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陌說話並沒有慌張,玉傾顏心中嘆了一口氣便道。
“本宮沒有怪罪你,你先下去吧,雲逸跟本宮進來。”
陌陌點點頭,便退了下去。玉傾顏按着額頭,轉身往房裡走。慕雲逸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後,也沒有立即打開話匣子。
“雲逸可是有什麼情況?”
回到房裡,玉傾顏習慣性的坐在窗子邊的桌子前,給自己和慕雲逸各倒了一杯茶。
“我今天看到五皇子去了丞相府……公主今晚可是還要出宮?”
要說的未說完,他忽然話鋒一轉,看着玉傾顏的眼睛問道。玉傾顏點了點頭,卻在心中想着,自己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這都能被他看出來?敢情是第二個官長鈺在世?
“公主晚上若是出宮……可否帶上雲逸,再帶上清輝?”
玉傾顏看他居然自己申請出宮跟着自己,頓時有些不敢相信,於是便想也沒想的就問道。
“爲什麼?”
“我從五皇子與丞相的談話中得知……公主你易容出宮被他們查出了。今晚他們說你會因爲將軍一案秘密出宮去找什麼人,五皇子已經買好了殺手,要來殺你,而且殺手的數量不少,我擔心公主會出意外。”
玉傾顏聞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呢,五皇子……不過慕雲逸竟然會擔心自己?嗯……記得他一直巴不得不要靠近自己嗎?
“雲逸倒不用擔心我……只是,今晚你別去丞相府了,去天牢。看着劉昊,別讓他被人暗害了。”
玉傾顏這邊現在的人手倒不缺,既然丞相與五皇子決定要殺自己,想必是要毀了一切證據。
“是。”
聽得慕雲逸的回答,玉傾顏本就皺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看着這個少年,玉傾顏記得他之前很想出宮的,也因爲玉傾顏承諾他,以後找機會送他出宮,他才答應幫助自己辦事,那麼如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雲逸……你還是很想出宮嗎?”
玉傾顏撐着下巴,將緊緊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語氣懶懶的問道。夕陽的餘暉從窗戶外照進來,落在她的身上,她顯得有些沒精神,卻又有幾分懶懶的美意。
“是。”
慕雲逸毫不猶豫的回答,玉傾顏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你立即去天牢那邊,這是女皇御賜的金牌,你且先拿着,萬事務必自己小心。”
說完,她將放在懷中的金牌遞到慕雲逸的手中,慕雲逸接過去,沒有遲疑的轉身離去。玉傾顏看了看天色,轉身去拿一張面具,坐到鏡子前。
慢慢的貼上去,玉傾顏取下自己頭上的飾品,瀑布般的長髮披散而下,她望着鏡子裡的自己,扯開嘴角笑了笑。
“看到自己這副尊容有何感想?”
忽然長鈺的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柔柔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那一襲白衣也出現在鏡子上。
“沒有感想,只是想到了小詩而已。我晚上要出門了,要向你借陳梓康一用。”
玉傾顏正要拿起梳子給自己的長髮豎起,官長鈺卻提前一步,將木梳拿在手上,將她頭髮輕輕的梳着。
“刺客尚且不知多少,公主帶兩個人果真有用處?”
官長鈺梳着她的發,輕輕挽起,然後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一根白玉簪子,定住了她的長髮。玉傾顏心中微微一驚,他怎麼知道今晚會有刺客?
“雲逸與我說的,叫我來勸勸公主,今晚能否別出宮。”
官長鈺知道她心中有疑慮,低頭,官長鈺邊將她落在額前的髮絲別再耳後,邊說着。
“我必須得去,成敗就在這三天。”
玉傾顏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頃刻間變成別人的她,眼神堅定。
“我已經告知司姑娘了,今晚自己小心。”
官長鈺從來也沒想過要她不去,不想讓她去的,只不過是慕雲逸。天漸漸暗下去,玉傾顏準備好了一切,就讓陳梓康,陳杰與自己一同出宮。
三個人偷偷摸摸的,玉傾顏走在前面,忽然開口道。
“陳梓康輕功比較好是吧?等下翻牆的時候,陳梓康負責帶我一起。”
陳梓康知道帶一個女人使輕功翻牆,意味着肢體接觸,當下就有些不願意。好歹是官長鈺的人,要是被官長鈺知曉了,他會不會被謀殺?
“怎麼?有異議?”
玉傾顏見他不回答,扭頭小聲的問道。
“我也可以的,公主!這悶小子不知好歹。”
陳杰看陳梓康不回答,擔心公主怪罪他違背命令,立即小聲的接口道。
“你的輕功不及他好,爲了萬無一失,陳梓康你必須服從本宮的命令,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拘泥於那些規矩之中了。”
玉傾顏說着的這會兒,三人已經到了城牆下。陳梓康猶豫了片刻,隨後便也不磨嘰,摟住玉傾顏,他施展輕功,很輕鬆的就飛出了宮牆外。陳杰緊隨其後,但是心中多少有些鬱悶,他決定了,要好好練習輕功了。
出了皇宮後,三人直奔劉府。玉傾顏知道,也許今晚會有一場刀光劍影,但是她勝券在握。陳杰與陳梓康一路都很警惕,陳梓康晚上取下了臉上的布條,但是眼睛依舊閉着。
鬧市之中,燈籠高掛,人聲鼎沸,到處一派熱鬧。
玉傾顏等人很快便來到了劉府前,但是還未進府,清輝就出來了。
“公子,情況有些不妙。”
清輝說的是什麼,玉傾顏也知道。看向劉府的四周,她都能嗅到殺機。周邊的陳杰與陳梓康,皆都一臉的嚴肅。
“你們兩個在外面守着,清輝跟我來。”
玉傾顏一身白衣,清秀絕倫,少年還是那個少年,給人依舊心動的感覺。
“是。”
陳杰與陳梓康雙雙回答,玉傾顏點點頭,不再有任何遲疑的轉身進入劉府,她邊走邊輕聲問身邊的清輝。
“劉昊可曾回來過?”
“是,他發出去的消息,我在暗中全部都截住了。但是……今晚似乎有刺客在劉府的周邊,我們只有三個人……我擔心……”
清輝的話未說完,玉傾顏立即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清輝立即打住,眼神隨着玉傾顏看過去,他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
“餘公子!你好久都沒來了,奴家想死你了。”
於氏又從屋子裡飛奔而來,玉傾顏已經做好了接住她的熊抱。但是這次她只是衝過來,一把拉住玉傾顏,將她往屋裡帶。
清輝跟在後面,小心的碰了玉傾顏一下。玉傾顏立即警覺,剛剛清輝並沒有說於氏有問題……還是來不及說……
“夫人……我有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劉老爺被抓進了牢裡。”
玉傾顏想先探探口風,便先開口問道。於氏聞言,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半響之後,她才恢復如常,但是面上依舊失落的道。
“我聽說了……聽說這次牽連甚廣……”
玉傾顏心中閃過一絲狐疑,跟隨着她進去,於氏拉着她慢慢的走向桌子,玉傾顏心中一直警惕着,面上卻也不動聲色的跟着她。
周圍一切如常,玉傾顏剛想再問什麼,忽然於氏立即轉身,用力一扭玉傾顏的手腕,玉傾顏正要反抗,一把匕首快速的刺在了她的喉嚨上。
清輝手中的劍差點就砍斷了於氏的手腕,但是到底遲了一步。
“於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玉傾顏見她忽然對自己出手,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她還是強忍住害怕,語氣沉穩的問道。
“餘公子……你是不是朝廷的人?!你爲何接近我?!我要你說實話,假若有一句假話,我便刺穿你的脖子!”
於氏畢竟是個經常混賭場的人,心性也歹毒得很,說翻臉就翻臉。只是玉傾顏若真會承認,那她就白跟官長鈺混了這麼久了。
“於夫人……我不知道別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話,可是我是真的想要幫你,不然……也沒必要跟你一個婦道人家說那麼多,我前幾日對你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玉傾顏決定使用美人計了……於氏一個好色的女人,她就不信,好話說盡,她還堅持不信自己。
“你少騙我了!你來找我,到底是爲何?!”
於氏手上的匕首又深了一些,玉傾顏感覺到脖子上有痛楚,清輝咬着牙,卻不能動於氏半分。
“若我說真的是爲了幫你呢!於夫人,你大概不知道劉老爺犯的是什麼罪吧!他是陳將軍府上的人,今天我打聽到,這件事情連朝廷的九公主都插手了,劉老爺作爲將軍府上的管家,據說還指證自己的東家密謀造反,你以爲……陳將軍若真的被處斬了,女皇會放過你們一家嗎?!想想你這全家一百多口,想想劉老爺!
若你覺得我在騙你,那我也無話可說!你殺了我吧,如今我只能說這些了。”
玉傾顏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於氏手上微微一抖,隨後匕首便落在了地上。
“我只是……真的對不起,餘公子……”
於氏的匕首落在地上,立即將頭靠在玉傾顏的肩膀上哭着。玉傾顏輕輕撫着她的脊背,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
“此事非同小可,輕則滿門抄斬,重則株連九族。於夫人,我來找你,就是幫你的。”
玉傾顏小聲的在她耳邊說着,於氏點頭,眼淚卻不止住的往下流。
“不知於夫人爲何忽然懷疑起我來?”
玉傾顏接着問,於氏愣了一下,隨後便拉着玉傾顏的手,滿臉淚跡斑斑的道。
“我也只是……一時沒想明白,老爺離開的時候,讓我不要相信任何人。說這些日子,有什麼人來問什麼情況,自己一定要說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因爲之前她與自己說了很多,她擔心自己別有圖謀,便想要殺人滅口……這女人真是狠毒起來也比誰都狠呢。
玉傾顏在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卻一片溫柔。
“我從知情人口中打聽到……劉老爺謊稱前些日子是去走親戚了。可是事實並不是如此,夫人可知道?”
於氏有些爲難,可是看到玉傾顏一臉的真誠,她還是點了點頭。
“老爺倒是有交代過……也讓人送了信去親戚家通知了一聲,這個有什麼問題?”
於氏到底是婦道人家,本來這公主與劉大管家之間的話,又如何能傳到外人的耳朵中呢?而她卻一點知覺也沒有,繼續往陷阱裡走。
“送信的可是你的貼身丫頭,明雅?”
忽然清輝搶在玉傾顏的前頭問道,玉傾顏嘴角勾起一抹笑,在心中誇讚清輝,好樣的!
“是……你怎麼知道?!”
於氏有些驚悚,這本是她與老爺才知道的事情,這餘公子身邊的侍衛,如何會得知?
“我只是昨日聽說……一個叫明雅的姑娘溺水而死,估計這信……是送不到了。”
明雅就是清輝幹掉的……然後再丟到了河裡,後被人發現,以爲是失足而死,早就送回了老家。
“什麼!”
於氏嚇了一大跳,頓時後背冷汗淋淋。如果這信送不了……
“九公主已經派人去了你那親戚家裡問情況……劉老爺犯下的是欺君之罪,我因爲查到了這些,才匆匆敢來與你說明情況。”
於氏聞言,整個人都坐在了地上。玉傾顏心中冷哼一聲,但還是滿臉着急的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餘公子,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你救救我們啊……”
於氏抓着她的手,臉上滿是淚水。玉傾顏拍了拍她的手背,蹲下來,與她面對面的道。
“現在只有兩條路……你跟我一起走,這劉府裡的一切,你都要捨棄。第二……你還是跟我一起走,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到時候與那人說實話,你的一家子,都能獲救,你……選擇哪條?”
於氏眼睛裡滿是淚水……抽泣了許久,她才道。
“我選擇……第二條。”
到底是個女人,俗話說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女人對自己另一半的感情,永遠都是很深的,畢竟生活了那麼久,沒有愛情,也有親情了。
“好!”
玉傾顏聞言,站了起來,眼神示意清輝,她走到一邊來,輕聲的道。
“夫人去告知府上人一下吧,就先與我這位護衛走一趟吧。”
清輝知道玉傾顏是要讓他先走,當下有些心急。但是……玉傾顏向來有自己的安排,她不是從前那個一點主見也沒有的人。
寧願置自己於危難中,她也不會讓於氏這個人證出現差錯。
清輝悄聲無息的帶走了於氏,玉傾顏坐在於氏的府裡很久,外面還沒什麼動靜。她在等對方出手,然而等了許久,對方都沒有動靜。
沉默的站了起來,她抿着脣,往外走去。只是才走幾步,陳杰急匆匆的從外面衝了進來,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跑。
“外面起火了!”
一直沒有動靜的原因就是因爲那些刺客決定燒掉劉府麼!玉傾顏跟着陳杰跑出去,沒跑兩步,漫天的火箭急速的飛過來。到處一片火光,劉府裡的下人都在驚叫着亂跑。
陳杰揮舞着手中的劍,將玉傾顏護在身後。
“火箭太多了……”
陳杰拉着玉傾顏左轉右轉,將從四面飛來的火箭打落,額頭上滿是汗水。嗆人的煙霧使得人的喉嚨有些發痛,陳杰劇烈的粗喘從旁邊傳來。
出府還有一段路,陳杰屏住呼吸,拉着玉傾顏躲過幾支火箭,正要說什麼,陳梓康卻被一大批黑衣人逼進了院子。
“進來就是死路,你就算自己跑也好過進來啊!”
陳杰拉着玉傾顏,大聲的說道。陳梓康被濃煙嗆得劇烈的咳了幾聲,沒回答他。隨後,更多蒙着溼布的黑衣人,拿着刀從冒着濃煙的屋頂飛進來。
玉傾顏吸了一口濃煙,嗆得心臟抽痛,心中着急的想着,司軒逸怎麼還沒來。
“你們再支撐片刻!”
玉傾顏掙脫陳杰,不想給他帶來束縛。陳杰手上一空,扭頭看向玉傾顏,一把刀就砍向了他的腦袋。
慌亂中鐵器與鐵器碰撞的聲音近在咫尺,陳杰一手將刀柄丟過來砸開那刺客的刀,一手砍死一個刺客,大聲的怒道。
“專心點!”
陳杰咬咬牙,揮舞着手中的劍大聲道。
“跟着我!”
玉傾顏沒有回答他,跟着陳杰,她心臟跳得快要爆出了胸膛。司軒逸的動作太慢了一些……
剛想完,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司軒逸的聲音。
“弟兄們,給老孃殺,殺個片甲不留!”
司軒逸那讓人心神一震的聲音從濃煙外傳來,玉傾顏緊繃的心,瞬間就鬆了起來。不多時,司軒逸帶着幾百人衝進來,見到穿黑衣服的就殺。
玉傾顏滿頭大汗,全身都在顫抖,到處一片刀光血影,地上躺下的屍體越來越多,看到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不是頭被砍沒了,就是肢體沒有了,她忍不住胃部一陣抽搐。
臉色慘白無比,她被陳杰護着,不斷有刺客接着來替補那些被殺的,到處一片嘶吼吶喊聲,那些本無辜的劉府下人,在慌亂中被人一刀砍中面部,一刀捅穿肚子的,看得玉傾顏雙腿軟得幾乎不能走路。
忽然一股熱流飛濺而來,濺在玉傾顏的臉上,玉傾顏心中一驚,胃部的抽搐更加嚴重。用手頂着翻江倒海的胃,玉傾顏隱隱覺得自己頭暈腦脹的。“陳杰!陳梓康,快帶她走!”隱隱之中,玉傾顏聽到陳重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分辨陳重在哪裡,他就被陳杰拉着往外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