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A市。酒吧。
流離舉着酒杯,看着裡面的透明液體露出淺淺的笑。她喜歡酒。燈光下透明的妖冶,暗夜裡頹敗的濃烈,一如這座城市,燈紅酒綠裡是不安分的光怪陸離,幽寂黑色下卻有即將腐臭的荼靡。
這樣的城市,彷彿一切都理所應當,就連瘋狂都順理成章。流離想。
“我打算要個孩子。”流離平靜的聲音在喧鬧的酒吧顯得格外清冽。說這話的時候,她手裡拿着一杯vodka,纖細素白的手指夾着透明杯子輕輕地搖着,於是那些透明的汁液在玻璃杯壁上無意識地搖盪、滑落。
要個孩子?!這麼大的事兒她能說的比“今天天氣真好,哈哈哈”都輕鬆自然,花火頓時風中凌亂。腦袋像遭遇了重磅炸彈,精神系統徹底癱瘓。流離這個絕對的單身主義者,竟然突然說要孩子。還說的這麼理所當然。
不會發燒了吧,怎麼說胡話呢,花火放下酒杯,往旁邊探了探身子,伸手就要試流離額頭。
流離嫵媚一笑,一巴掌拍開花火即將湊過來的爪子,優雅地站起來往旁邊挪了挪。然後是隨意地擡手,透明玻璃杯微微靠近小巧的鼻尖,朱脣輕啓,任由醉人的酒意順着舌尖、漫過口腔、侵入喉間。
自成一世界。
陌微笑着擡擡下巴示意旁邊的三個男子,藍色的眸子裡光華流轉,“就是她。”
“哪個?”步非急急地四處搜索,一雙桃花眼波光閃閃,隨時準備放電。早就聽陌說他的酒吧客人裡有個女子很特別,今天正好遇上,他一定要來個360度立體全方位觀測。陌從來不誇女人,能被他說是特別的女子,必定不是凡品。
可是,那個方位現在有好兩個女的啊,一個紅衣嬌美,一個藍裙冷豔,陌說的到底是哪個“她”啊?
陌斜斜地白了步非一眼,顯然對這個問題極其鄙視,挑釁地挑挑眉,“你說呢?”
“兩個妹子都那麼美,到底是哪個啊?好陌陌,別賣關子了!告訴爺嘛。”見陌一臉老神在在的不開口,步非邊捏着嗓子賣乖,邊眨巴着一雙桃花眼放電。
當然是她。想不到在這裡又遇見她。葉安看着那抹清冷的水藍色,重眸深深,兩汪墨黑的古潭,只容那一個人的影子。
她。素白的指尖,嬌豔的櫻脣,透明的酒液,亞麻色的波浪長髮慵懶地披於肩側,燈光瀲灩,她就那麼斜斜地倚在吧檯一角,如一枝斜斜cha於瓶中的玫瑰,姿勢風情而隨意。背景,是醉人的虹霓。
葉安回頭,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就是她。”
“帶刺。”聽出了葉安語氣裡志在必得的堅決和篤定,方匪石優雅地喝了一口酒,警告xing地淡淡吐出兩個字。
“嗯。她杯子裡的,是AbsolutVodka。”陌開口附和,意味深長地看着葉安。絕對伏特加,世界頂級烈酒,喜歡品這種烈酒的女子,怎能不帶刺。
葉安卻一臉淡然地緩緩喝着杯中的酒,好像方纔的篤定是他們誤會了,心思難以揣測。
“啊!是站着穿藍裙子的那個?!”步非終於反應過來,很興奮地盯着流離看,一雙桃花眼激動地都要流出水來。他奶奶的,終於知道陌說的是誰了。
陌無奈地嘆口氣,翻着白眼表揚道“爺,您猜的真準。”
“那是。”步非驕傲地一仰頭一挺胸,一張俊臉上綻放着自得其樂的發sao。
“其實旁邊那個穿紅衣服的也很不錯,滋滋,水嫩嫩的小臉蛋兒,我見猶憐啊。是吧,石頭?”步非蹬鼻子上臉,上竄下跳地發表自己的審美觀。
“花清越之妹,花火。”方匪石挑眉,冷着聲音平靜地陳述道。花清越,七歲學會使槍,十七歲投身軍營,短短半年,就入得一向以嚴酷冷血著稱的首長法眼,一年後在一次掃黑行動中立二等功,二十歲被挑進特種部隊,經過近幾年的歷練,身手更是超羣。
“花清越?!”聽到這三個字步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饒是葉安冷峻,也忍不住一笑。花清越和步非那點兒糾葛他們都知道。上小學的時候步非調皮,專門欺軟怕硬、招惹是非。步非看花清越名字秀氣,長的清瘦,就老偷偷藏他東西,結果有一次被花清越抓個正着,追着他胖揍了三天。至此,兩人結下了樑子,步非對他避如蛇蠍。
“如果你走出了童年的陰影,可以儘管去招惹。”方匪石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十分愉悅的說。
“誰打算招惹了,爺就是順嘴一提,欣賞欣賞而已。”
看着那張憋屈的絕色小受臉,陌恨鐵不成鋼地**,“步小三,你能不能有點兒志氣!”
“你才小三呢,你全家小三。死陌陌,怪不得阿森不要你。”
陌臉色一變,步非趕緊捂嘴,心肝兒亂顫,該死,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過去招呼一下,你們繼續。”陌被戳中痛處,淡藍色的眸子暗了暗,臉色卻依然平靜。要不是互相瞭解,看着起身離開的優雅動作,步非可能真會以爲他離開是因爲有事。
被眼前一冷一陰的兩個人用殺死人的眼神盯着,步非感到很無辜。他只是一不小心說溜嘴了好不好,沒必要以死謝罪吧。
“很晚了。散了吧。”葉安利落地起身,看也沒看座位上愣着的兩隻,徑直走了出去。
步非轉頭,桃花眼疑問地望着方匪石,葉老大怎麼回事?才十點多就說晚?
方匪石一個眼神兒冷冷地飛回去,葉老大的心思,我怎麼知道。不過,葉安站起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剛剛離開呢,方匪石低頭摸摸鼻子,嘴角扯出一抹等着看好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