在了那棟古怪的大型建築物前方。
秦陌的身影緩緩浮現而出，稍稍掃了一眼，隨後從懷中掏出了那本泛黃古書。
他按照李二教給他的方法，將書頁翻卷而開，遵循着某種特定的頻率，在展開書頁的不同位置進行着飛速的敲擊。
只見一枚枚的古怪符印從空白的書頁裡自行升起，數枚符印交織在一起，忽而朝着秦陌身前的建築射出了一道明黃色的光柱。
光柱拇指粗細，似虛似實，接觸到建築表層後彷彿打開了某個機關，一道透明的小門逐漸形成。
隨後，秦陌和李大對視一眼，兩人依次飛入其中。
一路行過數十里地，直到眼前出現熟悉的平臺方纔停下腳步。
兩人並未耽擱時間，徑直將段懷的無頭屍體放在了平臺上，緊接着各自施展出感知手段，對屍體進行細微探查。
湛藍的空間散發着美輪美奐的色彩，時間就在這樣永恆不變的空間內悄然流逝。
一刻鐘過後，李大和秦陌同時結束探查。
兩人擡起頭對視一眼，俱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奇和凝重。
李大重重的出了一口氣，率先開口道：“恐怕還真讓你給猜對了，對方的實力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不可抵擋。
先前齊國所展示出來的一切，應該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哦？大祖有何發現？”秦陌問道。
聽聞此言，李大上前一步，將段懷的屍體翻了個個兒，指着右側後腰的某處位置沉聲道：
“想必你應該知道，秦、齊在建國之初，並不像現在這般和平，當時立國之後的一百多年，時常有大戰發生。
那時候的北部邊境，可以說是S級多如狗，天王滿地走，就算是大天王之間的戰鬥，每隔三五個月也能瞧見一回。
正是因爲當時戰火所造成的危害太大，所以後來兩國方纔簽訂了條約，互相約束各自天王及其以上的戰力。
而在條約簽訂前，我追隨在太祖座下，曾經多次出戰，這段懷可以說是我的老熟人了，但他的實力一直很弱。
八百多年前我最後一次跟他交手的時候，下了殺招，當場將其重創，所以才和李二立下賭約。
因此，段懷身體的這處位置，理應會有難以磨滅的傷口存在，但現在卻是根本沒有絲毫的痕跡，就像是從來沒有受過傷似的。”
秦陌將這一切收入耳中，眉頭緩緩皺起，眼神閃爍數次過後出言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經歷八百多年的歲月，段懷已經徹底恢復傷勢，所以才能更進一步？”
這的確是一種可能性，且可能性很大。
但在他話音落地後，李大當即搖了搖頭，否定道：“絕無這個可能，我的基因力量較爲特殊，殺氣很重。
就算他能治好外傷，也不可能把攻入器官，深入骨髓的殺氣磨滅的絲毫不剩。”
聽到這個回答，秦陌的眉頭又皺緊了三分，但閃爍的眼神在此刻卻是浮現出清明之色。
“若是真如大祖所言，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
秦陌稍稍停頓，隨後一字一句道：“先前我們所看到的段懷，根本就不是段懷！”
嘶！
李大猛的倒吸一口涼氣，震驚道：“什麼意思？”
“我剛纔對這具屍體的細胞進行了細微的感知，這些細胞的活性很充足，其中蘊藏着巨大的能量，隨時都可爆發。
但是，普通人哪怕是巔峰大天王，身體內的細胞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充足的能量儲備。
並且這具屍體的分配很均勻，每一個細胞裡所蘊含的能量全部都是同等份的，如果沒有精密的計算，只憑借人力，再怎麼也會出現誤差，像眼前這般完美的配比，絕對不可能出現。
當然，不僅僅是細胞層面，無論是體內的各個器官、每條經絡，每一塊骨頭，全部都完美且精確的不像話。
若是有人體的完美樣本，那段懷這具屍體絕對就是樣本之一。
他就像是打印出來的一樣，直接在電腦裡輸入各方面的參數，然後利用某種仿生材料直接製造而出……”
秦陌的臉上同樣泛着一抹震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難以想象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只能想象着比喻了一番。
他的比喻可謂是極其恰當，李大隻是稍稍一聽，心底即刻明悟。
如果真有這樣的完美人體，那就一定是人爲製造的成果，絕不可能是天然生成。
那麼，真相恐怕就真的和秦陌所說的一般無二。
此段懷非彼段懷！
但這隨之而來的便是另外的問題。
李大按捺下不可思議的心思，繼續問道：“可若如你所言，那段懷的意識又是怎麼回事？我可以確信那就是段懷本人。”
“大祖的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搞清楚，不過根據先前所得知的信息，我隱隱有所猜測。”秦陌看着李大的眼睛，緩緩說道。
他有超級大腦，堪比全世界最厲害的計算機，在數據的收集、分析、處理推演這方面，可爲當世之最。
故而，秦陌開口說出了他推演出的答案。
“如果這具屍體真的是人爲完美製造而成，那我合理懷疑段懷的意識是後期植入進去的。
大祖可還記得你八百年前跟二組定下的賭約？賭的段懷多久隕落，你們兩人都斷定段懷一定會死，那麼最終走眼的概率我覺得並不大。
很有可能，段懷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死了，但是他的意識在臨死前被強行植入了這具完美的身體中，以另外一種方式重活人間。
而這也就能解釋爲何段懷的實力會不太退反進，碾壓全場了。
以這具身體各個細胞內蘊含的巨大能量，就算腦子裡是條狗，估摸着也能輕鬆秒殺老祖級的戰力。”
此言一出，李大頓時心頭恍然。
秦陌的這個猜測是合情合理，且有所依據的。
根據這個答案，先前神明忽然降臨時，段懷的屍體莫名其妙的展示出了恐怖百倍的實力，也就能夠得到解釋了。
想到這般，李大不禁緩緩點頭。
而此時站在他對面的秦陌同樣是這番姿態，他想到的是先前就發現段懷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看來應該就是意識植入的結果。
但是……無論是蘊含着巨大能量的完美人體，還是意識強行轉移，這都是最爲頂尖的技術。
必須得投入極大的人力物力，耗費極長的時間，說不定纔有可能研發而出。
以大秦帝國現在的科技水平來看，秦陌估摸着最起碼得再過個七八百年，才能夠有所進展。
皇室撥給這方面的科研經費簡直少的可憐，也幾乎沒有培養過對應的人才。
畢竟，不管是北部邊境的兩國對峙，還是一些其他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都可以由基因覺醒者來搞定。
覺醒者纔是這個世界這一千年延續的主流，沒有之一。
不過，大秦尚如此，齊國又怎麼可能搶先這麼多年？
要知道，齊國的整體國力還要比大秦要強上半分，在覺醒者上面投入的力量只會更大，誰會去浪費時間搞科研啊？
秦陌這下是真不明白了，他想不出對方到底是怎麼擁有這種頂尖技術的。
難不成，是因爲那個自稱神的男人？
他並不知道，這也只是猜測而已。
秦陌將這個疑惑拋了出去，想看看李大有什麼思路，但兩人想了十來分鐘，腦子裡依舊是一團亂麻。
李大揉了揉有些發漲的眉心，開口說道：“我們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恐怕得親自去一趟齊國腹地，亦或者是親眼見到那位神，才能知道所有的答案。
但這都是將來的事情，當下最要緊的還是怎麼應對三日之後的全面戰爭。
如今齊國的國力怕是要比大秦強一倍，而且這還是在之前的基礎上，我們並不能確保對面沒有像段懷這樣的人。
要是三天後北部邊境上突然再冒出來三五個，那可就麻煩了。”
“大祖所言極是，雖說現在已經確定神有所忌憚，是在虛張聲勢，但凡事都要往最壞的結果去考慮。
只是短短的三天，想要把大秦的實力給提上去，怕是很難。”秦陌皺眉道。
聞言，李大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是很難，是非常難，基本上沒希望的。”
正所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李大對現在的大秦帝國有很清晰的認知，但基本上沒希望的另外一層含義，就是還有很渺茫的一絲希望。
只見李大話鋒忽然一轉，灼熱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秦陌，說道：
“不過，萬事萬物都有一線生機，大秦的未來，可就全都得靠你了。”
“啊？靠我？”
秦陌指着自己，一臉懵逼，滿眼詫異。
李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釋道：“沒錯，只能靠你，你的成長速度可謂是震古爍今，驚人天賦世人更是有目共睹。
短短的三天時間，不管是李二、鎮天，亦或者是我，都不可能有實力的跨越，撐死了也就細微的增長罷了。
但你不一樣，若還有希望，那就只能是你。
而且你也是最合適的人選，你小子現在的實力已經是當世最頂尖的那幾人之一，再進一步必然能冠絕天下。
巔峰戰力能夠造成的殺傷力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一個天王可頂上百個S級，這可不只是一句虛言。”
李大神色極嚴肅，言語極莊重，顯然他並非是在開玩笑。
見狀，秦陌眼中的愕然不禁逐漸消失，身側的五指緩緩張開，又一寸寸收攏攥緊……
緊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