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
一時間，病牀周圍的人都是沉默。
在老人的話裡，似乎看到了一個嬰兒呱呱墜地到數十年後，衰老至此的場景。
一道青光驟然出現。
光芒散去，露出一位青衣少年的身影，面容略帶稚嫩，一如許多年之前，沒有絲毫變化。
衆人一驚，又轉換恍惚，陷入多年前的回憶。
“外公。”
江定輕聲道。
“定定！”
林剛一喜，又板着臉，對林晚秋說道：“不是說不讓告訴的定定嗎？學業爲主，我這把老骨頭還很能活好久，死不了。”
“媽媽沒有的。”
“您不記得了，今天是大學畢業的時間，畢業了，自然就要回家了。”
江定解釋道。
又一一向外婆，舅舅舅媽，媽媽問好。
“遠望哥好。”
林遠望也在，練氣七層，法級功法的氣息，畢業一年後，終究得償所願。
築基最佳年齡是六十五歲之前，他還有二十八年的時間，時間還是相對寬裕的。
“江定，好久不見。”
多年不見，林遠望有些拘謹，不像是舅舅林勇夫婦那樣隨意。
這是面對築基修士天然具有的緊張，人類面對高能危險生物的本能，需要熟悉適應一段時間，纔會漸漸擺脫。
“最後一個……我們的江園小朋友。”
江定板着臉，看向一個比自己矮一些，卻是三十來歲模樣的成熟女子，依然是雛鷹先天巔峰，沒有修煉法級功法，也沒有修煉決級功法。
還是一個武者。
在她身邊，是一個英俊帥氣的男子，被築基修士注視十分緊張，說不出話來，哪怕對方看起來像是一個學校裡的小孩子。
“……這個……那個……”
江園十分心虛。
左瞧瞧，右瞧瞧，手心冒汗，完全沒有在公司上班的幹練模樣。
“爲什麼，要退學呢？”
江定見此，心軟下來，輕聲道。
五六年前，江園受不了學校的學習課程，不顧家人地勸阻，從黔靈大學修道系退學，轉入普通系，並且在一年後取得畢業證書。
然後，直接在黔陽市上班掙錢，體驗社會人的生活。
“因爲……學不進去。”
江園小聲道：“十幾年了，都沒有一點進展，我堅持不下去了，以爲自己還年輕，想要歷練歷練……”
“……玩過幾年後，又覺得……”
最後，
她露出頹喪的表情。
三十一歲而已，她就已經清晰感受青春的流逝。
和二十五六歲之時，從黔靈大學修道系退學之時完全不一樣。
修煉條件如此優厚，比同班同學強不知多少。
最後卻是個如此結果，她沒臉見人。
“又覺得如何呢？”
江定耐心地再問。
林遠望露出羨慕至極的神色。
他確認，自己如果同樣如此墮落，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依然會一點點地把他拉起來，嘗試給他更好的前途。
錯過了，
就是錯過了。
但是，別人有一個仙門狀元的親哥，和凡人不同。
“……還想學。”
江園小聲道。
“想學，那就學。”
江定嘆氣，摸了摸她的頭：“黔靈大學咱進不去了，就在榕城一中吧，老師們教導築基之前的修煉還是沒有問題的。”
“法級功法，學不了。”
“咱就學決級功法，同樣是有可能築基的。”
“嗯！” 江園重重地點頭。
身旁英俊青年眼中閃過一絲焦急之色，不着痕跡地拉了一下江園的衣角。
“還未請教？”
江定笑了笑，目光終於落到他身上，問道。
“哥哥，他叫齊青石，是我在黔靈大學經管系的同學。”江園介紹道：“齊青石學習成績很好的，上學的時候，門門課都是拿第一。”
“我們在黔陽的外貿公司上班，他的業績也是第一，常常被主管誇獎呢。”
江園自豪道。
“不錯，年少有爲。”
江定誇讚道。
二十五六歲，能有這樣的成就，可以獨自養家餬口，在城市中過上中產生活。
的確是算是年輕俊傑了。
“哪裡，哪裡，遠比不上定哥。”
齊青石露出喜色。
林遠望眼中露出一絲不屑。
任意一個練氣中期修士，動動手，就能隨意超越這些可笑的成績，凡人和修仙者在能力上相差太大了。
而且，黔靈大學經管系第一，這個成績，在凡人中也算不得多麼的出挑，這種相近能力的凡人，一抓一大把。
身爲他的表妹，真不該只是如此的。
“那……”
江園期期艾艾道：“能不能讓齊青石也一起進入榕城一中學習，讓他陪着我，也好在都是小孩子的學校裡有個伴，學習效率提升。”
“放心，這些靈石算是他借我們家，等他成爲了修仙者，翻倍還給我們。”
她強調道。
齊青石露出炙熱之色，擡起頭。
病房內，氣氛一冷。
林晚秋，外公外婆等人都向這裡看來，十分不喜，對這個年輕人剛剛升起的一絲好感消失殆盡。
“不能。”
江定微笑道。
“可是，如果沒有他陪着……”
江園一急，要說什麼，卻對上了江定的眼睛。
平靜如湖。
似乎發生什麼，都無法掀起絲毫的波瀾，只會一直這樣平靜下來。
江園後續的話，不知怎麼地嚥下去。
不再說出了。
“如果妹妹學不下去，那就學不下去。”
江定淡淡道：“但是，我不會無端端地扶持一個外人，甚至即使是你的兒子，我也不會扶持。”
“我只會盡力照顧我的妹妹和其他家人。”
“我修道至今，最討厭的就是所謂的家族，血脈，絕不會讓我的家人中，出現這種跡象。”
“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江園頹然道。
“爲什麼！”
“爲什麼你們這些修仙者如此傲慢！”
齊青石臉色瞬間灰暗，有些崩潰道：“明明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十倍百倍地還給你靈石的……”
江定掃了他一眼。
齊青石身體和神魂一冷，瞬間僵硬凍結，自發地走出病房，不再驚擾外公的清靜。
“妹妹，這樣下去，伱是無法築基的。”
江定一嘆：“你自行考慮吧，修仙這件事，別人可以幫，但也要自己的產生內核驅動力，不然，就如此吧。”
“哥，我知道了。”
江園小聲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