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珊遲疑了一下，然後堅定地點頭：“是的，小舞，雖然這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這都是爲了你們好。”
“爲了我們好？”顧小舞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珊，“媽，到底是爲了我們好，還是爲了顧家的榮譽好，你心裡有數。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找一個樣樣都拿得出手的對象。有沒有感情不重要，只要能給顧家帶來榮譽就行。沒辦法，誰讓我是顧家的女兒呢？我必須爲了顧家的榮譽做一些適當的犧牲，不是嗎？”
“我真可憐我哥，他這一輩子，到底是爲了什麼？當兵是爲了家族的榮譽，爲了爺爺那個繼承衣鉢的夢，連找一生伴侶的事，也脫不開這個家族榮譽。什麼是榮譽？顧家的榮譽竟然要靠犧牲後輩的終生幸福來維持，當真是可笑！這樣的榮譽，真的有意思嗎？”
“夠了！顧小舞，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江珊面色鐵青，心裡一抽一抽的疼。顧小舞的話，跟刀子似子，一句一刀紮在她的心窩子上。做爲一個母親，有什麼比得上看着自己孩子痛苦更剜心的事？有什麼比得上孩子這樣指責自己時的絕望？
她不認爲她和家人做的決定是錯的，可看着眼前一臉嘲諷的顧小舞，再想想一直不肯從邊境上回來的顧年華，她還是忍不住捫心自問，他們的決定真的沒錯嗎？
顧小舞笑了笑：“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媽，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爲自己身爲顧家的孩子而感到悲哀。”
說完，顧小舞轉身離開。
江珊愣在原處，久久回不過來神。
顧小舞沒有再回家屬院，直接回了學校。以後，除非必要，她不想再回那個沒有人情味的家了。
躲在被子裡哭了一陣，顧小舞拿出信紙，開始給遠在邊境上的顧年華寫信。告訴他，她見着錦繡了，錦繡一切都好。
錦繡回了招待所，樑瀟正雙手抱在胸前，一言不發地坐在牀上。
錦繡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便安靜地坐在一旁。
到底還是樑瀟沉不住氣，開了口：“錦繡，剛纔我說話有些衝，你別往心裡去。”
錦繡搖搖頭：“沒事，我不在意。”
樑瀟嘆了口氣：“只怕小舞要傷心好一陣子，沒想到顧家竟然一直瞞着她。也不知道剛纔我的那些話，會不會傷着她？我這性子也太急了，這會兒冷靜下來想想，其實你跟顧年華的事，跟顧小舞有什麼關係呀？她那麼歡天喜地地來找你，結果卻弄成這樣。估計要難受好些天了。”
錦繡嘆了口氣，沒說話。她這會兒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樑瀟抿了抿嘴，說到：“要不咱們明天就回去吧，我總覺得咱們跟這X市犯衝。才兩天，就出了這麼多事，我實在不敢再待下去了，誰知道會不會再鬧出什麼夭蛾子來？”
錦繡點點頭：“行，我下樓去打個電話，問問楚森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差不多的話，咱們就啓程吧。”
樑瀟說到：“行，要不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錦繡笑着說到：“你還是要屋裡歇着吧。”
開門下了樓，問前臺的服務員要了電話，往楚森的辦公室裡打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了起來：“喂，你好，我是楚森。”
“是我，錦繡。”
楚森在電話那頭問到：“怎麼了？我聽你說話的聲音有些低落。”
錦繡笑笑：“你能不那麼聰明嗎？我在這邊遇到一些事情，所以心情有些不大好。對了，陶大寶那事辦得怎麼樣了？我們想回去了。”
“怎麼？在那邊玩得不愉快嗎？”
錦繡笑着說到：“是呀，所以想回去了。”
“事情還沒解決完，你們再堅持幾天吧。好不容易出趟門，這麼着急做什麼？”
“那行，那我們就再待幾天。”
楚森笑到：“特意去了那裡，就到處看看吧。”
錦繡低笑兩聲：“什麼都瞞不過你，楚森，你這麼聰明，會找不到對象的。”
楚森失笑：“誰說的？回頭我請你吃喜酒的時候，記得包個大紅包給我。”
錦繡高興地說到：“怎麼？你對象的事有眉目了？”
“差不多。”
“恭喜恭喜，等回去了，我請你跟你對象吃飯，慶祝你們走到一起。”
“謝謝。”
“不謝，咱們是朋友，用不着說這些。”
笑着掛了電話，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剛準備轉身回樓上，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回頭一看，是一臉嚴肅，帶着明顯不悅的江珊。
錦繡衝着江珊禮貌客套的笑笑，算是打過招呼，便要轉身。
江珊開口說到：“張錦繡，有空嗎？我想找你說說話。”
錦繡回過身，搖搖頭：“不好意思，顧夫人，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江珊眉頭一皺，直接了當地說到：“既然你已經跟年華分手了，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不要再來糾纏不休了。”
錦繡笑笑：“顧夫人，你想多了。我既然已經跟年華分手了，自然不會再做那樣掉價的事。雖然我出身不高，但起碼我還有我自己的尊嚴。”
江珊點點頭：“很好，希望你能記住今天說的話。”
錦繡扯扯嘴角：“那麼告辭，再見，顧夫人。”
說完，錦繡轉身上了樓。
江珊看着錦繡的身影消失在樓道里，這才轉身離開。
前臺那兩個服務員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錦繡確定自己已經走到江珊看不到的地方後，才停下來，背靠在牆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她不過是想來這個城市看看他家鄉的模樣而已，並沒有想到要跟顧家人見面。她已經跟顧年華分手了，就絕不會再去糾纏什麼。顧家人真的想多了，她雖然出身不好，卻有她自己的骨氣和尊嚴，絕不會做那攀龍附鳳的事。
罷了，就這一次吧，以後她再也不來了。這一次之後，她就徹底把和他有關的一切收回心底珍藏，再不對任何人顯露。
緩了好一陣子，才站起身來往房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