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婉在陸敬之的示意下穿戴整齊走到客廳時,看到坐在沙發上,一身昂貴襯托出他如今不菲身價的吳希彥,纔想起昨天中午接到的關於他要接思宇回家住兩天的電話。
思宇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的另一邊,與吳希彥保持着足有兩個人的距離,看到蘇婉,整張糾結的小臉兒立刻鬆動下來,一邊哭一邊朝媽媽跑去。
“媽媽,你要趕我走嗎?”思宇投向蘇婉伸開的懷抱,拼命的搖頭嚷嚷“媽媽,不要趕思宇走,我要陪着媽媽,我不要去奶奶家,我不要爸爸,我也不要欺負媽媽的奶奶,我要媽媽,我就要媽媽!”
思宇哭的身體顫抖,死死摟着蘇婉脖頸,任蘇婉無論如何的勸慰都不管用。
蘇婉只能無可奈何的撫着他背,心裡卻在質疑如果不是吳希彥說了什麼,他怎麼會反應這麼激烈。
她看向坐在沙發上斜眼冷睨自己的吳希彥,冷漠的透視中是暗嘲和冷嗤,這是她在走進客廳看到他第一眼時便獲取到的信息。
心裡對過去殘存的餘痛仍在,特別是看到他們父子相視無言之時,心裡還是不爭氣的疼了下。
“你和他說了什麼?”蘇婉抱着思宇坐在吳希彥的對面,言語清冷中透着一絲警告,大人的事已經讓孩子幼小的心靈收到傷害,難道作爲親人就不能理智的多爲孩子考慮一下嗎?“吳希彥,我們協議很清楚,我不反對你看孩子,如果他願意我也不會阻攔你帶他回去住幾天!”
“蘇婉,你也說過了,那只是我們雙方達成一致的協議,但是現在,我改變想法了!”吳希彥淡淡揚着嘲弄的嘴角挑起,薄涼地掃過坐在蘇婉身邊淡然優雅伸出手臂攬住蘇婉肩膀的陸敬之,手中多了一份協議書。“以你現在的生活狀態根本沒有條件照顧思宇,我作爲他的監護人理所當然!”
蘇婉身子一顫,思宇似乎也感受到了,雖然他不是很明白監護人的意義,也不明白爸爸放在茶几上的那張白紙上密密麻麻的寫些什麼,可是他卻聽得出,爸爸似乎要帶他走,而且他腦子裡,一直迴旋着剛纔爸爸將他抱在懷裡輕輕地跟他說:“思宇,以後跟爸爸生活在一起,會有很多很多的飛機模型,爸爸這次就是接你走的!”
“不要!我不要!”思宇皺着眉,小臉兒緊緊貼在蘇婉的臉頰上,小手圈着她脖頸,膽怯卻又執拗地向爸爸喊。
吳希彥冷哼一聲,沒有多大的反應,似乎他這一次勢在必得,冷睨着蘇婉僵硬抱緊思宇的身子,眼瞳裡那大而晶亮的光澤,似乎涌動着隱忍的悲痛,只是,她只是望着他,不帶一絲感情。
或許,在此之前,那些被時光無情抹去的光陰裡,希彥之於她而言,就算不是心中的刻骨銘心,也是曾經滄海,只要是蘇婉認定的,就算是錯誤的開始,她也會始之如飴的把這份愛經營下去。
心若有愛,夢會迤邐。
她不會怪他的無情,因爲她相信,始終這場婚姻的變故里,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只是,當她被剝奪了所有她所珍惜的一切之後,連唯一一點幸福的過往都要抹殺掉嗎?
思宇對她的意義是什麼?
難道他不清楚嗎?
希彥,在你心裡,究竟會是怎麼的狠心,可以獨裁到想要奪走她一切,她不是聖人,她會疼的,她會因爲再失去思宇而無法生存下去的。
她緊緊抱着思宇,仿若用盡全部力氣,咬着的脣瓣滲出血絲,卻遠不及心口的疼痛,她努力不讓自己哭,不讓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得那麼脆弱,她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不是陸敬之那只有力攬住自己腰間的手臂,她真的會癱軟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會放手,既然剛離婚時她沒有放棄思宇,那麼現在,她更不會。
一隻大手輕輕地落在她頭頂,柔順烏黑的長髮被他修長的五指輕輕梳理。
溫暖從他指腹和皮膚的撫娑中傳遞,蘇婉緊繃的神經有些舒緩,陸敬之總會在潛意識裡給她一種安心的力量,即便她知道她始終無法回饋他什麼,可仍無法不去被他的執着和溫柔而感動。
“蘇婉,我這是爲了你好,一個離異的女人帶着兒子多會被人說閒話,丁家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難道你想讓他小小年紀便被人指成沒有教養的野孩子嗎?”
“還是你以爲憑着思宇還可以得到我的原諒,回心轉意!”
“蘇婉……”
蘇婉霍然起身,冷冷地脣角因爲長時間的咬緊而滲出血絲,她抱着思宇的身子在發抖,吳希彥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紮在她胸口,越來越深,終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吳希彥,我說過,以後你都沒有機會再這樣侮辱我!想要思宇,除非我死!”
“胡說!”陸敬之溫潤如玉的視線纏在蘇婉蒼白的小臉兒上,宛若水三千,伸出手臂抱緊身邊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的蘇婉和思宇,軒昂的眉宇深深地蹙起,因爲她那一句“除非我死!”
“我說過什麼?你的承諾,用以後人生的主導權來換一杯伏特加!不乖的傻瓜!”
優雅的男人輕輕地撫娑着蘇婉顫抖的身子,挽起的脣角輕輕掠過蘇婉冰冷的額際,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小心揉碎般,一隻手臂輕鬆地將思宇攬在懷裡。
“思宇,信不信陸叔叔?嗯?”
思宇望着陸敬之,因爲看出媽媽因憤怒而幾欲暈厥的模樣,不由地點點頭。
“那好,思宇回自己的房間,這裡交給陸叔叔好不好?”
陸敬之朝他揚了揚嘴角,放下他小小的身子,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懷抱裡只剩下蘇婉,她冰冷的指尖被他寬厚溫暖的大掌包裹在其中,可是,她的身子卻依然冷的厲害,他甚至聽得到她脣齒間發出的血管的破裂聲,撕心裂肺般地充斥進他的耳際。
“吳總,我想你需要明確一件事,蘇婉,連同她最愛的人,都是陸敬之不遺餘力要珍視的人,你如此地傷害她,是想要向陸敬之證明,他連保護他們的能力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