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是被他們的架勢嚇到了,嚇得臉色蒼白,只是她到底得了什麼怪症啊?臉頰上還留着吳珂成乾燥的手掌上微熱的溫度,她也沒來得及害羞,想的是,如果她裝病是不是不用度蜜月了?畢竟出國後,她對周圍的環境更不熟悉。又凜然想到,如果他們不去度蜜月,那是不是說,他們必須要同房?
她腦子裡有兩個小人兒在拔河,一會兒甲方贏,一會兒乙方勝,拉鋸戰吵得她頭大如鬥。
“還不舒服嗎?”吳珂成微涼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裡。
她猛然回神,想起昨晚的那通電話,腦子瞬間就清晰了:“我真沒事,就是恍了下神,真的。”她推開楊阿姨遞過來的水杯,翻身坐起,“我們快登機吧,不然趕不上航班了。”
她穿好涼鞋,走了兩步,給大家看她真的沒事。
吳珂成見她臉頰紅潤,但是她這麼做卻有
些刻意,略略一想便明白了,眸色微冷,臉上的些微緊張放下,溫聲道:“既如此,我們就走吧。”
林七點頭,卻見他已經自己划着輪椅先走了。她不明所以,這人一會兒熱,一會兒冷,搖搖頭,便和同樣一頭霧水的楊阿姨向外走去。
楊阿姨緊緊抓着她的胳膊,生怕她再暈倒。林七略略一瞥她泛白的手指,回憶這兩天出門的行頭――墨鏡、遮陽帽、遮陽傘,一件不少,就差拿黑套子套她腦袋了。
及至登機後,她先是被豪華的機艙震驚,然後目光落在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上。對了,就是這窗簾,昨天她要去拉窗簾被制止,真的有恐高症。
“楊阿姨,去叫乘務員把房間裡的空調調高些。”沙發對面正埋首文件中的吳珂成突然出聲,頭未擡。
楊阿姨答應一聲。
林七看看自己交疊的雙臂,心中微暖,眼前的男子就是一幅美好的風景畫,不看白不看。他坐在暈黃的吊燈下,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將他工作時嚴肅的臉襯托得異常柔和。她不敢多做打量,畢竟這人太過敏銳,微闔雙眼稍作休息。
一身青春靚麗制服的空姐踩着高跟鞋走了進來,她儘量放輕腳步,依然掩不住鞋跟敲擊木質地板的聲音,林七睜開雙眼看她。
吳珂成眉頭微皺,隨後展開,就像不曾變過表情,道:“將午餐送進來吧。”
空姐有幾分惶恐,連忙應是,調空調溫度直到林七點頭滿意,吳珂成卻再未發表任何意見。
他們吃了比在家裡稍微簡單些的午餐,一個小時後,漂亮空姐端托盤進來,腳上已換了軟底鞋,托盤上是專門給林七準備的零食,以防她飯菜不合口味而吃不飽。吳珂成只掠過一眼未動。
林七皺着眉頭看着楊阿姨放進她手中的葡式蛋撻,既然是楊阿姨給她的必是林七愛吃的,兩天早上忍受吃蜂蜜土司就算了,難道還要她忍受吃蛋黃。
她捧着蛋撻,眼睜睜看着楊阿姨給她繫上餐巾,她用丹紅指甲摳出蛋撻上的黑加侖葡萄乾慢慢吃掉,剩下的原位放回托盤,然後摳掉了第二個蛋撻上的葡萄乾吃掉。
吳珂成和楊阿姨驚訝地望着她。
“我不太餓。”林七笑笑解釋。
楊阿姨轉身出了房間,臉色蒼白,一臉“我不認識你”的表情,吳珂成黢黑的眸子裡含了笑意,竟像揉了水光,亮閃閃的。
林七掃過一眼,心想,她還以爲這人不會真心笑,今兒她摳了幾顆葡萄乾竟難得見到了。不過,我看到真笑起來真是――風光霽月,光彩照人啊!
也幸虧了昨天的事情,今天帶着楊阿姨,以後去哪裡楊阿姨一定是隨身跟着她的,林七想到不用時時她和吳珂成兩人呆在一起,當然是好,不過吳爸爸和雲舒媽媽,也贊同了楊阿姨跟着,肯定是因爲想要楊阿姨看着她和吳珂成有沒有同房了,父母的這點心思林七清楚的很。
兩人在飛機上用了晚餐,漂亮空姐來告訴他們飛機即將降落。林七聞言心中一喜,因爲她直挺挺坐了將近十個小時,有吳珂成在,她根本不敢去房間裡的大牀上休息,現在是又累又困。
而吳珂成除了就餐之外,其他時間紋絲不動地批閱文件,間或郝俊、溫儀會進來與他小聲商榷。
楊阿姨給兩人系安全帶及做防護措施,看了看林七面前沒動過的蜂蜜水面帶忐忑,心中奇怪林七爲什麼突然不喜歡加過各種養顏成分的蜂蜜水。她以爲是自己沖水的技藝變差了。
林七卻沒注意到她的臉色,她望着拉緊的窗簾微微恍神。她坐飛機的次數屈指可數,記得上次糊里糊塗的在高考前一天,跟着吳珂成去了西藏的事情,那是她第一次坐飛機,樂呵呵的樣子,也忘記了第二天就要高考的恐懼。那是她第一回坐飛機,旁邊的先生好心地給她換個靠窗的位置。當時那片美麗的雲海深深震撼了她。
她一直記得那美麗的景緻和美妙的感覺,全身輕飄飄的,如鳥兒在空中翱翔。
此時望着拉緊的窗簾,遮擋了飛機降落時變換的景色哦你去異常不舒服,不禁感慨麻煩卻是一大堆。
“楊阿姨,你去看看窗簾有沒有拉緊。”吳珂成看了她緊繃的臉色一眼,以爲她痛恨的眼神是因爲害怕窗簾沒拉嚴實,便輕聲吩咐楊阿姨。
楊阿姨連忙去檢查窗簾。
然後,吳珂成就感覺到林七痛恨的目光飛快地掃過他。他的臉色微微一僵,隨即不以爲意輕笑一聲,嘴邊的笑意不曾變化半分,合上雙眼略作休憩時一瞬間掩去所有情緒,神色莫名。
林七早就昏昏欲睡,根本就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或者根本不在意。
下機時,漂亮空姐的服務很周到,體貼一行人勞累,親自推吳珂成一直到達機場外。機場外已有一排五輛黑色轎車等待,保鏢和助理們先後上車,她和吳珂成坐在最中間的加長房車裡。
吳珂成依舊閉目養神。珍妮眼神示意,林七在她的幾番暗示下終於記起感激空姐,送給她一份早準備好的小禮物:“多謝你的幫忙。”
空姐說不謝,朝車子裡望了一眼,微微有些失望,深呼吸笑道:“您是個和藹的人,祝您和吳先生在澳洲玩得愉快。”說完,風姿綽約地離開。
林七饒有興味地望着她看似瀟灑的背影漸行漸遠,心想,如果她不是總若有若無地給吳珂成拋媚眼,她會給她兩份禮物的。和藹的人?她失笑搖頭,這才發現自己竟有些在乎這些若有若無的曖昧。她心裡低嘆,到底是因爲目前兩人尷尬的夫妻身份影響她的情緒使她有了所有物的意識,還是因爲這個人看起來太完美而忍不住有非份之想呢?
果然她的存在就是給吳珂成擋桃花的,就連做一次飛機,這個人現在還裝成瘸子,都無法阻止他散發魅力。
她感受身邊人身上散發的隱隱約約的疏離冷漠,心中凜然,收斂思緒,靜靜地靠在楊阿姨的身上望着窗外飛掠而過的汽車和各種景物。
當晚,兩人下榻堪培拉一所高級私人公寓。
又是頂樓。楊阿姨緊緊摟住林七,不讓她擡頭。吳珂成站在樓下溫文爾雅,略帶歉意道:“先委屈你這幾天住在這裡。”並未說以後會去哪裡。
林七點點頭,那日她在莊園時已經試過,她第一次坐飛機因爲緊張而不是恐高,但是現在吳珂成卻還是記得她恐高,今天在飛機上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爲什麼還帶她來這裡度蜜月?還有,他裝成受傷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現在她和吳珂成之間的關係成這個樣子,他反倒是處處都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了,是想讓林七愧疚,還是後悔?
第一次走進如此豪華寬敞的房間,林七心中震撼,若不是有楊阿姨處處照顧她的衣食住行,她很可能不知道自己手腳應該往哪裡放,房間裡的金碧輝煌吸引住她的目光,她頗有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立體的套房,由旋轉樓梯分爲上下兩層,玻璃隔斷的餐廳和客廳增加了空間的寬敞感,復古的歐式組合沙發,最顯眼的是客廳一頭奢侈的水晶多寶架裡各種各樣的汽車模型,她掃一眼,粗略估計有二百多個。
吳珂成脫下西裝外套,楊阿姨接住給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林七的驚訝和驟亮的雙眸讓他很滿意:“喜歡這裡嗎?我們住這兒的期間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來重新佈置。”
也就是說,他們可能住的時間比較久。
林七略顯拘束地靠坐在沙發上,手裡不自覺地抱緊抱枕,彷彿這樣就能把周圍與自己格格不入的環境隔除在外。吳珂成的私人公寓比套式的客房不知豪華多少倍,比上島三十樓的那間也更加奢華,而且佈置得很有格調,既有復古的歐洲宮廷感,又很有現代化氣息。她只“嗯”了一聲,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也沒怎麼去思考他的問題,因爲她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