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紛擾無垠涯(一)

"郎主,郎主怎的過來了?玉姬正在瀟湘院裡同九女郎玩耍呢!”

“哈哈!原是玉姬在這?好!我去看看她罷!似是好久沒同玉姬說說話了.....嘶,此琴音不似玉姬所彈啊?罷罷罷”

清脆的女聲遠遠傳到這瀟湘院裡,細聽之下這聲音有着微弱的顫抖,像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或人。

琴音戛然而止。

玉姬突然停下動作,下意識轉身看向她來時的路,眉頭慢慢皺在一起。這是她丫鬟薔兒的聲音,薔兒在提醒她。

“陸崇來了。”玉姬輕喝一聲。

看着前呼後擁的身影越來越近,那因擦了粉而白的異常的臉漸漸出現在三人面前。那是張本來五官看着還算端正卻因爲酒色過度導致臉頰和眼窩凹陷下去的臉,雙目雖是朗目疏眉,那眸子卻甚是渾濁。他今日着了一件土黃色的錦繡袍服,衣袍上用金銀線細細繡了祥雲花紋,鑲着細小瑪瑙珠的棕色腰帶把他那因酒肉過度而有些大腹便便的肚子勒出兩條痕,腰間上無暇的白玉使人大老遠就明白主人身份的非凡。

西晉末期,南渡而來的北方衆士族中爲代表的乃是琅琊王氏·陳郡謝氏·潁川庾氏·龍亢桓氏此四大家族。而南方本地人士族中以吳郡朱·張·顧·陸爲代表。長期的社會動盪,晉時的人民生活極度壓抑之下竟然產生了一種令後世無不感嘆的審美。這便是盛行的‘曹魏之風’也就是後人所說的‘建安風骨’。時人崇尚美愛美,美衣美物美男美女,皆以‘風清骨峻,通體光華’爲準,此稱之爲風骨之美。無論男子女子,又皆以膚白清瘦文弱爲美,講究的是步行顧影 ·風流倜儻之姿。                                                                                                                                                           晉朝以來上至士族大夫,下至平民走販皆傅粉施朱。

陸崇乃吳郡陸氏的分支族人,因年歲及冠時展現出不凡才智被本族人看中,如今四十來歲爲寧州巴郡郡守。

只見他大步走來,一邊想着記憶中玉姬那窈窕風流的身姿,以及那牀幃之中盈盈若水的雙眸,下腹不由得一股火熱,不由得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正是興起,左邊袖袍不知被誰扯了一下,陸崇興致被擾正準備拂袖開口喝斥。那心腹小廝連忙諂笑着附到他耳旁,眯着一雙斜長的小眼向着不遠處兩個白色身影努努嘴“郎主,那不是顧墨麼?”陸崇看着他乾癟的嘴巴,隨着一張一合的動作,那嘴附近的白粉似掉了好幾層,當下一把嫌惡的將他推開。當看清那兩抹身影后,他眼神暗了下來,眉頭不自主皺到了一塊兒。

陸崇沉吟一會,又邁着大步向前走去。

“郎君今日怎的有興致來此地?”卻是顧墨。他含着笑踱步走到陸崇身旁,像是沒注意到陸崇瞪着眼睛滿臉嚴肅的神情。

“郎君可是想我了?”他輕輕在陸安耳邊似是嬌嗔般說道。說話間喘出的氣息悉數噴入陸安耳中,陸崇只覺得每一個毛孔都抽搐了一下,下腹本來消去的火熱又涌了上來!

陸崇瞪了身邊這妖精一眼,心中怒氣卻散了大半。顧墨真的很美,好些年了,陸崇眼裡的顧墨依舊如十六七那般嬌嫩面容。他身軀修長,眉眼間風流蘊藉難掩,眸子深處那抹高傲不滅反嬌,似盛開的妍麗薔薇,妖媚至極!那脣雖薄卻豔紅飽滿,鮮嫩欲滴,惹得人垂涎直想狠狠蹂躪。

時人雖追捧清逸楚弱之美,可如顧墨這般不拘世間一格的妖冶的美男卻是王侯貴族爭相收集入內院室的!似藏品似寶物似玩物。

陸崇想着要不是當初要不是戰亂,顧墨家這一脈旁支系也不會沒落,也幸好顧墨是個不受待見的庶出,要不然那顧家主母也不會將他賣與自己。陸崇又想起初次見到顧墨時,他是正去當時的江麗如今的成漢處理公務。少年鮮衣怒馬,從他身邊疾馳而過,雖說那馬很瘦一看就知沒有好好喂飼養的,可是那馬上的紅衣少年的側臉卻從此落入他的心間,從此念念不忘......應是上天眷顧,回鄉途中他再次遇到了少年......他花了百金購了他。想到這裡,陸崇得意地哼哼了一下,大手覆上身旁妖冶男子的細腰上來回磨蹭着。

“你怎的在這兒?同玉姬。”

“郎君最近都忘記顧墨了,顧墨在院裡甚無聊,便出來走走。我路過此地,見郎君的小女郎生的着實可愛,便留下來逗弄小女郎玩了”

顧墨半倚在陸崇身上,眼裡波光漣漣。陸崇正微眯着眼享受着手中富有彈性的觸感,聞言點了點頭,似嘆息般嗯一聲。

另一抹白色身影懷抱着粉色糰子款款而來,一雙含情眼看着陸崇二人。 玉姬盈盈一福,帶笑着溫柔喚了一聲:“夫主”。

陸崇的目光跟隨着玉姬鼓鼓的臀部,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嚥喉。

“郎君,我玩太久了,這腰間腿上甚是痠痛呢”顧墨往陸崇懷裡又靠了靠,手裡把玩着陸崇腰間掛着的那枚無暇白玉,嬌嫩的脣一張一合似是呢喃。

懷中粉色糰子掙扎下來,學着玉姬的樣子盈盈一福,然後立馬跑到陸崇的腳下,扯扯陸崇的下袍,仰起粉嫩的小臉甜甜地叫道:“阿爹,你來看女兒麼?”聞言,依靠一起的兩人都是一愣。

小傢伙純澈乾淨的眼睛發着光,陸崇不禁心下一軟,俯身正準備把小傢伙抱在懷裡。

“郎君!”

這聲音輕輕軟軟,儂儂軟軟中又帶着生氣的意味,像撒嬌又像是一聲不經意間的喘息,直聽得人渾身酥酥麻麻!

陸崇身形一頓,哈哈笑着摸了摸陸安的頭,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目光卻躲閃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

這時剛從被他推開後默默站在一旁低着頭身着灰色麻衣的奴僕小廝立馬跑到陸崇旁邊低聲說道:"郎主,這是九女郎,名喚陸安。"                 陸崇清咳了一下,又哈哈笑着道:”啊,對!安兒,吾兒此名甚是好聽!你玉姨娘給取的罷!我當時聽你玉姨娘說了,覺得煞是不錯,便同意了。"

見陸安還睜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準備再說點什麼。感到身側有扯了扯自己的衣袍。斜眼看去,卻是接到了顧墨帶着小脾氣的眼波。                  顧墨俏生生地立在那裡,風吹得他寬大的白袍翩翩飛起,他的青絲凌亂中這樣一記眼波過來竟是媚眼如絲!感覺到自己呼吸加粗,陸崇當真嚥了一下唾沫!

當下胡亂對陸安招了招手“安兒乖,讓你玉姨娘帶你去玩耍會兒。阿父過兩天有時間了去同你玩啊”

說着話,轉身大步走到顧墨身邊,一把將顧墨摟入懷裡,大手在顧墨腰臀間遊移着。享受得嘆息了一下,對着玉姬和陸安擺了擺手,摟着顧墨轉身走去......

陸安緊緊盯着兩人,盯着她喚爲阿爹的人,盯着不許自己光明正大喚他阿爹的墨叔,以及那在墨叔腰上越來越往下移動的大手。                            五歲的陸安很疑惑,她不懂,要問她不懂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不懂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在什麼。

看着他們轉身瞬間,墨叔突然轉過頭來,衝她調皮地眨了眼睛,好像在告訴他去玩耍去了一樣。陸安又開心笑起來,蹦蹦跳跳地也轉身跑進玉姬姨娘孃的懷裡。

她縮在玉姬懷裡,頭埋進玉姬鎖骨間,貪婪地吸着那熟悉的香馨。

久久不見背上傳來熟悉的輕拍,她動了動,仰起頭來看向她的玉姬姨娘娘,只見玉姬姨娘娘還在看着那已遠去的人影綽綽。明明西下夕陽餘暉還那麼耀眼,可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卻沒有任何光彩,那裡面有好多陸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陸安只覺得好冷,她小小的心臟再次泛起她不明白的感覺。

阿孃啊.......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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