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飲霜的院子,在羅家府址的最角落處,此處環境清幽,風景宜人,是羅家招待上賓的屋舍。慕飲霜住的這一處,更是羅鼎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尋常人等,不能擅自闖入。
時下已經是七月多,天氣正是炎熱之際,慕飲霜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中的大槐樹下乘涼。卻在這時,院子外面傳來腳步聲,還有小聲議論聲。慕飲霜何等耳目,這些人就算是不弄出任何響聲,都無法瞞過他,而今這般肆無忌憚的走來,還遠在大門之外,他便已經知道了。
慕飲霜不由淡淡一笑,看來那人已經忍不住了,不過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今日他要看看這些人到底會如何做。
“慕飲霜,滾出來,你竟然敢闖我巫族禁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其中一個人大聲在門前喊道。
慕飲霜打開院子的大門,淡淡道:“閣下是誰,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闖巫族禁地?”
那人是個年輕人,被慕飲霜一句話就給問倒,當下脖子漲得通紅,面色鐵青,但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羅家院落深處,又是上賓房,沒有羅家關鍵人帶頭,外面的人自然無法進入。今日領頭的人,名叫羅振,是羅尚的兒子。
慕飲霜早以猜出,那天晚上引他出去的人,就是羅尚。今日羅振親自領人前來鬧事,他也證明他沒有猜錯。
羅振道:“你果然牙尖嘴利,但今日我等既然來到這裡,定然是要個說法的。慕飲霜,交出祖巫的傳承,滾出巫族!”
“對,叫出祖巫的傳承,滾出巫族!”諸多年輕人一起大喊,聲音沸騰,在羅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慕飲霜卻是淡淡一笑,道:“這是你父親的意思?還是羅家主的意思?還是羅家的決定?亦或是巫族的意思?”
“你······”羅振面色不由一變,慕飲霜的言辭,實在太過犀利,無論他如何回答,今日都免不了要被嚴懲。
慕飲霜目光掃過衆人,道:“我知道了,這是你的意思,你要祖巫的傳承?”
羅振眼中熾熱之色一閃,冷冷道:“識相的就交出祖巫的傳承,否則你休想活着從巫族走出去!”
慕飲霜笑道:“我這個人向來就不太識相!”
羅振聞言,眼中殺機一閃,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衆人那日見過慕飲霜出手,今日真正對上時,不免還是有些害怕的。
“上!”羅振眼中殘忍之色一閃,今日他大費周章,若是不能給慕飲霜交出祖巫傳承的話,那纔是真正的丟臉。
卻在這時,羅圓的聲音自後面響起:“你們要做什麼?”
羅鼎此時也恢復得差不多了,當下他們兄妹二人一起前來,卻是令得衆人皆是變色。羅振早就看到羅圓兄妹二人出門了,這纔敢來這裡的,冷不防他兄妹二人這時回來,這下子倒是有些不好交差了。
羅振面色變化幾下,臉上擠出笑容,道:“沒什麼,我們就是聽說慕少俠修爲高絕,過來向他請教一些修行上的問題的!是吧,慕少俠?”
羅振此時看向慕飲霜,眼中盡顯威脅之意。慕飲霜自然不會受他威脅,淡淡一笑,道:“沒錯,他們就是過來問我要祖巫傳承的!”
“你······”羅振眼中殺機毫不掩飾,可是有羅圓兄妹二人在此,他還真不敢動手。
羅圓淡淡道:“我父親曾經吩咐過,尋常人等,不能來這裡打擾客人,你們看來沒有長記性!”
羅鼎道:“既然沒有記性,那就給他們長些記性,走吧,去大堂,讓家主和各位長老來定奪,看他們罪行如何!”
羅振面色再次一變,但他還是鎮定道:“羅鼎,我知道你很厲害,不過你真的確定要去大堂?”
羅鼎道:“很確定,就算你是二叔的兒子,犯了家法,還是要與庶民同罪!”
羅振咬牙道:“你果然夠狠,不過你不要忘記了,我們都是巫族的人,他不是!”
“可他是我的朋友!”羅鼎正色道。
羅振聞言,面色不由抽搐起來,他實在沒有想到,羅鼎竟然會油鹽不進,竟然真的要將他推向羅家的大堂。當此之下,整個院子都寂靜的出奇,那些跟着羅振來的,此時渾身顫抖,雙腳發軟。
“怎麼回事?”羅昌的聲音傳來。羅鼎等人回過頭來,見得羅昌、羅尚等羅家掌權人一起來到院子。
到這時候,羅振發現,今天的一切,或許都是慕飲霜和羅鼎安排好的,否則羅鼎會這麼及時?再有,就是時下已經徹底驚動了整個羅家。
羅尚神色不顯,沒人能看出他在想什麼。但是慕飲霜卻是格外關注羅尚,自然能感覺到他時下很憤怒。
羅鼎道:“有人不守家法,不知道該當何罪?”
羅振臉色刷的一白,向着羅尚看來,那是在求救。羅尚淡淡道:“不守家法的,要看他犯了什麼罪!”
羅振此時大聲道:“我沒有罪,我是在爲羅家考慮,是在爲巫族謀未來。”
羅昌眉頭一皺,道:“沒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見識,有如此心腸,看來倒是我這個家主沒有爲羅家的未來着想了?”
羅振大聲道:“大伯你確實不配再做羅家的家主,家主之位,唯有德者居之,這些年來,你只知道迎合古嚴,不思羅家未來,倒是我父親兢兢業業,爲羅家付出了畢生心血,可是他得到了什麼?”
羅昌看向羅尚,淡淡道:“你也是這樣的想法?”
羅尚道:“我怎麼敢?是我這孽子胡言亂語的!”
羅尚修爲纔有化神巔峰之境,與羅昌相比,相差雖然只是一個境界,可是化神與返虛之境,那是號稱修行第二道關卡的存在,那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當下他最擅長的是傀儡術,可是他的那些傀儡,不見得能對付得了羅昌。
羅昌性子直,當下沒有多考慮其他,只是道:“羅振既然不守家法,你掌羅家家法,以你看來,該當何罪?”
“羅振出言不遜,又來冒犯客人,兩罪並罰,打一百大棍!”羅尚淡淡道。
羅振已經知道,這個時候說再多也沒有用,當下他心中生出一種無奈之感,看向慕飲霜、羅鼎等人時,眼中的恨意,濃郁到了極致。
“好,就按你說的懲罰,至於這些闖入羅家的人,發配去礦區吧!”羅昌沒有多說什麼,他向代表羅家向着慕飲霜道歉之後,便領着衆人離去了。
一場鬧劇如此收場,慕飲霜的目的沒有達到,羅尚的目的也沒有達到。當下院子裡,只剩下了羅鼎兄妹和慕飲霜。
三人圍桌而坐,羅鼎嘆息一聲,道:“若非慕兄,我實在不敢相信,羅家竟然真的出了敗類。”
慕飲霜道:“這種情況之下,他都還能這般隱忍,確實是個人物!”
羅鼎道:“難道真的要任他胡作非爲嗎?不如現在就去告訴我父親,將他拿下如何?”
慕飲霜搖頭:“他縱然傀儡術了得,但還不至於成爲那個幕後的黑手,時下拿下他,定然會打草驚蛇。另外,今日你父親的舉動你也見到了,他爲了羅家的安定,爲了兄弟情誼,是不會拿他怎樣的!”
“真是該死,他以前是真的疼我,是我尊敬的二叔,難道這些都是他故意僞裝出來的?”羅鼎覺得有些憋屈。
慕飲霜道:“現在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一切都得小心行事,另外,我們處在被動,他們不動,咱們確實難以查出什麼來!”
羅圓點頭:“如今恐怕不只是羅家,整個巫族的後面,都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推動這一切,越是這個時候,大哥你越不能先失了分寸!”
慕飲霜點頭,當下他不由沉思:“麻姑說的大亂,到底指的是古家,還是葉家?亦或是在羅家?”
夜幕降臨,巫族領地方圓十幾萬裡,燈火跳躍,星星點點,如無窮無盡的星空一般。還有那更爲遠處無窮無盡的山脈,茂密的山林,處處皆是生機勃勃。這樣一個和諧寧靜的地方,說實話,慕飲霜並不希望會流血,可是有些事情,向來都不是人力可以主導的。
慕飲霜通空間之道,這巫族領地之內,除卻布有厲害禁止和陣法的地方之外,慕飲霜都能來去自如。這一夜,他站在屋頂之上,隱在虛空中,俯瞰屬於羅家的夜景。
成片的宮殿,碧瓦白牆,在月輝之下,散發出來的淡淡銀色光韻,透發出的,是一股古樸悠遠的氣息。慕飲霜知道,這成片的建築,非是隻是人居住的住處,每一座關鍵的宮殿,建在關鍵的節點上,那便是陣法運行的關鍵。
羅家、葉家、古家,整片宮殿是一個運轉的大陣,單獨羅家所在的這片區域,又是一座大陣。這裡的一切,連着方圓上幾千裡的山脈,皆是屬於巫族的根基所在。
夜漸漸的深了,子時將近,羅尚出了羅家,往着宮殿羣外面走去,他速度極快,可是在慕飲霜的眼裡,卻是算不得什麼。
一路往外狂奔,出了巫族族人的居住之地,來到山脈深處。這是一處山谷,四周乃是巍峨高山,四下裡蔓延出去的,則是茂密的森林,極爲隱蔽。羅尚走進山谷,卻是忽然間憑空消失,可見這裡,佈下了隱秘的陣法,或是傳送陣法。
慕飲霜跟到這裡,感知到那正在運轉的陣法,卻是微微皺眉,他不可能悄無聲新的走進陣法之中。若是觸動陣法,後果如何,卻是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