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蛛兒

“什麼?”身旁的姑娘杏目圓睜。

“這是《熔岩史略》上記錄的一段話——”男人似乎心思完全不在蛛兒的提問上,他猛地長嘆一口氣:“唉——說這個你也不懂!”然後絲毫不顧小姑娘那撅得能掛一串油葫蘆的嘴,竟突然心急火燎地說:“能扶着我到那片背陰的山坡看看嗎?”

“哼哼——”許是男人的輕慢得罪了這個一貫溫柔可人的村姑,也或許是她真覺得匆促起身對懿清塵的康復會產生不好的影響。這蛛兒冷笑一聲冷冷地甩出一句“不能——”後,竟然不管不顧地轉身離去。

“啊——”懿清塵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眼巴巴地望着女孩兒離去的身影,他竟然不顧一城少主的身份歇斯底地大喊起來:“回來!你快回來——”但任由他喊啞了喉嚨那蛛兒卻再也沒有出現。

不行!我一定得看個究竟,不然真得就要萬劫不復了——想到這裡懿清塵不由頓生出滿身雞皮疙瘩。他開始忍着劇痛再次慢慢挪動重若千鈞的四肢。

一毫一分,一寸一寸。懿清塵俊朗的臉頰因疼痛扭曲的如同地獄中的閻羅,貼身衣服早已被浸透,額頭上臉頰上更是汗如雨下。

他似乎聽到了渾身骨節發出的“咔咔”聲,和片片肌膚崩裂的“嘶嘶”響動。就在要昏厥過去的時候,這個九曜城的少主猛地大吼一聲,然後往旁側一滾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隨着一聲尖利的驚叫,蛛兒瘋一般地衝了過來。來不及細想,她連忙艱難地將趴伏在地上的懿清塵小心翼翼地翻轉過來,迅速從懷中掏出一隻精益剔透的翡翠小瓶,然後看也不看得倒出一大把丹藥,一股腦全倒進了男人的嘴裡。接着從牀頭的高腳茶几上抓起一把白瓷細腰瓷壺,捏着男人的腮幫子對着就是一陣猛灌。

丹藥瞬間便起了作用,不一會懿清塵便醒轉了過來。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幾乎使蛛兒暴跳起來。

“快!扶我去渡鴉出現的那片山坡——”

“你——你——你不要命了啊!”直到此時蛛兒纔算瞭解了這個九曜少主的十之有一。但又不敢有過多的造次,她怕這傢伙會再做出什麼不要命的事情來。

“即使去那裡,那也要等待明天啊!這深更半夜的外面漆黑一片,即使不給虎豹吃了也什麼也看不見啊!”

“哦——”聽到女人終於答應和自己一起去了,懿清塵的急躁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是啊!這一段時間夜格外得黑,並且似乎也冷得瘮人!聯想起憑空出現的渡鴉,懿清塵不由心中暗想——難道真得是風暴要來了嗎?

唉!也只好這樣了——

他猛地扭過臉對着滿臉乞求的蛛兒一陣苦笑:“那就明天吧!謝謝你——”

“你等一下!我還得喊人把你弄到牀上去——”蛛兒說完便要轉身出去。

“不!你別去了——我這身板躺在地上一晚沒事兒的——”懿清塵說完猛地停了下來,窗外恰好傳來一連串此起彼伏的嚎叫。那嚎叫聲悠遠綿長、悽絕哀婉,正是鬣狼在縱橫出沒。

誰知蛛兒卻是微微一笑,她並不理會男人的關心。卻如一陣風般飄到隔壁,不一會兒便迴轉過來。

懿清塵簡直看呆了——這哪還是剛纔那個溫柔可人的邊城村姑,活脫脫是已颯爽英姿的巾幗女英雄。蛛兒的整個軀幹被深灰色的皮毛緊裹,雙臂雙腿同樣被裁剪精巧的獸皮緊箍。整件獵裝被道道皮繩兒細針密線地縫製。半高牛皮靴襯托着小腿的挺拔,帶着鹿皮手套的纖纖玉手卻另有一番韻味兒。緊扎的腰帶鑲滿知名不知名的寶石,一把彎月短刀斜插期間,刀柄上鑲嵌着碩大的寶石,更增加了***的嫵媚。女孩兒將牆上懸掛的弓箭背在肩上,妥帖地收拾好箭壺之後對着懿清塵微微一笑,那神情分明在說——那些鬣狼嗎?還是離本姑娘遠一點兒。

藉着屋內的燈關,懿清塵這次才終於看清了——我的娘啊!怪不得呢!這姑娘身上裹着的正是鬣狼皮啊!看着皮帽下蛛兒若隱若現的俏臉兒,男人終於不再說話了!畢竟她已經答應明天去檢視那片山坡,自己還能再說什麼呢?

“你會使刀射箭啊!那爲什麼還趕不跑那些渡鴉?”盯着女人纖纖細腰上斜插着的短刀和肩上揹着的桑木硬弓,再聯想一下她面對鴉羣驚慌失措的表現,不禁疑惑萬分起來。

“剛纔不是給你說了嗎?那些怪鳥我的刀劍傷不了——”蛛兒小嘴一撅,似乎在嗔怪面前這個男人不知道心疼自己。

“那我的——”說到這裡懿清塵忽然話鋒一轉:“那你快去吧——”他本來是想再叮囑一下路上小心點兒,卻躊躇再三沒有說出口。

心病地暫且消除終於可以使懿清塵緊繃着的心絃暫時放鬆了一些。

風暴來襲。風暴來襲——他一遍遍地輕聲唸叨着家族箴言,在蛛兒沒有回來之前便昏沉沉地進入了夢想。

六年前的九曜城並沒有像現在這樣寒冷,所以十歲的懿清塵還可以和兄弟姐妹們一起無憂無路地玩耍。

不光是九曜城,就是整個熔岩大陸也出現了從未有過的風和日麗——這大概和人皇統治的政治清明有關吧!

暖季已持續了幾十年——也許是衆神感覺到對這片大陸上的生靈折磨得也足夠漫長、足夠狠毒了吧!所以在旱冰兩季之交終於送來了難得地和風細雨、春光明媚。

就連傳說中的邪惡物種也銷聲匿跡了——據《熔岩史略》記載:在每一次旱冰交會的時候,也總是白巫、異鬼和其它怪物橫行肆虐的時候。不管這一時期是多麼短暫還是多麼的漫長,也不管它們的種類龐雜,千萬年以來它們雖不重樣兒但卻從未缺席。但這一次卻好了——它們再未出現!從白巫、異鬼何其它怪物出現的徵兆到七大國的反應,對照着《熔岩史略》史官們逐字逐句不知看了多少遍,才最終得出結論——它們不會再來了!並且他們還經常拿着這些調侃身邊的孩子——想見白巫和異鬼嗎?那隻好到夢中尋找了!

似乎是要和白巫異鬼的絕跡一爭高下,九大國也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和諧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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