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變得昏暗,日頭西垂,最後灑下一片餘暉。葉文躺在院子裡,身上的白紗布早就已經拆的乾乾淨淨,整個人看起來生龍活虎的沒有任何病痛。自從被艾草姑娘無意間看見自己身上那個若影若現的蝴蝶紋身後,艾草姑娘就不在關注自己入魔情況了。南疆,是時候去見見南疆真正的主人,那位胡蝶姑娘了,葉文這樣想到。
雙手插在袖子裡,擡頭望着銀河流淌的璀璨星河,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這迷人的夜空了,葉文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天階夜色涼如水,葉文想起了那個愛聽故事的七秀小丫頭,看看自己身邊,只可惜沒有輕羅小扇撲流螢,想到這裡,腦海中的那兩扇蝶翼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左遊城,陸成永家中,同樣有一個人看着深邃的夜空,和南疆星星點綴的夜空不同,左遊城這邊好似將要興起風浪一般,羞煞的星星月亮都躲在重重的烏雲後面。陸成永膽戰心驚的看着仰望夜空的無七,沒想到白天海權居然又忍住了,這讓兩人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漏子,看着默不作聲的無七,陸成永心情如履薄冰。
收回看着重重烏雲的視線,無七轉身看見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的陸成永,開口說道,“你不必害怕,我還沒有到對你下手用作泄憤的地步,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照舊去金獅樓,不要露出馬腳。”陸成永點頭退回屋子。
無七獨站片刻,在這片黑暗中他彷彿如魚得水般,伸出手撥開自己額頭的劉海,輕輕觸及眼角下的那一枚黑痣,無七嘆出一口氣。沿着累累的牆壁一路前行,一路走過去,自己與室內閤家團圓溫馨的畫面格格不入。
無七迷茫了,就算調查出來又能怎麼樣呢。哼,無七輕輕消除了聲音,回憶起自己的半輩子,最值得懷念的居然是在那間黑屋子裡期待着武穆夫人前來的日子,那就是母親的感覺嗎?
無七苦澀的笑了,眼前又浮現出在烏亭鎮有間客棧的日子。想必現在母老虎又在後院搭起了木架子了吧,每到夏天她都會這麼做的,木架子上面到了初秋就會開出許多朵黃色笑話,架子下面還被她弄了些青椒,初春的時候也會撒點瓜苗,等到他們長大了,這樣夏天就有的吃了,也不知道沒了自己在有間客棧,這些東西鐵公雞兩口子能不能打理好,自己當初可是打理的有模有樣的。
會想到這,無七會心的笑了,他們大抵是可以的吧,畢竟最初就是母老虎教給自己的。那些蔬菜西瓜什麼的到了時間,他總覺得會很好吃,但又總是捨不得吃,所以每次鐵公雞大口大口吃着的時候,自己心裡總會在暗暗罵他。
無七身體輕輕靠着牆根,這一夜他也失神了,等所有事情了結,回去看看吧,就看一眼。無七這麼下定決心。
晨雞報曉,第二天天色依舊陰沉沉的,左遊城裡也莫名的悶熱壓抑。但是這一切都影響不了海權悸動的內心。
昨夜他一宿沒睡,半夜起來像個新婚的大媳婦一樣,挑選自己的衣服行頭,全部挑選完之後拿着他那把金環大刀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把自己美了半輩子的滿臉絡腮鬍颳得乾乾淨淨,看着青銅鏡裡年輕幾分的面容,他有了幾分惶恐。
就這樣穿着素白書生袍呆呆地坐到天明,臨走之前海權還拿着類似香水樣的東西往自己身上噴了幾下,天知道他以前最看不起這樣娘娘腔的大男人。
一步不肯停歇的趕到金獅樓,阻止手下以一貫的方式叫開金獅樓的大門,海權在手下吃驚的眼神中頗爲有理的敲開門,雖然他自己絲毫都不感覺到怪異。
金獅樓的兩扇雕花木門被打開,海權看見的卻是金獅樓掌櫃抱歉賠笑的一張臉。
“什麼?你說那位大廚昨夜連夜和你結算銀兩走了?”海權拍着桌子雙眼怒視着金獅樓掌櫃,這一刻他恢復了左遊城黑道第一人的霸道,“掌櫃的,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啊,那可是會死人的。”
“哎呦,海大爺啊,不是小人騙你啊,我那苦命的侄女…”說到這金獅樓掌櫃好似說漏了嘴一般捂住自己的嘴,然後繼續求情,“她真的走了,小人是實在不想失去這可搖錢樹,可是沒有辦法啊。”
海權看着金獅樓掌櫃跪在自己面前,聲音悲切,想要摩挲自己的鬍子,卻只能摸到光禿禿的下巴,這讓他的火氣越來越大,“嗯,姑且相信你,但是你總知道你那個苦命的侄女住在哪吧!”
“海大爺,那我哪能知道啊…”金獅樓掌櫃的看樣子是打定主意咬緊牙關了。
“那麼你看看這個能不能讓你知道你侄女住在哪裡?”海權拍拍雙手,頓時有兩個人搬着一樣用布蓋住的東西進來放在掌櫃的面前,海權上前把蓋在上面的不拉開,露出下面的一塊鑲金匾額,“仔細看看這個東西,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
這是一面碩大的匾額,匾額上五個燙金大字“左遊第一樓”讓金獅樓掌櫃的差點看花了眼,最讓人心動不已的是五個燙金大字下那一枚不起眼的印章,那是海權找左遊城城主蓋上的官家玉印,這就讓這塊“左遊第一樓”名副其實,要不誰都能弄上一塊這樣的匾額放在自家酒樓中了。
“怎麼樣,現在想到沒有?”海權彎腰貼在金獅樓掌櫃的耳邊說道,這樣的情況他見得不是一回兩回,財帛名利動人心。親情,呵呵!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讓海權吃驚的回答從金獅樓掌櫃嘴裡說出來,海權心中的火氣猛地升騰起來,忽而又降下去,索性辦了一張凳子金刀大馬的坐着擺擺手不說話,這時候他感覺這身衣服好生彆扭。
就這樣,金獅樓掌櫃跪着,海權坐着,周圍站着一羣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掌櫃的,掌櫃的…”這時一個聲音大聲叫喚起來,打破這片安靜,金獅樓掌櫃的轉頭瞪了一眼那位不知趣的店小二,口上厲罵道,“叫喚個什麼勁,沒見海大爺在這嗎?”
這個店小二還待說些什麼,被金獅樓掌櫃用眼神制止住了。
“無妨,你去聽聽他要說什麼,沒準是你媳婦兒子有什麼想對你說的呢。”海權這是嘴角噙着殘忍的笑容說道,翹着二郎腿自己給自己沏了一杯茶。
掌櫃的聽聞此言,如喪考妣的轉過身,身體僵硬的走到那位店小二身邊,嘴角顫抖的說,“啥事啊,你說吧。”他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現在不過是抱着希冀在徒勞無功。
果然,店小二說出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夫人和少爺被人抓走了。”
金獅樓掌櫃聽聞此言,沒有大聲喊叫也沒有過激的行爲,只是木然的轉身走到海權身邊,重重的跪下,不知疼痛的一個接着一個地磕頭。很快,地板被鮮血染紅。
“現在,你知道你侄女在哪裡了嗎?”海權看着他磕了十幾個頭,伸腳抵住他的頭顱說道。
金獅樓掌櫃依舊不說話,繼續重重地磕頭,整間金獅樓迴響着“咚咚咚”的聲音。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拿上來。”海權眼中冒着寒光大聲說道。他一個手下從外面出來,手上捧着一個小小木盒子,海權冷笑着打開小木盒扔到金獅樓掌櫃的面前,裡面赫然是一個帶着鮮血的小拇指。
“你還不知道?那下次在你面前的可就不是這麼一個小東西了!”海權陰測測的說道,光禿禿的側臉在金獅樓掌櫃的眼中好似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刃。終於,在海權得意的大笑下,他點了點頭。
“這不就行了?你侄女成了我的人,我們以後可就是親戚了,我能不照顧你?”海權狂笑着抱着呆若木雞的金獅樓掌櫃說道,“還不帶我去,還是說你還想看見一個部位?”
金獅樓掌櫃一個機靈,連忙走在前方開始給海權帶路。
想着馬上就要看見自己的美人了,海權瞬間覺得自己的肚子不是那麼飢餓了,連帶着雙腿中間的那條腿也還是膨脹起來,屏退衆多的手下,僅帶着三個自己的心腹跟上金獅樓掌櫃。
在街頭巷尾七扭八拐,海權都快要不耐煩之時,金獅樓掌櫃終於停下了腳步,手遙遙的指着視線遠處的一戶單獨院子,滿臉哭喪羞愧,各種複雜的表情充斥在他眼中。
海權擺擺手示意他自己走便是了,泛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然後海權吩咐三個心腹守在旁邊,自己一個人大步流星的向着那間夢寐以求的院子走去。
站在院子門外,海權探着腦袋看見院子裡全是一些女人的衣服以及一些小孩的衣服,看着那明顯大一號的褻衣,海權心中越發的火熱。整理了一下自己特意準備的素白書生袍,裝作謙遜有禮的樣子敲門。
“誰啊?”屋內傳來一個聲音。
是她,是她!是她的聲音,海權聽見這個聲音,瞬間覺得這條褲子有些緊,轉頭對三個心腹示意沒問題。然後心中的急切等不得可人兒來給自己開門,自己推開門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