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菡並未注意到這些,沉默了片刻之後,便掩飾的笑道:“聽你們說起來,忽然想到的,你不要質疑我的智慧!”
夜清嵐也發現她的異樣,卻沒說出來,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夜清梵。
夜清梵若無其事的一笑,從奏摺裡拿出一封信,遞給沈映菡道:“音沐寫給你和阿奕的信。”
沈映菡一聽蕭音沐在外打仗,居然還記得給她寫信,當即笑開了花,接過信封,當着夜清梵的面拆開就看起來,連夜清嵐也好奇的湊過來,蕭音沐特意給沈映菡寫的信,究竟會是什麼內容。
不過都是些問候的話,再則便是感謝她對蕭奕的照顧,可是,在信的最後,蕭音沐卻寫了兩句詩經名句,且不是整首的,只是其中兩句。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沒有任何解釋備註,莫名其妙拼湊的兩句詩之後,便是他的落款。
沈映菡和夜清嵐面面相覷,夜清嵐臉色慢慢變得鐵青嚴肅起來,冷哼一聲,起身回去坐下,手指緊緊攥着椅子扶手,冷然道:“這小子是瘋了嗎?!”
沈映菡臉上表情則頗爲尷尬,訕訕的收起信放於袖子中,人卻看着窗外,愣愣的出神。
《詩經》中廣爲傳唱的愛情名句,這兩句詩,皆是表達暗戀。洵有情兮,而無望兮,究竟是要壓抑了多久,才讓蕭音沐這樣的人,說出這些話來。
在她以爲張之俊是蕭音沐的時候,她對他的確是有些情意的,可在得知真實身份之後,她的心便理所當然的回到夜清梵這裡,她最初愛的,是那個在西昭大營,一次次救她於爲難,和她同生共死的張之俊,回宮後,她心動的是,悉心爲她周全,竭力護她平安的夜清梵。
對蕭音沐的感情,除了最初的誤會之外,沒有半分男女之間的感情,在她心裡,蕭音沐是同夜清嵐一樣的哥們兒,或者比夜清嵐更貼心的一點的兄長,但絕不是男女之情,她沒想到的是,整天口中對沈青洛念念不忘的
蕭音沐,會有一天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他究竟在想什麼,爲什麼要說出來,來日等他歸來,彼此要怎麼相對,更重要的是,作爲夜清梵的好兄弟,他們要如何相處?
夜清梵又拿起夾着信的那份奏摺,那是蕭音沐快馬加鞭,直呈神夜清梵的密摺,外人是不得看的。夜清梵並未看信的內容,卻彷彿什麼都料到一般,一邊看那份奏摺,一邊淡淡道:“音沐奏摺上說,這封信讓朕代爲保管,如他或者歸來,原物奉還,若他戰死沙場,請朕轉交於你。但是,映菡,朕以爲無論他回來與否,這封信都該給你看到,音沐爲你付出的,你當知道。”
沈映菡回過神,不可思議的看着夜清梵,密摺是剛剛啓封的,信也是她親手拆開,夜清梵居然已經知道內容是什麼,她疑惑的望着他片刻,忍不住低聲問:“你早知道他……”
“知道,他並未說出口,但朕看得到他的心意。”夜清梵的神色倒是十分淡然,並沒有有人窺探自己妻子的怒火,他的表現太過平淡,也未警告沈映菡往後離蕭音沐遠一些之類的話。
“我和蕭大哥之間,只有兄妹感情。”反倒是沈映菡心中不安,緊緊擰着眉,向夜清梵解釋,“他一直拿我當妹妹,我從未想過他對我……”
“朕相信你和音沐。”夜清梵微微一笑,一手拿着奏摺,一手向她招手示意她過去,待她走到身邊,才一邊撫開她擰緊的雙眉,一邊溫柔道:“愛不是錯,朕不會因爲此事怪誰,音沐一直不說,爲的是你我不尷尬,今日鼓足勇氣寫這封信,只因此戰兇險,他恐自己不能活着回來,留下這信是遺言,你知他一番苦心即可,不必爲此過於傷懷,蕭音沐不是慕容琛,他一直知道自己需要怎麼做,也有足夠的理智剋制自己,他日歸來,你只需如常以待便可。”
“看到了吧,肯爲你付出真心的,不只是慕容琛,被人愛是件幸福的事,以後每次提起慕容琛,就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夜清嵐一直冷眼旁觀者,多少有點想明白表露癡心的意思,他離開時提起慕容琛,沈映菡的反應實在讓
人不放心,若是夜清梵這邊再出點什麼差錯,被慕容琛逮到機會,只怕隨時就可以把沈映菡帶走,而如今有了蕭音沐的退讓和隱忍,對沈映菡便多了一層羈絆,她要想離開,便沒有那麼瀟灑。
經過蕭音沐的這一次表白,沈映菡對蕭奕愈發的照顧,總覺得心中虧欠了蕭音沐太多,她不能對蕭音沐補償什麼,只好對蕭奕格外好,以減輕對他的愧疚。
到六月的時候,天氣酷熱,沈映菡挺着八個月的肚子,整天都在椒房殿待着,夜清梵也儘可能的陪在她身邊,除了早朝,其他時間都在椒房殿守着,大臣們有事都來椒房殿回話,沈修鴻直接從太醫院撥出來,每天到椒房殿守着。
沈映菡還算爭氣,除了身體時而覺得不適之外,並沒有很嚴重的反應,而她一直關心的邊疆戰事,進行也算順利,起初兩三個月,蕭音沐一直沒出手,林敬波也未露面,乾清國的士兵順利攻下直羅國邊疆幾個城池。
大約是南宮浩柯擔心林敬波功高蓋主,會威脅到他的皇位,寧可邊境城池丟失,也不肯讓林敬波帶兵抗敵,直到要塞關口即將淪陷,纔派了林敬波出面。
“林敬波果然是領兵打仗的天才,纔出山,我軍就吃了敗仗。”夜清梵坐在椒房殿爲他臨時設置的書房裡,一邊看邊疆的奏摺,一邊低沉的感嘆,但他臉上並沒有太多吃了敗仗的沉重,反而滿臉都是對將才的欣賞。
“你想將他拉爲己用?”沈映菡從外面步履蹣跚的進來,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紫俏,連走路看起來都很辛苦,因爲天熱,她從外面烈日地下走過來,臉上都是汗,臉上卻是淺淺的笑意。
“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林敬波天生狂傲,又有一股子愚忠,要他戰死沙場可以,要他背主投降,只怕是難比上青天。”夜清梵一邊說,一邊急急的丟下奏摺,起身過去從紫俏手裡接過沈映菡,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責備道:“天正熱,你怎麼過來了,有事派人來叫我就是了。”
【作者題外話】:先更一張看着,竹子去上班了,晚上回來再繼續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