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懷玉實在是氣惱文魂葛宿提到他的父親龍帝。
文魂葛宿看來是對武道修者有所偏見,而且,聽他的語氣,似乎他對龍帝還頗有微詞。
既然這樣,龍懷玉也就不客氣了。
總之今天的這些事情,都是華明炎一手操作,拿龍懷玉做棋子,龍懷玉用不着客氣,也用不着心甘情願的當一個陪襯。
於是,他痛快淋漓的嘲弄了一番文魂葛宿。
這一下,不僅僅是華明炎華明珏臉色難看至極,就是身旁的柳慕青,也是冷汗直流,他完全沒有想到,龍氏一族怎麼都是這個臭脾氣。
柳慕青嚇得已經不敢言語,他深知,在帝都,哪怕是得罪了王上,也不敢得罪文魂葛宿,他有的是辦法讓你臣服於他。
這個龍懷玉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深淺,張嘴就敢將話說死,根本就不給自己留有一點餘地。
臺階下的所有文道中人,也被龍懷玉的一席話,嚇得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敢這麼衝撞文魂葛宿,他不怕死嗎?
文魂葛宿,一個將近百歲的老人,氣的渾身哆嗦,臉上的鬍子也跟着一顫一顫的:“好,好,好,看來我葛宿真的是垂垂老矣,年輕後輩,卻是異軍突起。龍懷玉,既然我們談天說地,那麼老朽問你,你可知天高地厚,有多長多寬?”
看來,文魂葛宿的確是氣得不輕,也不再假裝斯文,喊龍懷玉爲小友,而是直呼其名,顯然是氣急了。
而且,他所問的問題,一語雙關。若是龍懷玉不回答,則龍懷玉真的就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渾人。
但是,龍懷玉真的要回答,他豈能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恐怕怎麼說都難以自圓其說。
龍懷玉摸着自己的耳朵,一旦心中思索問題,龍懷玉總是喜歡摸着自己的耳朵,這樣,他的心思纔會變得敏捷一樣。
他現在就摸着自己的耳朵,一臉嘿嘿的笑着,看着文魂葛宿,想着這個老奸巨猾的文魂的確不簡單,就是罵人都不帶髒字,還罵的這麼有水平,讓別人感覺不出來他是在罵你。
而是在考察你的學問,你不能不回答。
寂靜的宮殿裡面,龍懷玉笑了一聲,聲音十分的清脆,十分的悅耳:“葛老先生的確是文道大家,還知道天高地厚這個詞語,晚輩佩服。”
龍懷玉說的話,不敢細想,也不敢咀嚼。
若是細想,你想啊,龍懷玉自稱晚輩,高聲讚揚葛宿,那麼,葛宿一定是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知道天高地厚?
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葛宿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這就將這個難題踢給了葛宿,葛宿自作聰明,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龍懷玉畢竟是晚輩,他能這樣反擊過來。
若是雙方的問題互換一下,或許,就不能這麼說了。
龍懷玉看似自貶,實則是在嘲弄葛宿了。
龍懷玉說完,一臉壞笑的看着文魂葛宿。
葛宿的臉色頓時一片死灰。
龍懷玉身旁的柳慕青也清醒過來了,但是忍住不敢笑,憋得臉紅脖子粗。
楚離辰在一旁卻是義憤填膺,還認爲葛宿倚老賣老,欺負龍懷玉,龍懷玉無奈之下,只能認輸。
華明炎何等聰明,他也發覺了龍懷玉的這句話反擊的太過聰明,但是知道不能讓文魂葛宿太沒有面子,便立即打着哈哈說道:“好,兩人既然以天地爲題,繼續今天的文道論辯,那麼,就請葛老先生以天地一說,來暢談國運如何?”
華明炎是兩方都不得罪啊。
文魂葛宿如何不知道,他便憤怒的瞪了一眼龍懷玉,接着華明炎的話,說道:“好,既然如此,那老朽有一些問題,就要請教龍公子了。”
“不敢請教,老先生只管問便是了,我龍懷玉有一說一。”龍懷玉居高臨下,大手一揮,郎朗說道。
“哦,那老朽先問第一個問題,我們既然談天,那麼,龍公子,這天,是何物?”
“天,就是你心中的屏障。”
“心中的屏障?”
“對。”
“老朽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解釋,哈哈,龍公子,你不是來開玩笑的吧?衆所周知,混沌初開,清者爲天,濁者爲地,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你怎麼說是一道屏障呢?”
文魂葛宿哈哈笑着,一羣文道中人也是哈哈笑着,笑龍懷玉實在是不知深淺,敢和文魂葛宿談天說地。
但是,龍懷玉卻是一清嗓子,反問道:“葛老先生,你說清者爲天,濁者爲地,那麼,我且問你,你可否真正見過完整的天?他長什麼樣子?他姓誰名誰?又是何物?如果你見過,或者他人親眼看到過,那麼,我就相信你所說的,清者爲天。”
龍懷玉說完,還是一臉壞笑着,看着文魂葛宿。
文魂葛宿想不到龍懷玉會這麼問,一時之間,他竟然張着嘴,回答不上來。
對啊,這天,擡頭就是,可是,每個人看見的天,都是自己所看到的天,別人看到的天,和自己看不到的天,又是一個什麼樣子的?
天際浩瀚,誰能看見一個完整的天?
既然誰都沒有看到過一個完整的天,那麼,誰能確定,清者爲天?
文魂葛宿一時間想不出如何回答龍懷玉,就是柳慕青,也感覺龍懷玉另闢蹊徑,反駁的實在是妙。
華明炎頻頻點頭,華明珏從剛纔的驚訝之中,也緩過來神,學着華明炎的樣子,也是頻頻點頭,還咧開嘴角,忍不住要笑了。
龍懷玉卻是臉色一正,郎朗說道:“葛老先生,這天,我們每天都能看到,但是,每個人,每一日,所看到的天,都是不一樣的,而且,我們看到的,只不過巴掌大小。”
“所以,這天,究竟是何物,無非就是自己心中的一個屏障而已。你的心胸有多大,你頭頂上的天就有多大。”
“這就是我所說的,我們每個人所認爲的天,其實,就是自己心中的一道屏障而已。”
“你若是心懷溝壑,那麼,這天便是無邊無際。若是你鼠目寸光,那麼,這天便是困厄你的禁錮。”
“葛老先生,不知道我的這個回答,你可否認同?”
龍懷玉說完,在衆人驚異的眼光之中,文魂葛宿竟然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他,一代文魂,葛宿,竟然認同了龍懷玉所說的話。
文魂葛宿還在琢磨龍懷玉的話,他也覺得龍懷玉所說的,頗有道理。
但是,他忽然驚醒,現在他和龍懷玉是爭鋒相對的對手,不能就此罷手,於是,便立即再次問道:“哦,既然天你已自圓其說,那麼,這地呢?我們可是每日所見,也有人走遍過這伏淵大陸。”
“地,與天等同。”
龍懷玉說完這句話,不等文魂葛宿反問,繼續說道。
“天地一說,實則是因爲我們人族,居於天地之中,仰頭爲天,俯首爲地。所以,天地一同。”
“天,地,人,獸,物,無一不是由靈力聚集而成,靈力者,天地之內核,萬物之宗源。”
“然而,天,地,人,獸,物,又各不相同,這是因爲,這世上萬物萬形由五種屬性不同組合而已。金木水火土,混沌起源,混沌一開,五行並行,逐一融合,發展而來,漸漸形成天地人獸物。”
“所以,敬天畏地,實則是自我不清,不知自己是何物,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不知自己要到那裡去。”
“參悟天地幽秘,洞悉日月運行,也就是了解我們人族何去何從。得知天地日月,教導人族生存,且身體力行,這,就應該是我們文道中人的使命,也不枉我們文道中人以命殞道一說。”
“如果我們在這裡清談天地,洞悉人間,而不身體力行,那麼,一切都是虛妄。”
“所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不知道葛老先生,對這個答案可否認同?”
龍懷玉郎朗說完,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葛宿,似乎,他現在能夠看到葛宿內心的顫動。
文魂葛宿想不到龍懷玉竟然能夠另闢蹊徑,和衆多芸芸文道大有不同,竟然能夠說出這麼開天闢地的道理來。
於是,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問道:“小友,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你卻忘記了,我們頭頂之上,還有神族,他們居於天宮之上,這又該怎麼解釋?”
葛宿現在的口吻,已經與剛纔大有不同,剛纔他是在質問,在發難,想要以自己的論道,來羞辱龍懷玉。
但是現在,他問話的語氣,卻是像在請教。
龍懷玉談天說地,說的異常玄乎,幾乎是無懈可擊,但是,龍懷玉卻是忘記了還有神族一說,神族怎麼解釋?
如果龍懷玉能將神族的存在,解釋的也如此透徹,那麼,文魂葛宿一定會贊同他所說的所有的觀點。
現在不僅僅是葛宿在期待龍懷玉,柳慕青,以及衆多文道中人,也在靜心體會剛纔龍懷玉所說的那一席話。
特別是最後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這一句話,的確是振聾發聵,將這些只顧清談而沒有身體力行的文道中人徹底驚呆了。
華明炎想不到龍懷玉竟然還有這樣的能耐,看來的確是小看他了,不過,龍懷玉越是說的興奮,越是說的無懈可擊,華明炎的心裡面,越是感到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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