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五章

這樣的城市裡,哪怕兩個愛得難捨難分的人,在愛情離去的時候,都可以翻臉成仇,把對方指責得一無是處。沒有人去想,何必這般,再怎麼樣,那也是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愛情沒了,爲什麼不可以保持那份感情的純白度,給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對於那個男子,她從未捨得指責過一句,反倒被挑剔得一無是處。即便如此,他卻還是一樣,像以前一樣,在她的心裡,在原來的位置。思念成了一堵堅固的牆,傷害也不能將其摧毀,埋葬。

只是這個城市裡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她已離他千里之遙。

勾脣苦笑,在這個城市裡,她獨自一人,誰會再讓她心安,誰又會再帶給她溫暖。

長相清秀的服務生很快送上來熱水和菜單。

粥和腸粉,這是她早餐一慣的選擇,合上菜單的瞬間,突然看到點心處的一個名字:安心油條。

鼻子又是一酸,安心油條,安心油條…

那個男子曾經買過一樣名字的油條給她吃的。

又加點了一根油條,目送服務生離去的身影,眼神又開始變得空洞迷離。

這個時候,那個曾讓她感覺無比幸福心安的男子,在幹什麼,應該騎着車在趕去工地上班的路上吧。

雨,仍不大不小的下着,從餐廳走出來,突然想到男子買的那把傘還在自己包裡。

從包裡摸了出來,撐開,向汽車站走去。

一個男人,看她孤身一人,緊跟在她身後,不停的哆嗦叫喊,靚女,靚女,去哪裡,打的吧,我送你,很便宜的。

她厭煩的搖着頭,沒有理會。

那男人卻好似沒有看到她不停搖着的腦袋,仍緊跟着,竟然還變態的拉起她的衣角。

流氓似的嬉皮笑臉:真的很便宜的,只收你十塊錢。

莫名的,一陣憤怒。

她的這張臉,就這麼好欺負麼。

他欺負我,她認了,她甘願。可現在,一個開出租的,都想要欺上一欺。

莫小冉再也忍不住,厲聲喊了一句,放開。

他這才悻悻的鬆開了手。

滿心酸楚,坐在返回公司的車上,她望着窗外的雨簾。

上天也傷心了麼,不然爲何這般一直哭泣。上天也難過了,爲何,不停落着晶瑩的淚滴。

是不是,她也並孤單,至少,上天與她同病相憐,心情的低谷,有人在陪她並肩作戰。

透過窗看着這個她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曾留下她的足跡。

曾經在這個城市裡一個人孤寂,就胡亂地跳上公交,在看到喜歡的風景時,就隨心落下,沿途暴走。

走過幾多小鎮,逛了幾多廣場,熟悉了這個城市的一切,卻沒有熟悉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也沒有哪一個人,能讓她有去了解的衝動,能讓她動心。

不是沒有人喜歡,不是沒有人追求,好似只是,沒有那個心思,也不想去玩弄自己或別人的感情。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攻心的女子,玩不來感情的遊戲。

孤身一人,遊蕩在這裡,拒絕着不想接受的人的關心。

她承認她是一個骨子裡渴望浪漫的女子,她渴望談一場純美的戀愛,談一場永遠不會分手的戀愛。她渴望着有一個王子,騎着白馬來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在皎潔的月色下,許諾,執子之手,與子皆老。

腦海裡不由又浮出那段一直深得她心的文字:

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誰,撫我之面,慰我半世哀傷;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轢。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

伊,覆我之脣,祛我前世流離;伊,攬我之懷,除我前世輕浮。

執子之手,陪你癡狂千生;深吻子眸,伴你萬世輪迴。執子之手,共你一世風霜;吻子之眸,贈你一世深情。我,牽爾玉手,收你此生所有;我,撫爾秀頸,擋你此生風雨。予,挽子青絲,挽子一世情思;予,執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長。

每每想到這段文字,她的心底就盤着莫名的渴望,還有大片大片的憂傷,這般深情,怎可得到,又如何擁有。

她羨慕這般深情,她渴望這般深情,她期盼有一個男子,給予她這般深情。

可是,爲什麼,當她以爲,他就是那個男子的時候,他卻如此狠心地抽身而退,留她於半路之中,經過刮膚剔骨之痛。

爲什麼,要讓她擁得了美好的感覺之後,又在她的心上狠狠刺着凌厲的刀。

想到他最後爲她寫下的文字,如果傷了你,那麼,請你遺忘。

可是,請問,我該如何遺忘。

我深深地愛着,纔會這般痛徹心扉。

這般痛徹心扉,纔會如此刻骨銘心。

如此刻骨銘心,又怎能輕易忘記。

世上沒有後悔藥,更沒有孟婆湯,再沒有時間的沉澱,我該如何去忘,又怎會忘。

你不愛了,不在乎了,可我卻未同你一樣。

我依然在執迷。

等她下車之時,老天爺彷彿與她過不去的似的。

嘩嘩的,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下來

雨滴不停在地面上打出大朵大朵的水花。

拖着箱,任由那碩大的水珠打在頭上,臉上,身上,竟然也不覺得涼。

她安靜地拖着箱,走在雨中。

恍然間,竟然不覺一點的委屈。

活該,自己該走的路。

招了一輛出租,回到了公司,把箱子拖到宿舍門口,大口大口的喘氣,今天,這隻箱子,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把箱子清理乾淨,把自己清理乾淨,把衣服洗乾淨。

身心俱疲,卻沒有睡意。

坐在牀上,打開電腦。

很不爭氣的,又開始想他。

打開QQ,男子不在線,她習慣性的打開登陸框,想登陸他的QQ,卻被提醒,密碼錯誤。

她心又猛地揪起,不死心地在QQ登陸框中一次次的輸着密碼,又一次次看着騰訊提醒密碼不正確。

終於,她再也控制不住疼痛的胸腔,眼淚大顆大顆的砸落在了桌子之上,雙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爲什麼,一切都變得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網絡裡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那些甜蜜都哪裡去了。

她點開那個專爲他而設的組,點擊他的頭像,想去他的空間去看看。

卻發現,沒有訪問權限。

一瞬間,她覺得,她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她死死地盯着筆記本泛着白光的屏幕,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手術檯上已被醫生宣告死亡的病人。

終於,她不再掙扎。

趴在桌子上,靜靜的回憶。

回憶那些,似乎以後,只會專屬於她的記憶。

他就這樣,把她摒棄在了他的世界之外麼,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要踢她出局了麼。

莫小冉返回D城的第十天。

十天以來,她依舊不停的想念着那個傷她至深的男子。

她依然沒法欺騙自己,欺騙自己心裡,已沒有他的存在。

他是那般真實的出現在了她的生命裡。

抱着她,親過她,愛過她。

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手腕上那一串鮮豔的紅豆。

這串紅豆手鍊,是他送的。

在C城的一個景點,他們一起逛過去的,他一路還給拍她拍了很多的相片。

真實地記錄着,他們在一起的那一段時光。

莫小冉的心,又開始絞痛起來。

怎麼就不愛了呢。

怎麼就不愛了呢。

網絡裡,一切不都是好好的麼。

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

說好,要一直愛,一直好的。

說好,要結婚生子的。

可是,爲什麼,現實中一接觸,你就開始厭倦了我了呢。

小冉還是那個小冉啊。

是因爲,網絡裡的小冉比現實中的漂亮。

還是因爲,現實中的小冉沒有網絡裡的明朗。

你可曾想到,爲何在你面前的小冉是那般憂鬱。

你可曾想到,爲何在你面前的小冉是那般哀傷。

你從去車站接她,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你就開始猶豫了,對麼

從你看到她的那一刻,你心中的情感已經發生了變化,對麼

那你爲什麼,當時不告訴她呢。

你突然覺得,你一直渴求的一樣東西,終於出現在了你面前,卻與你想象中有太多相差。

你失望了,你迷惑了。

你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渴望着擁有小冉,擁有那個網絡裡活潑開朗的女子,還是,她只是你現實中壓抑的情感的寄託。

那個女子離開你,帶給你無法言語的傷痛。

你沉寂的同時,又渴望着感情的依偎。

你遇到了小冉,對她敞開心扉,訴說你的傷,你的痛,你的哀愁,你的癡心與執着。

單純的女子被你的深情感動。

單純的女子被你的深愛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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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同樣失戀的人兒,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直至,兩顆心越來越近。

仿似變得,誰也離不開了誰。

每天,在網絡裡極盡纏綿。

每天,在視頻裡笑靨如花。

相識,相知,相愛,一切都是那般自然。沒有誰說,我喜歡你。也沒有誰說,我們在一起吧。

一切都順其自然的發生了,癡迷了,執着了。

爲了你,她執迷不悔。

你確實留在了她的生命中,同時也在她的心上劃了一道血口。

你爲了讓女子死心,不停地向那道血口上灑着鹽巴,讓它一直就那般刺啦啦的痛着,疼着,流着豔紅的血,就如同現在手腕上的這串紅豆的色彩。

她該怎麼告訴你,她還愛你。

她該怎麼讓你知道,她還願意等你。

等你回頭,亦或再摟別的女子進懷裡。

莫小冉擦掉眼眶裡快要掉落的淚滴,深深呼吸了幾下,平復自己內心裡波瀾的情緒。

繼續着手上的工作。

回來的這十天,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太多。

大多數的時間,她都在胡思亂想。

想着關於那個男子的一切。

他現在在幹嘛,在想些什麼,工作上忙不忙,吃的可好,睡得可好,有沒有想她一下,哪怕一下下就好。

剛回來的幾天,男子還會在網絡裡與她說上幾句,偶爾會回她信息。

直至今天上午,她來到辦公室,打開QQ,發現,男子已經從他的QQ裡消失而去。

一瞬間,心痛的無法呼吸。

悶脹着,疼着,吶喊着,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

你答應過我,不黑我的。

你答應過我,小冉還是小冉,羅浩還是羅浩的。

爲什麼,這麼快,就對我失諾了。

你就這麼想,擺脫我麼。

終還,她還是忍不住,躲到閱覽室裡,拔通了他的電話。

很慶幸,他還願意接她的電話。

那一頭,還是那個明快中帶着低沉的磁性的聲音,喊着,小冉,小冉,怎麼了。

這一頭,女子聽着那兩聲小冉,小冉,就紅了眼眶,捂着嘴巴,說不出話來。

拔電話之前,她就想問一問,爲什麼,你這麼快就對我失信了。

我們說好的,還是朋友。

可是,她發現,她問不出口,她再問,又有什麼意義。

他已經用行動說明了他的想法,擺明了他的態度。

她又何必,這般,自取其辱。

她本也是,心性高傲的女子。雖然沒有什麼高傲的資本。

誰說過,最卑微不過愛情,最涼薄,不過人心。

誰又說過,愛情是有壽命的,相愛是彼此被對方深度催眠。最好的結果是,兩個人一起醒了。

可現在,他醒了,留她一個,依然在夢裡掙扎。

輕輕的,深吸呼,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

"我沒事,呵呵,就是突然,特別特別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在忙麼,有沒有打擾到你。"

"沒事,我在樓上呢,監督他們幹活。"

"小冉,你昨天發給我的電郵,我看了,你不要這樣。"

"看你這麼糾結,我也不好受,我不值得的。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工作,要上進,知道麼。"

"我過幾天,就要考試了。呵呵。"

男子笑得輕快。

她輕輕抹去眼角的溼潤,"是麼,呵呵,這麼快就要考試了,那你好好看書,爭取一次考過。"

"你放心,以後,都不會再對你說那樣的話了,不再發電郵給你。我會好的。"

"嗯,那就最好不過。要開心哈。我有事,先掛掉了。"

"嗯,好,拜拜。"

收了線,莫小冉把頭埋進臂彎裡,慢慢回憶,回憶,他的聲音,回憶,他剛纔的話,想汲取他話題裡的溫暖。

卻發現,溫暖仿似都變了味道。

她想着昨天發給她的電郵:

離開你的,第九天。

第九天,是我們相識以後,沒有任何交集的第一天。

我沒有發信息給你。

你也不會發信息給我。

我發Q消息給你,你也不會回我。

明明在線的,明明有時間的。

真的是不想理吧。

真的是,不想再有交集吧。

我現在,唯一能看的,除了我手機裡,電腦裡的相片。

你依然在癡戀那個女子麼。

你可知,我依然在癡戀你。

我把羊咩娃娃當作你,每天睡覺前,把它放在我的枕邊,說一句,羅浩,晚安。

每天掙開眼,把它放在脣邊,親一親,說一句,羅浩,早上好。

然後,放它放好,收拾自己去上班。

中午一回來,就拿起親一親,說一句,羅浩,我回來了。

外出逛街,我會把它帶在身上。

告訴自己,羅浩在陪着我。

看到漂亮東西,問一句,羅浩,你說好看麼。

不說話就表示默認了,好看。

你可知,我寫這些文字的時候,臉上掛着淚滴。

我每每勸自己說,要麼堅持,要麼放棄。

可是,誰來告訴我。

我要怎麼樣堅持下去,才能同你有隻言片語。

誰來告訴我,

我要怎麼樣,才能放下你。

我說,我該如何讓你知道,我在想你。

換來的,卻是你決然的逃避。

爲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爲什麼,我們也成了擦肩過客。

我沒有奢求你會再喜歡我。

平凡的朋友,都不可以了麼。

隻言片語的問候,都不再有了麼。

我每天聽歌,聽傷感的情歌。

聽着,聽着,就想着,到底是誰傷了我。

是你,還是我自己。

今天的你,過得開心麼。

今天的你,吃的好麼。

今天的你,工作累麼。

今天的你,有想一下我麼,只一下下,就好。

今天,我把舊掉的小猴子重新洗了一下,重新縫了一下,還幫它加了一條白色的圍巾。

因爲我的手工,真的太差了,縫得難看了,才加上圍巾來遮醜。

今天,我依然在拼命的想你……

今天,我依然在等待你的消息……

羅浩,羅浩,羅浩。

羅浩,羅浩,羅浩。

你一點都不想我了麼,一點都不想我了麼。

眼淚不爭氣地流着,她又想着以前,網絡裡兩個人一起幻想的求婚。

她是北方人,每到過年時候,雪就下了厚厚的一層,白茫茫的,閃着透亮的光,像是少女純白晶瑩的夢想。

她記得他說,小冉,等我去了你家,見過你爸媽,你哥,確定了之後,俺就向你求婚。

厚厚的雪,純白的世界裡,俺在你家門口點燃很多很多紅色的蠟燭,好多好多五顏六色的氣球,大束大束被瑩白的積雪襯得更加鮮紅欲滴的玫瑰,俺穿着酷帥的風衣,手捧着你最喜歡的藍色妖姬,膝蓋半跪,拉着你的手,小冉,嫁給我吧。

等你被俺感到得一踏糊塗的接過我的花,俺就趕快從口袋裡掏出戒指,套在你這纖白細嫩的手指上。那個時候俺就可以向全世界宣佈,小冉從此是俺的小冉了,是羅浩的小冉了。

然後又用那種低塵中帶着幾分搞怪,幾分委屈,幾分得意的邪魅的聲音撒着嬌,"不過,先說好,你可準不答應哦。不然,俺會很傷心,嗚,嗚。"

他明知道,她永遠無法抵擋他這種讓她心顫的調調,每次他一撒嬌,她的心底就一片溫軟,無端由的盤繞着一種莫名的沉溺,沉溺其中,無法自撥,一個聲音在一停的告訴她,答應他,順從他,滿足他。

一顆清澈的淚滴滴落在了玻璃桌面上,她沒有擡頭,她沒有擦試,任由淚水漫延而出。

一遍一遍地問自己,爲什麼,他都這般對你了,還卻還要愛他,你這不是犯賤麼。

可是,可是,怎麼去忘,怎麼去忘,心痛得找不到邊際,眼淚總是不停的在提醒着我,我還愛你,還想你,那麼那麼想你,想得那麼那麼徹底。

在c城的車站,我用盡了所有力氣轉身,然後坐在候車室裡,發瘋了似的想念。你永遠不會知道,在我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有多麼的痛。

我哪裡捨得離開,哪能捨得離開,又哪裡能離得開。

可是,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對我那般冷淡,那般疏離。

你不會抱我,不會吻我,躺在同一張牀上,哪怕我趴進你的懷裡,你都會翻過身,給我沒有溫度的背,我還能怎麼回頭,怎麼再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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