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

言樂看着近在咫尺的石像,伸手拂了拂那琉璃上的石灰,沒有想象中的難取,輕輕一拿,便取下了,就好像是匆匆鑿了一個大小適合的洞,便把東西丟進去,不知道爲什麼,言樂就是這麼想的。

“只有一個,右眼的。”言樂把琉璃展示給衆人看時,才發現他們表情怪異,直到林珩把他放下來,他才恍然大悟。

林珩拿過琉璃細看,言樂突然想起來昨晚看到的血紅色的雙瞳,這兩者必然有聯繫。

“有什麼發現嗎?”孟澤宇問。

“雙瞳,是天生的嗎?”林珩問,

“大部分是,其實雙瞳孔是一種病態,也有例外形成的,但並不影響視力。”身爲醫生的孟澤於回答道。

通過言樂他們昨晚發生的事情來看,眼睛就是突破口。

“你們看,這個石像......在哭!”佳宜突然驚恐的出聲,言樂聞言擡頭看,發現剛剛取下琉璃的地方,留下了血淚,這石像並沒有什麼表情,可現在看來,卻多了幾分悲慼,言樂看着,突然覺得這石像的位置似乎不對。

“先離開這。”林珩聲音沉了下來,等衆人從廟裡出來,發現天黑的不像話,大片的烏雲壓的極低,幾乎遮住了整片天空,怒吼的狂風颳過耳畔,看樣子,一場暴雨即將來臨,言樂聞了聞,卻是連一點泥土潮溼味都聞不到,望向其他同伴時,發現這些人動作一致的回到了廟裡,哦不對,有一個沒走。

“你不避雨?\"言樂問。

“不會下。”林珩望着他回道。

言樂心中瞭然,看來是想到一塊去了:“現在怎麼辦?”

“先回去吧,從長計議。”林珩摩挲着手裡的琉璃,那是一塊質地圓潤的水晶琉璃,看着像透明的,卻又不能透過來看別的東西。

“你們有線索了?”其他人見雨遲遲不下,也是猜到了不會下雨,剛走過來就聽見林珩的從長計議。

“嗯。”言樂回答:“記得我昨晚看到的雙瞳嗎?我總覺得,這應該是提示,提示要找到兩個琉璃。\"

“那......第二個在哪?”莫晚星疑惑,緊接着,就看到了言樂的苦笑,瞬間也猜到了什麼:“不會吧?”

“嗯,應該就是。”這琉璃是在石像上拿下來的,那另外一個,最有可能,在本尊身上。

衆人走在返回的路上,交流着彼此的想法,方衛鳴說到:“你們說,殺人的怪物和水神,有什麼聯繫?”

林珩看了看天,回到:“也許等我們弄清楚這個問題之後,就要變天了。”

方衛鳴楞了楞,才發現回答他的是林珩,瞬間有點受寵若驚:爸爸!我出息了,沒想到我居然能和商業大佬一起討論問題。

言樂沒心情關注這二貨的內心活動,昏暗的街道處處透着詭異,哪裡詭異呢?言樂突然頓住。

言樂:“黑成這樣,不開燈?”言樂一語點醒衆人,衆人紛紛頓住腳步,四下望去,昨天剛來的時候雖然是陰天,但起碼還看得清,可現在......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如果沒記錯,那送衆人來的村長手上的那盞燈,也沒見燃過。

“看來點燈,是這裡的禁忌啊。”孟澤與沉吟到。

“雖然不知道江斌他們是不是因爲燈的原因招來了怪物,單說讓我們住在凶宅裡......”莫晚星頓了頓:“與其說我們是來舉行祭祀的,還不如說,是來當祭品的。”

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關乎生死的話題,總是讓人覺得不快。

“你是說......我們是那位水神的祭品?”林佳欣疑惑到:“可是他們祭祀的不是神嗎,又不是什麼河妖。”

“所以她的意思是,我們得先搞清楚,村民們供奉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方衛鳴做出最後總結。

言樂目光停在了某一處,問向大家:“你們有在這裡看到過一個小孩子嗎。”

“對哦!有個小孩子!”方衛鳴纔想起來,言樂要是不提,自己都快忘記了:“我們剛來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小孩子,看上去,像個乞丐。”

“小孩?沒看到有什麼小孩啊。”衆人一臉霧水,連林珩都表情微變。

言樂指着旁邊的矮屋:“就在那看到的。之後便遇到了......\"心頭一動,他突然意識到,在那之後,他們就遇到了獨自一人的柳亦安。

“怎麼?”林珩問。

“沒什麼。”言樂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柳亦安,發現他和衆人一樣也看着他,似乎也在等待下文。

言樂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卻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當時那個老頭也說過柳亦安是新來的。

這麼想着,言樂走到矮屋門前擡起了手,邊敲門邊故意捏着嗓子喊:“快開門,神廟出事了,村長要我們過去看看。”衆人還未從言樂的騷操作回過神來,就聽屋裡響起一道慌慌張張的女聲。

“怎麼了,是不是她回來了?不是已經給她準備了好幾個......\"她話還沒說完,便把門打開了,然後看到一臉玩味的言樂,下意識的就想把門關上,可她的速度又怎麼可能比得過言樂。

言樂一腳抵住門框,用手扒住門縫,似笑非笑的問:“好幾個什麼?她又是誰?廟裡供奉着的......到底是什麼?”

這些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女人的臉一下子就白了,更加用力的推搡着言樂,那幾乎是一瞬間爆發的力量,言樂也沒有想到,踉蹌了一下,女人抓住機會,猛的關上門,言樂被驚出了一聲冷汗,因爲他的手還沒有抽回來。

在門徹底關上之前,只差幾釐米的時候,卻穩穩的停住了,言樂向上看去,只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被黑袍襯出的白皙刺的人眼疼,裡面的女人還在用力的想要把門關上。

和女人近乎瘋狂的動作相比,手的主人就顯得從容淡定的多。

林珩就站在言樂身後,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把人護住,兩人挨的很近,言樂在心裡默默的估算着自己的武力值,覺得自己沒有把握能推開身後的某人。

於是言樂鬆開了手,思索了幾秒,想來是自己問的有些猛,便問道:“那我換個問題,你們這裡,有流浪的小孩嗎?\"

女人聽到言樂的話,漸漸平靜下來,嘴裡唸叨着:“小孩?我們這裡沒有流浪的小孩,沒有,小文......小文早就死了!”

言樂留意到早這個字,女人看上去年紀不大,小文,看來是言樂和方衛鳴看到的那個小孩子。

“那他......是怎麼死的?”言樂輕聲問到。

女人慢慢驟縮,似乎是陷入了一種不好的回憶中:“他......他是自找的!誰叫他多管閒事!”

林珩微微眯了眯眼:“所以,你們就把他殺了,對吧。”

“不是這樣,是意外......我們不是故意的,他早就死了。”眼看女人越說越激動,言樂一個刀手把人劈暈。

劈暈人大概是個技術活,林珩有點意外地看着言樂,似乎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言樂卻覺得沒什麼,這還是老常教他的,老常是警隊的法醫,當初言樂流浪街頭的時候,就是被老常帶着進了收屍組,因爲跟在他身邊,自己也學了不少東西。

方衛鳴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了,言樂這招幫了他不少忙,見女人暈了,便上前詢問前因。

剛剛他們都沒看清發生什麼,就只見林珩衝了上去,而門裡的女人神情就不太對,衆人怕打草驚蛇,就沒敢上去。

方衛鳴:“咋了這是?”

言樂面不改色:“哦,我怕她打我。”

衆人:......無語過後,他們又悄咪咪的看了眼林珩。

以這兩人的戰鬥力,虎誰呢?

偏偏當事人無知無覺,言樂率先走進陰暗的屋內,藉着門口微弱的光掃了一圈,果真是沒有發現任何照明物。

衆人把女人搬到牀上,然後秉着來都來了,總得找到點線索的精神,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不過很可惜,這裡只有簡單的生活用品。

“走吧,這裡不會有更多的線索了。"說話的是林珩,其餘人聽了也便作罷。

“你怎麼想?”回去的路上,林珩問言樂,言樂挑眉看了他一眼,在心裡反覆組織了幾句嘲諷的話語,結果發現一句也說不出來。於是嘆了口氣說道。

“應該是個挺狗血的故事,這個村子的人,做了些不好的事情,然後就發生了怪事,於是他們想彌補,想挽救,卻已是無力迴天......”說到這裡,言樂頓了頓,繼續道:“恐懼之下,麻木了人性,躲不過的劫,就找別人來受。”

這後面的話,通過剛纔與那女人的對話中就可以看出來,很明顯,這羣村民,在害怕某一個東西,那個她,很有可能,就是廟裡供奉着的,所謂的神,所以,纔沒有人去祭拜過。而沒說完的話,大概就是找了他們幾個來做替死鬼吧。

方衛鳴突然出聲:“我說兄弟,你擱這總結全文呢,不知道我語文不好?”

言樂:“......你實話告訴我,你爸給警校捐了多少錢?才讓你順利畢業?"

嘿你大爺的,還帶上人身攻擊了,方衛鳴正打算反駁,卻突然發現,言樂好像,有哪裡變了,雖然以前也有過像現在這樣的插科打諢,但就是有一種自己也說不上來的......變化。

林珩看着兩人互動,心裡生出了一絲不滿,如煙般的輕,卻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