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之廟。
白月生看清楚那六個字後,但見緊閉的兩扇破舊廟門,緩緩打開。
一股強勁的陰風,呼嘯而出。
白月生頓覺透體冰涼,轉過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撒腿就跑。
跑出十多步,只見迷濛的煙霧裡,一座破敗的小廟又出現在視線中。
與之前看到的那座廟,一模一樣,依然是九天玄女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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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生下意識回頭一看。
身背後,除了繚繞的煙霧,什麼都看不到。
“明明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跑,爲什麼跑了沒幾步,就又跑到了這座廟前?”
白月生驚懼不已。
掉轉身子,向着另一個方向狂奔。但依然是奔出十多步,那座小廟,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回想起剛剛那個威嚴的女聲,回想起自己剛剛被扔進油鍋裡那種萬蟲撕咬的感覺,此時又遭遇如此詭異的情景,白月生虛汗直冒,雙腿瞬間失去了力量,一屁股坐倒在地,愣怔怔望着那大開的廟門。
廟門中,走出兩位天仙般的少女。
身穿白紗衣裙,走路輕盈無聲。
輕飄飄走到白月生面前,兩名少女深施一禮,將一套僧衣僧鞋、一件金黃袈裟、一把金質羅漢禪杖、一口金質鉢盂(和尚的飯盆)放在白月生腳下,道一聲“大師請更衣”,再施一禮,施施然走回廟中。
“老子跟和尚這麼有緣呢?瞧瞧,金袈裟,金禪杖,金鉢盂,還沒怎麼樣,老子的裝備就升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白月生穿起僧衣僧鞋,披上袈裟,端起鉢盂,抄起禪杖。
“拼了!”
大步邁入廟門。
小小的廟中,到處積滿了萬年的灰塵。正中一座高高在上的塑像被塵土覆蓋,完全看不出它本來的面目。地上的細土高達十多公分,白月生一腳踩下去。
塵土飛揚中,身後的廟門緩緩關起。
“九天玄女是吧?”白月生大着膽子喊了一聲,“貧僧許仙,拜會玄女娘娘!”
“大師,請隨我來!”覆滿了灰塵的塑像右邊的牆壁上,憑空出現了一扇天藍色的小門,小門打開,門內站着一位身穿天藍色衣裙的少女。
白月生尚未擡腳,但見塑像左邊的牆壁上,又憑空出現了一扇水綠色的小門,小門打開,門內站着一位身穿水綠色衣裙的少女,衝白月生招招手,道:“大師,請這邊走!”
“那邊是龍潭。”藍衣少女道。
“那邊是虎穴。”綠衣少女道。
“那邊通往地府。”藍衣少女嘟起嘴。
“你那邊才通往酆都!”綠衣少女瞪起了眼睛。
“你若從那邊進去,便會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藍衣少女鎖起了眉。
“你若從那邊進去,靈魂將會在一瞬間被絞成碎片!”綠衣少女叉起了腰。
白月生站在原地,傻瞪着兩隻眼睛,左看看,右瞧瞧,眼瞅着兩位少女越說越激烈,說着說着就跳起了腳,指着對方的鼻子罵上了街,白月生不得不懷疑,自己這是進了妖精的家了。
聽着她們把那兩扇門的背後,互相描述得越來越陰森,越來越恐怖,白月生那剛剛被走投無路撐起來的膽子,又在一瞬間縮小了許多。但是,無論他膽大膽小,他都逃不脫這個地方;無論對方是鬼是仙,他在她們面前都無疑是小受受;無論那兩扇門後面到底都有什麼,他都不得不挑一扇走進去;無論他走進哪一扇門,一定會有一位少女饒不了他。
白月生沒轍,只能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是幻覺!就像公孫勝的幻術那樣,眼前的這一切,完全是夢幻!有什麼可怕的?有什麼大不了的?老子就等她們吵完再“醒過來”不遲,她們還能吵上一輩子不成?
白月生再次深吸口氣,放平了心態,笑呵呵往地上一坐。
他剛坐下,那二位少女就不吵了。
她們以仇恨的目光,互相瞪了對方一眼,便一起走到白月生面前,蹲下身子,一人拽住白月生一條胳膊,把白月生從地上給拉了起來。
“大師,你跟不跟我走?”
“大師,你千萬不能跟她走!”
“大師,你必須馬上做出選擇!”
“對!你必須馬上做出選擇!不然,你將會遭遇到不可預料的災難!”
“什麼災難?”白月生笑望着她二人,“還有比夢到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爲了搶我而大打出手,更大的災難嗎?”白月生將胳膊從她二人懷裡掙脫出來,在二人猝不及防間,使出了:
王八拳第三十七式:抓奶手!
兩隻手,一左一右,同時抓住了兩名少女的胸脯。
手感不錯。
都挺不錯。
兩位少女一愣,同時揚起手來,一人一巴掌甩在白月生臉上。緊接着,一人一腳踹在白月生小腹上。
白月生的臉火辣辣的疼,小腹有如被刀絞着一般,不得不暫時停止對二位少女的攻擊,將雙手收回,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淫僧!我要你命!”
“淫僧!她不敢要你的命!只要你跟我走,走進那扇門,你想對我怎麼樣,就怎麼樣!”
“呸!不要臉!大師,你是得道高僧,可聽說過游龍戲鳳四十八式?你要不會,跟我走,我教你!”
“大師,我會觀音坐蓮!”
“大師,我會冰火九重天!”
聽着這話,白月生這個美啊!
這夢做得!
“你倆把衣服都脫了吧,我看哪個合意,我就跟哪個走。”
藍衣少女一愣,擡起腳就踹白月生的臉。
綠衣少女一愣,擡起手就解自己的衣服釦子。
藍衣少女又一愣,不等綠衣少女解開釦子,就相當利索地把自己的裙子給扒了下去。
白月生雙目噴火。
在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煉成了火眼金睛,不由得使出了:
王八拳第七十三式:探幽指!
白月生距離武林高手不遠了。
問天下,探幽指一出,誰能抵擋?
咔吧!
指關節一陣脆響。
能敵得過白月生的武林高手似乎無處不在。
咔吧!咔吧!咔吧!
白月生十指痙攣,瞬間變成了雞爪。
“大師,你要再這樣,你真離死不遠了!”
“就是就是!”
這一次,二位少女難得意見一致。
“乾脆,咱倆把他撕開,一人一半算了!”
“也只好這樣了!”
“慢着!”眼看着二人張牙舞爪,白月生慌忙喊道:“既然二位都對貧僧勢在必得,那不如就聽貧僧一言,咱們用一種高明的辦法來解決問題吧:剪刀石頭布,玩過沒?誰贏了,我跟誰走。”
二位少女同時搖頭:“不行,我們玩那個遊戲玩了三萬年了,都沒分出過勝負。你趕緊選啊,不然我們真把你撕成兩半!”
白月生很無奈:“那沒辦法了。你二人讓開,貧僧馬上就會做出選擇!”
白月生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脫下腳上的一隻僧鞋,朝天上一扔。
僧鞋落地,鞋尖指向了左邊,水綠色的小門。
白月生對藍衣少女露出一個抱歉的眼神,穿起僧鞋。
趁着藍衣少女一愣神的間隙,綠衣少女急忙攬住白月生的腰。
白月生只覺耳畔生風。
雙眼一眨,已被綠衣少女帶進了水綠門中。
小門關起。
“開搞吧!”白月生歡喜無限,就要伸手去抓綠衣少女的胸脯,但覺眼前一晃,少女突然憑空消失了。
那扇水綠色小門,隨着少女一同消失不見。
身背後,刮來了陣陣陰風。
突見,腳下蛇蟲亂竄。
手掌大的蜘蛛、小腿長的蜈蚣、拇指大的蚊子,各種各樣奇異的毒物,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爭先恐後爬上了白月生的身體。
“彌陀許仙的大活佛!”白月生驚叫一聲。
卻聽耳邊,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女人嘆息。
嘆息消逝,一股強烈的陽光,刺穿了這個昏昏暗暗、陰陰冷冷、鬼鬼濛濛的空間,晃得白月生頭暈目眩,急忙眯起眼睛。
身上的萬千毒蟲,在一瞬間全部消失。
眼前,浮現出一座巍峨高聳的大山。
一股淡淡的奇異花香,飄入白月生的鼻子。
強烈的陽光,漸漸溫和下來。
“不可能!”那個將他帶入幻境的威嚴女聲從背後傳來。威嚴之中,帶着一種難以掩飾的驚詫與不信,猶如懷春少女的夢囈,又如怨婦乍見久別情郎的欣喜。
各種不穩定的情緒,交雜在那個威嚴的女聲之中,使得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的顫音。
白月生轉過身子,四下張望,想要尋找到聲音的來源。
但是,入眼之處,他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
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廣闊的草原。
草原中央,有一汪碧綠綠的寧靜小湖。
草原盡頭,環繞着無邊無際的巍峨青山。
青山頭上,五七隻仙鶴展翅翱翔於蔚藍色的天空。
“玄女娘娘?”白月生驚魂未定之際,看不見任何人,只好對空氣說話,“如果你想弄死我,你可真是找對人了,我相信,你絕對有弄死十億個我的能力。是,在你的眼中,我是逆天而行,我是想要改變歷史,我是想要創造歷史。但我這麼做,有什麼錯?難道我就要眼睜睜看着一場又一場屈辱的歷史,在我面前重演?您大可以把我下了油鍋,大可以把我扔進毒蟲堆裡,大可以讓我選擇從哪個該死的門走到您面前,好讓您變着法兒折磨我。我在您眼中,不過是一隻螻蟻罷了,甚至連螻蟻都不如。但您,又是誰?難道,歷史是由您創造出來的?您把我弄到這麼一個地方,弄幾隻破鳥在天上一飛,就能讓我以爲這地方就是仙境了?您就真把自己當成是神仙了?我逆天而行?我無權改變什麼?難道我的生命,就該由你來主宰了?怎麼?老子這麼說,你服不服?不服?那就來啊!弄死老子啊!”
白月生無所顧忌地叫囂着。他之所以這麼囂張,是因爲他太害怕了,他害怕這不是夢。
物極必反。把一個人的小膽子逼到頭,把一個人逼到了看不到半點生機的絕路上,他還有什麼好怕的?左右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