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下意識就想起白天的時候,那個很兇的婆婆跟大人吵架。
她歪着腦袋問道,“是不是長大了,就能夠保護娘了呀?”
林曉玲愣了一下,輕笑着點頭,“是呀,等福姐長大了,就有能力保護家人啦。”
福姐握着小拳頭點點頭,“嗯嗯,那福姐想要快點長成大人,這樣在外面的人來欺負你們的時候,福姐就能夠保護家人!”
桌上的衆人相視而笑,看着福姐的眼神愈發柔和起來。
衛學文也像是受到了什麼鼓舞一樣,大聲說道,“我也是,我也要快點長大,然後保護你們。”
兩個小弟也煞有其事的跟着附和。
傍晚的風溫柔而有力量,吹動得樹葉沙沙作響。
院子裡面其樂融融,一家人喜笑顏開,享受着美好的時光。
但是有人心裡面可就過不去這道坎了。
王嬸子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得心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梗着一樣,上不去也下不來的。
她仔細想了想,覺得肯定是昨天被衛家人給氣着了。
帶着對衛家人的敵意,王嬸子今天上工幹活的時候,三句話離不開衛家的人,話裡話外都是在編排衛家人這裡不好那裡不好,還說衛學文他們幾個孩子,肯定小學都畢不了業,遲早要被學校開除回來。
現在學習的條件本來就不好,但凡是能夠得到上學機會的人,肯定都是萬分珍惜的。
除非是大人豬油蒙了心,非要讓孩子從學校裡回來幫忙做農活,不然家家戶戶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是要供家裡的孩子去讀書的。
要是被學校開除回來,那就不一樣了。
這樣的孩子基本上就是等於被學校定了性,肯定是做了什麼惡劣的事情,比如打羣架啊考試作弊之類的。
這樣的話對幾個小孩子來說,可以說是相當惡毒的詛咒。
有人看不下去,勸說道,“王婆,這人家幾個孩子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何必到處說人家小孩子的壞話呢?大人之間有點摩擦,也是正常的嘛,大傢伙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彼此各退一步,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我過不去!”王嬸子卻重重哼了一聲,根本聽不進勸,換了個地方,繼續說幾個孩子的壞話。
流言蜚語這東西,本來就是一傳十十傳百形成的。
從上一個人嘴裡傳到下一個人耳朵裡的時候,免不了又是一陣添油加醋。
等福姐和衛學文他們一路上回來的時候,路上正好就碰到幾個大人。
還一臉關心的上前問道,“學文學武,我聽說你們因爲打羣架被學校給開除了?這是怎麼搞的?”
“就是啊,你們也太不懂事了,你們家供養你們四個孩子讀書,已經很不容易,咋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福姐和衛家三兄弟四臉茫然。
“叔叔嬸嬸,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沒被學校開除呀。”還是福姐反應快,最先否定了這個說法。
“啊?是嗎?”那說教的大叔摸了摸自己腦袋,揭下自己的草帽,象徵性的扇了扇風,掩飾自己的尷尬。
“那可能是我們記錯了名字,可能說的不是你們幾個吧。”
這事情確實還沒搞清楚呢,自己上來就對幾個孩子一頓說教,好像的確不是那麼回事。
旁邊的婦人回過味兒來,怒氣衝衝的罵道,“這個王婆,一天到晚閒得慌,也不知道這嘴怎麼這麼碎呢,這話也是能瞎說的嗎。”
福姐靈敏的捕捉到了她話裡的信息,“是王婆婆說我們被學校開除了嗎?”
女人訕訕點頭,“是啊,害,你說這事兒整的,搞得我們也說錯了話,你們也千萬別往心裡去啊,叔叔嬸嬸都是有啥說啥的人,怪我們沒搞清楚,剛纔那話你們就當沒聽見。”
福姐大度的表示,“嗯嗯,我知道叔叔嬸嬸也是出於好心,沒關係的。”
都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兩個街坊如果不是真的關心福姐和衛學文他們幾個的前程,只會在背地裡面看笑話,不會過來說他們不懂事。
衛建國幾兄弟下工回家的路上,也聽到了不少這樣的傳言。
孩子們沒回來之前,他們也全都惴惴不安,擔心這事兒會不會是真的。
衛建業急的火燒火燎的,恨不得現在就衝到學校去問問,到底是咋回事。
坐在門口一直等着的高秀菊,遠遠就看見了福姐和幾個孩子,急匆匆的從遠處跑回來。
“回來了回來了!”
高秀菊眼前一亮,又沉下臉來對幾個大人們叮囑道,“先聽聽孩子們怎麼說的,別啥也沒搞清楚就兇孩子,聽見沒有?”
衛建國和衛建業當然是老老實實點頭。
福姐一打開門,就像是看到了三公會審的現場一樣,一道道視線都齊刷刷的看過來。
她眨了眨眼,軟軟糯糯的說道,“奶奶,爹孃,我們沒有被學校開除,外面的人都是瞎說的。”
高秀菊原本還想着怎麼開口問呢,沒想到福姐自己就先說了。
福姐又把在村口,遇到一對街坊夫婦的事情,還有從他們嘴裡聽到的消息,給說了出來。
林美娥氣不打一處來,抄起手邊的掃帚就要衝出去。
“這爛嘴的死老太婆,哪有這樣咒人孩子的,我今天非要撕爛她的嘴不可!”
高秀菊趕緊將人攔住,“行了行了,你先降降火,冷靜一下先。”
這要是衝上門去打了人,他們原本佔理的也要變成不佔理。
林美娥委屈的看着高秀菊,“娘,這事兒可是關係到幾個孩子的聲譽,難道這能忍得了?”
“誰說要忍了。”高秀菊瞥了她一眼,“咱們自然是要去找她的,但是我們是過去講道理的,不是過去打架的,要真把人給打了,到時候被反過來訛上怎麼辦?”
林曉玲也拉了一把林美娥。
“咱娘說的對,咱們叫上大隊長,去他們家要個說法去,這事兒,畢竟不是打一架就能夠解決的事情。”
林美娥沒好氣的甩開林曉玲的手,氣呼呼的坐到了邊上的椅子上,胸腔劇烈的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