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小姑娘,可是相當不好惹的。
他家的兔崽子在人家手底下吃過多少虧,怎的還是學不乖?
沈妙言望着花狐狸,只見對方正滿臉無奈老父親的模樣,憂心忡忡地踏出了大殿。
她忍不住輕笑。
連澈望向她。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捧着托盤回屏風後泡茶了。
連澈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眼底俱是不捨。
君天瀾早把他的小眼神收歸眼底,不動聲色道:“沈卿進宮,可是爲着商量政事?”
連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在大椅上坐了,便果真同他商量起了政事。
……
沈妙言在後殿裡聽了會兒他們說科舉放榜之事,覺着甚是無趣,於是起身離開,只在抄手遊廊處閒逛。
沒過多久,連澈尋了來。
“姐姐。”
他輕聲。
沈妙言正趴在扶欄上,回頭看見他,又朝四周看了看,擡起食指抵在脣前,“宮中耳目衆多,可不許亂喊。”
連澈笑了笑,從袖袋裡取出一包點心,“喏,姐姐素日裡最愛的玫瑰牛乳酥,我特意從花好月圓樓買來的。”
沈妙言接過,“你進宮,就是爲了給我送這個?”
連澈微微頷首,“不然還能爲甚,爲那勞什子的朝堂之事?我可沒興趣替他打理朝堂。”
他頓了頓,凝着沈妙言的面龐,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姐姐!”
沈妙言驚了驚,下意識就要掙脫他的手,可這人力道極大,不容許她掙脫分毫。
他把她抵在扶欄上,將嬌小的她完全攏在他的陰影之中,桃花眼裡滿是霸道。
“姐姐,既然你不參加選秀,不如答應我的求娶?我保證,今生一定會對你好!”
“連澈!”沈妙言不悅,“我如今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別這樣!”
“你喜歡誰?君天瀾?可你分明沒有答應做他的皇后!”連澈說着,面色陡然一變,“難道姐姐又喜歡上了君舒影?!”
沈妙言面頰上悄悄暈染開淺淺紅暈,只偏頭望向一側,並不說話。
可那雙琥珀色圓眼睛裡的溼潤與閃躲,卻全然暴露了她的心事。
連澈不覺加重力道,“爲什麼?”
沈妙言垂眸,“沒有爲什麼……喜歡就是喜歡……”
“他也姓君,他也是大周皇族,大周皇族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都想欺負姐姐!”
“就算被欺負,那也是我的私事!”
沈妙言微惱,掙扎開他的桎梏,寒着小臉跑遠了。
連澈目送她纖細的背影遠去,桃花眼中滿是落寞。
而他們兩人相處的情形,被躲在暗處的暗衛盡數回報給君天瀾。
男人正坐在案後焚香。
聞言,脣角不覺輕勾。
夜凜拱手道:“皇上,卑職多嘴,早前鎬京城中就有傳聞,說穆王曾向鳳國公求娶鳳二姑娘,若這兩人果真有意,皇上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爲他們賜婚,也能趁此機會拉攏穆王。”
連澈的才華,在朝中是相當有名的。
可這人亦正亦邪,連君天瀾都無法將其完全掌控。
君天瀾聽着夜凜的提議,脣角嘲諷更盛。
若他不知道鳳二就是沈妙言,興許他會願意爲他們賜婚。
可惜……
正想着,連澈踏進殿中。
他朝君天瀾抱拳,冷聲道:“臣有一事,求皇上成全。”
君天瀾睨了他一眼,放下銀葉夾,淡淡道:“愛卿但說無妨。”
“臣想求娶風國公府二姑娘,鳳妃夕,請皇上成全!”
連澈朗聲。
此時,沈妙言已回到後殿,正百無聊賴地煮茶。
她聽見連澈的話,連耳朵都緊張地豎了起來。
這廝果然不聽她的話,竟然玩先斬後奏,想讓君天瀾下旨賜婚!
也不知君天瀾會怎麼說……
她凝神細聽,很快聽見君天瀾淡漠的嗓音傳了出來:
“鳳妃夕?此女容貌醜陋,性格頑劣,委實不堪爲穆王妃。朕認爲,沈卿還是另擇貴女爲好。”
沈妙言暗暗咬牙,容貌醜陋,性格頑劣?!
果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君天瀾這廝從來就不知道她的好處的!
連澈又道:“臣仍舊歡喜她。這麼多年,臣幾乎沒有看得上眼的女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皇上這般攔着是何意?”
他得趁着君天瀾還不知道鳳妃夕就是姐姐之前,把姐姐娶到手。
君天瀾淡淡道:“鳳家還有幾個女兒,愛卿不妨去挑一挑,興許有滿意的。至於鳳妃夕,不瞞愛卿,她這段時日在後宮中進行的革變深得朕心,今後朕要與她細細探討節省開支之事,怕是無法與你談婚論嫁。”
連澈還要說話,君天瀾已經示意福公公送客。
他被迫離開乾和宮後,沈妙言從殿後竄出來,叉腰站到君天瀾書案前,“你爲何說我壞話?!”
“怎麼,你莫不是還想要嫁給沈連澈?”
“當然不想!但你也不能那麼直白地說我容貌醜陋、性格頑劣啊!”
她也是女孩子,她不要臉面的嗎?!
君天瀾只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白嫩的小臉上赫然一塊大黑斑,就像是市集中被人丟棄的小花狗,氣鼓鼓的模樣,甚是可愛。
此時殿中無人,沈妙言勇敢地同他對視,然而對視越久,就越覺得全身發毛。
這個男人的眼神,
好像慢慢變了……
下一瞬,君天瀾忽然把她拉到自己懷中。
沈妙言跌坐在他身上,驚恐地擡起小臉,尚未來得及看清楚,男人已經含住她的脣瓣。
突如其來的吻,讓沈妙言措手不及,呆滯了半瞬,纔開始劇烈掙扎起來。
然而君天瀾纔不會鬆手。
他閉着雙眼,沉浸在她甘甜的滋味兒中,過去的日夜全部浮現在眼前,那一場場牀笫間的貪歡,那一場場肝腸寸斷的生離死別,盡數被喚醒。
他是喜歡她的。
他是很喜歡她的。
喜歡到奮不顧身,喜歡到爲了她不遠千里出海,尋神問道,只爲了讓她重新活過來,只爲了讓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她是他一生的妙不可言,他怎能失去她?!
這一刻,眼前的女孩兒,褪去北魏女帝的身份,褪去太子生母的身份,就只是單純的沈妙言。
就只是,他心愛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