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
牧野此刻心情頗爲複雜。
“咳…”
牧野和藹一笑，“剛來，聽到你們在討論什麼…沒想到你已經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周凰兒將大門打開，視線瞬間開括，裡面的弟子們也看到了自家師尊。一時間有些怪異。
“既然師尊來了，那不妨一起進來聽聽吧？”蕭火走出來，面色凝重道，“周師妹十分想念您，但眼下神秘霧海的事兒比較要緊…”
“不急不急。”周凰兒笑容燦爛，“雖然我有很多話想和師尊說，但關乎東荒存亡，還是把神秘霧海的事說清楚爲好。”
蕭火有些詫異的看了周凰兒一眼。
放在以前，還沒找到師尊的時候，口中唸叨師尊最多的就是周凰兒了。
沒想到如今真見了，似乎還沒那麼惦記了？
不太對啊。
其餘弟子倒是也覺得怪怪的。
怎麼說呢，就感覺周凰兒也意外的懂事。
連慕錦都頗有幾分驚訝。
這弟子雖然和那傢伙有些曖昧，甚至有可能發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終究也不是當年了。
她與那傢伙，不過只是師徒罷了。
當年師徒之情也不過幾十年，就算能產生男女感情，也是源於徒弟對師徒的慕強心理。
如今，她自己都元嬰了，對當年的師尊更不會產生多少男女感情了，更多的是一種對師傅的尊敬和感恩罷了。
這麼一想，慕錦緩緩點頭。
只有牧野，感覺很不對勁。
別人不瞭解周凰兒，他還是瞭解的。
尤其是開門那一瞬間，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即便在其餘弟子面前隱藏的很好，但…
牧野走至大殿的主位，很久沒有像這樣與衆多弟子匯聚一堂談話了。
正好。
“你繼續說吧。”牧野淡定道。
“那我繼續說了。”周凰兒笑眯眯道，“總而言之，我們和那位女子一同進入了神秘霧海的中央，並瞭解到，這是一個叫做星啓的新界域。”
星啓？沒聽過！
牧野心中一定，微笑道：
“能與之交好，看來伱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吧？”
“這女子能有和趙琰一般的實力，想必也是劍道通神的修士。有這麼強大的修士，面對無界海至少有還手之力。”
弟子們紛紛點頭。
沒錯，最怕的就是那神秘霧海只是界域特殊，有特殊規則，而沒有強大的修士。
不然很麻煩。
“她把我們帶回到了星啓，回到了她的門派。”周凰兒繼續說着路途中的故事。
說着星啓的變化，遇到的劫難。
只不過想來應該是經過了周凰兒的一番美化加工。
只說那地帶，曾是一個妖獸橫行的亂世，還未曾接觸到修仙的力量，世道崩亂。
時至某某異象的天命神人出世，輔助一代女帝重新建立新朝，塑正江湖，最終成爲一代神話傳說，隨後傳仙佈道，除惡降魔，完成天命踏破虛空之門，引靈氣從天外降落，整個界域踏入修仙的歷程。
弟子們聽得嘖嘖稱奇。
唯獨牧野聽着有點不對勁了。
妖魔亂世，女帝王朝，天命神人，除惡降魔…
“等等，怎麼和刀劍封魔的內容如此相似…”
剛剛纔掐滅的想法，立刻就涌現而出。
這時，慕錦開口問了一句：
“你說了這麼多，故事確實夠傳奇的。對於星啓也就是神秘霧海我們已經有一定了解了，如今還是要儘量與現在的星啓聯合才行。說這些的那個女子，她實力不俗，如此強大，在星啓應該也有很高的話語權。”
“星啓既然立王朝踏足仙道，你倒是應該很熟悉。”
“弟子確實熟悉，所以才能說上幾分話。”周凰兒輕輕一笑。
“對了，說了這麼多，那女子如何稱呼？”慕錦問道。
“稱呼麼…”
周凰兒笑了笑道，“她姓沈，喚作青嬋。”
“……”牧野。
哪怕心中已經有幾分準備了，可他聽到這話，心中還是掀起陣陣駭浪。
好在，他十分淡定。
“你與她說了我們東荒的事麼？”慕錦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說了。”周凰兒點頭，“但，我去的時候還不知道東荒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就只說了有關我們宗門的事兒，以及我們前來的目的。後來想着瞭解的差不多了，就我先回來。”
“那過一陣…”慕錦看向坐在主位，彷彿在沉思，一臉平靜的天鬼老祖，“你如今也突破了，那位絕世劍仙也暫時加入我們東荒。若要與星啓聯合，身爲天鬼老祖的你，要不要親自去一趟星啓？”
在慕錦看來，星啓明顯不輸於東荒。
人家還是大統一的仙道王朝，想要與之聯合，不是老祖親自前去，恐怕人家未必相信啊。
甚至，一起去最好。
“……”牧野。
這能去嗎？
我去了還回得來嗎？
牧野明白慕錦的想法。
可這自己一去，別說與自己聯合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刀劍封魔那些女主，好感應該都降沒了吧？
看看那洛劍霓，都以劍入道，打着爲徒弟尋找夫君的幌子都跑出來找人了，這真要讓她識出來了。
別說聯合對付無界海，不持劍相向就不錯了。
“是啊是啊！”周凰兒接話道，“師尊要不要去呢？我在那邊，也是說了一些有關師尊您的故事。他們星啓，對您這位建立天鬼門的傳奇人物，也…”
“十分好奇呢。”
她着重咬着後面後面幾個字。
別人聽不出來，牧野聽出來了。
這丫頭肯定知道了什麼。
這不難猜。
既然遇到了沈青嬋，無論沈青嬋現在有多厲害，她應該都是依靠修煉先天無極劍經，修成無極劍體作爲基礎的。
那必然也會看出趙琰同樣修煉了這部劍經。
以這丫頭的敏銳，那必然會猜到幾分端倪。
牧野忽然懂了。
“我不過金丹。”牧野緩聲道，“要去，派個實力出衆的去吧。讓小月去吧…她如今的修爲，算是天鬼門最高的。”
“我？”古月曦眸光微閃，“師尊，你真要我去？”
“徒弟覺得，這種事情，還是您親自去爲好。”
“有些時候，實力，並不能證明一切。”
“？”
她好像話裡有話啊？
難不成，你又知道什麼？
“我也覺得，還是師尊親自去爲好。”周凰兒一臉認真，“畢竟，您纔是天鬼老祖不是麼？”
去是不可能去的。“爲師剛突破金丹中期…”牧野沉吟道，“實力尚且不足，也不符合當年天鬼老祖的強大。去了只會讓他們大失所望。先等等吧…”
“好了，此事暫時說到這裡！”
“下次，有空再商量！”
說完，牧野走下主位，朝着殿外走去。
弟子們面面相覷，覺得師尊說的有道理，但又感覺師尊好像不太想和星啓那邊聯合…
“我去勸勸師尊。”周凰兒想了想，“師尊他老人家還是比較信奉東荒修仙界的這一套，其實星啓那邊反而對實力不太看重…”
“他若真不想去，那就不去了。”慕錦道，“再潛心修煉一陣，以我們如今東荒的實力，也不是完全不能和無界海碰一碰。你說是吧？”
慕錦看向古月曦。
“或許吧…”古月曦面目平淡，“其實無界海的目的是神秘霧海，東荒的資源，他們未必看得上。而霧海與我們東荒相鄰，佔據東荒，只是方便他們奪取霧海。”
“實在不行，遷徙離開東荒也不是不行。只是作爲故土而言，看我們能不能接受了…”
“仙道茫茫，有時候總得挪挪窩。”
弟子們紛紛默然。
一個個心思沉重。
唯有王天樂一副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麼的樣子。
“王師弟在想什麼？”蕭火問道。
“我？哦…”王天樂咳嗽一聲，“我在想，那爲星啓的沈姑娘的夫君是誰？周師妹不是說，人家也在找人麼？”
幾人愕然。
“你想這個做什麼？”蕭火奇怪道，“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兒…”
“不，這可能不是旁枝末節…”一旁的冷無情忽然道，“那位絕世劍仙不是說，她就有一位徒弟的夫君拋棄了她徒弟麼？會不會有可能，這位絕世劍仙，其實就是從那霧海中出來的？”
“這位沈青嬋恐怕是這位劍仙的弟子。”
幾人一聽，頓時眼睛一亮。
有可能啊！
如果是這樣，那都需不要師尊去談了！
——
“師尊走那麼快，是厭煩弟子了麼？”
牧野剛離開大殿，後面就看到周凰兒乘着法器追了上來。
“那倒沒有，主要是剛突破，法力不穩。”牧野解釋道。
“師尊說話真是張口就來呢。”周凰兒笑道，“能讓我們幾個毫無察覺隱藏在門外。你金丹中期就能做到這一步，這要是還能法力不穩，那我們幾個豈不是更加根基不穩了？”
“……”
“師尊是在怕嗎？”周凰兒跟着牧野的腳步，不急不慢。
“自然怕的。”牧野點點頭，“無界海那麼強，誰不怕？”
“……”
周凰兒一笑。
怎麼說呢。
感覺師尊好像變了，但又沒變。
也是。
我認識的師尊，只是當年那個建立天鬼門的天鬼老祖。
“師尊還記得，當年與凰兒說過的事情麼？”
“什麼？”牧野問道。
周凰兒頓時咬牙切齒：
“師尊你如此健忘，是要徒弟幫你回憶一下麼？”
牧野沉默。
“其實…”牧野望着遠處的蒼天白雲，“師尊這般情況，自己尚且危難不保，又何須回望當年呢？過去了就過去了，你們如今都元嬰了…”
“這般資質，未來踏足化神也不是不可能。”
“師尊如今也不比當年，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即便再有雄心壯志，時代也不同了。”
牧野感慨一聲，“如今是你們的時代…你又何須惦記師尊當年說的那些呢？”
“你應該向前看，才能看到更遙遠的風景。”
周凰兒微微一愣，沉默些許。
“我如今，什麼都比不上你們。”牧野繼續說道，“又過了這麼多年，你看，連你師孃與其實都不像當年那般。師尊也沒有當年那麼厲害。這麼多年了，我也不瞭解你們了。你若還惦記着，只是因爲心結的話，你要師尊怎麼做才能解開心結，師尊都願意。”
“可之後嘛…該放下的，還是得放下。”
看着周凰兒沉默的模樣，牧野心中暗暗點頭。
還行。
“所以說…”周凰兒忽然說道，“師尊就是想反悔是吧？”
她走上前幾步，眸中似笑非笑。
什麼叫反悔，身爲修仙者，這叫什麼話？
這叫堪破紅塵，蛻去凡心。
牧野眉頭一皺。
“其實剛纔在大殿說的那些…”周凰兒雙手背在身後，身體微微前傾，眼眸咪成殘月，“還有很多沒說出來哦…”
“比如…”
“那位沈青嬋的夫君，就叫做牧皇圖…哎呀，真巧，和師尊同名呢。”
“也不知師孃知道這事兒，會如何。”
呵，同名而已。
都已經有一個同名找上門的了。
牧野絲毫不屑，十分淡定。
“另外…”周凰兒又走兩步，站在牧野身前，用腳畫在地面上畫着小圈圈。
這是大殿外的廊橋，周圍風景雅緻，有浮雲作畫，瀑布爲景，倒是頗爲適合談心。
“……”
“另外，那位沈姑娘居然也修煉了師尊你傳授的先天無極劍經！”周凰兒假裝吃驚道，“師尊，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她在威脅我？
牧野看出來了。
“這有什麼？”牧野淡定道，“那劍經是師尊無意得來，也不是真傳的。更不是我自己創出來，我只是繼承者之一，有另外的修士得到，不是很正常麼？”
呵。
師尊還真是死不承認！
周凰兒心中氣得恨不得現在就用法術把師尊捆綁起來狠狠逼問一番！
或者，把他帶到那位沈姑娘面前，我看他看到沈姑娘那番癡情苦等的模樣，他還有沒有良心說出這番話！
簡直無恥！
“是麼？”周凰兒冷笑一聲，“我可回來後，我聽說了師尊的故事，以及那位絕世劍仙的故事…好不巧。我發現這位絕世劍仙，恐怕就是那位沈姑娘的師尊呢。”
“哦，那正常。”牧野點頭，一副我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的樣子。
“可是呢…”
周凰兒淡淡道，“根據沈姑娘的所說，她的師尊，也就是這位劍仙，其實也是出來找她的男人。而這位劍仙要找的人，就是當年偷了她心的一個小偷！”
“這個人，叫做白展風。”
“而我這次回來，恰好聽到師兄師妹說，你之前在東荒也用了這個名號呢。”
“師尊，你還想說什麼呢？”
周凰兒輕哼一聲。
狠狠撕開師尊僞裝的面具！
牧野心中無語，不是吧，沈青嬋她們連這事兒都說了？
“師尊，你在那邊做的事兒，我可都一清二楚了哦。”
“你也不想，被師孃她們知道這些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