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靜的目光從落在地上的球,移到了丁逸文的身上,看到了他眼中的失落,又移到了曉律離開的身影上——果然,丁逸文更在意曉律!
曉律這一走,他的球立刻打得沒勁了……
想到這,本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她索性收了球拍,萬分沮喪地走向球場中間,隔着球網對丁逸文說道,“丁教授,我……我們還是不打了吧!攖”
“怎麼,累了?”看到她臉色極差,丁逸文沉吟着問道。
“是!我老是輸球……”慕容靜小聲嘟囔着回了一句,稍稍擡起眼皮撩了他一眼,又快速地看向了別處,那隱忍的委屈在眉眼間流轉,竟然讓丁逸文爲自已剛纔打球時的強勢懊悔起來。
想到他那一個個強勁有力的球打過去,她苦着臉兒撿球的模樣,丁逸文開口說道,“哦,我也有些累了!不如,中午一起吃飯,我請客?”
他的話音剛落,慕容靜的眼睛裡像照進了陽光一樣明朗起來,人也一下子靈活起來,嚷道,“丁教授,您說的是真的嗎?那好啊,我們去哪吃?”
“呵!”她的情緒轉變得過快,看得丁逸文的眼神有點發直,幾秒鐘後,他垂下眼簾,把臉別向了一旁,等了一會兒纔出了聲。
“聽到吃飯就這麼開心嗎?走吧,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吧!償”
“丁教授,你是說,由我定餐廳嗎?”
這時,丁逸文已經朝着放水的座椅走去,聽到慕容靜在後面囉嗦,一邊走一邊回道,“怎麼,你不想?”
“想,我想!”慕容靜急急地答應道,“我們就去槐北路上的那家東北菜館,我好喜歡……嗯,丁教授,您怎麼不走了?”
在慕容說到東北菜館的時候,丁教授的腳步頓住了,攢着眼神站了一會兒,終於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發澀地說道,“東北菜……很好吃嗎?”
“是啊!我……我就是在東北長大的,我們那裡……”
“好了,你說去哪就去哪吧!”
丁逸文截住了慕容靜的話,自己拿起一瓶水,慢慢地喝起來……
曉律按照蘇靜欣給的地址來到了海濱別墅,遠遠地看去,這幢別墅濱水而建,卻讓人感覺十分地結實、壯美。
看到海水撲打着灰色的石基,一種溼漉漉的感覺油然而生。
曉律把車開到了門外,即有一名男保安打開了外院的門。
進到院內,雖然是十一月,院子裡仍然綠意盎然,竟然有一種熱帶風情,曉律思忖着看了看地面,想必是院子裡也用着地暖,地氣高,所以才能保持這些闊葉綠植鮮豔的顏色。
等她在傭人的帶領下進了室內,撲面而來的溫暖氣息,完全是春天的感覺。
半山別墅雖然也剛開了暖氣,但是,溫度要比這裡低幾度呢!
在半山別墅,陽陽穿個薄外套在屋子裡玩耍正好,而蘇靜欣的別墅內,穿夏裝也是沒問題的……
“曉律,你來了!”
“哦!”
聽到蘇靜欣低而緩的聲音,曉律循聲望去,果然,蘇靜欣身上是一件夏天的白裙,細瘦的胳膊裸露着,膝蓋上掩着一條薄毯半倚在沙發上。那沙發是白色真皮沙發,沙發上又鋪着米色的羊絨毯。此刻,她一臉倦怠地蜷着身體,像極了一條慵懶的波斯貓。
曉律瞬間感覺到,蘇靜欣的生活和自已有着天壤之別。
她們之間的差別不只在環境的陳設上,更在生活態度上!
回想一下,自從她住進半山別墅,特別是公婆回來之後,她每天的生活都要有禮有序,幾時像蘇靜欣這樣閒適過?
細看之下,蘇靜欣的別墅內浪漫奢華,每一處都是經過精心裝飾的,就連桌上裝水果的果盤都是銀的,水果刀的刀柄上有閃亮的鑽石,而沙發旁邊是造型獨特的花瓶,裡面插着的花竟然是白梅花!
看到這白梅花,曉律想到了半山別墅的梅樹。
原來,蘇靜欣和秦一城一樣愛梅花!
不,蘇靜欣的喜愛要比秦一城更甚,因爲,這個季節,白梅並不容易找,而蘇靜欣卻用它來裝飾屋子,那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啊……
可見,在蘇靜欣的心裡,根本沒有把錢當回事!
“曉律,喝茶吧!這碧螺春我配成了果茶,味道很好!”
“好!”
曉律沒有再多想,而是順着蘇靜欣的招呼聲坐到了沙發上。
剛纔在門口,她已經把風衣給了傭人掛起來了,現在只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圓領薄毛衫,仍然覺得有些燥熱。
她忍着不適,慢慢地啜了口茶。
“曉律,我今天找你過來,是想跟你談談關於我和一城被父親和鄧阿姨誤會的事!”
耳畔,蘇靜欣的聲音傳來,曉律的茶水生生地嚥了下去。
沒想到,蘇靜欣竟然會主動跟她談這個!
曉律怔忡着放下茶杯,擡眸看去,那邊,蘇靜欣正把薄毯掀開,從沙發上垂下了兩條溫潤如玉的小腿。兩人的視線相遇,蘇靜欣的眼神是清幽的,她緩緩地直起身,手扶到沙發扶手上,極柔弱地說道,“曉律,那天我和一城在我房間裡的事,你都知道了,那確實是個誤會……後來,我們在電梯裡巧遇,我當時舊病復發疼痛難忍,差點摔倒,是一城及時扶住了我,結果,又被鄧阿姨看到誤會……一城是好心,送我到家裡,我喝藥後,水杯掉在地上,我們兩個一齊彎腰撿,結果,撞到了一起……”
兩個人一齊撿?
曉律琢磨着這句話,眼前立刻浮現出了秦一城和蘇靜欣頭部相貼,手碰到一起的情景。
“這時,爸爸回來了,爸爸又誤會了我……他很生氣,我又委屈又無助……只好從家裡搬了出來……”
說到這,蘇靜欣的臉上現出了無限悲悽的模樣。
曉律抿着脣,靜靜地聽着,看着,並不說話。
她知道,蘇靜欣這種我見猶憐的態度,說來就來,根本讓人分辨不清真假。
就像現在,雖然蘇靜欣臉上的表情很傷感,但是口裡卻說得振振有詞,好像道理全在她那裡,都是別人誤會了她,曲解了她!
“曉律,你知道嗎?我和一城……我們有過一段婚姻,如今,我還深深地愛着他,他對我也還有昔日之情……”
“別說了!”
聽到蘇靜欣說這些,曉律喊出了聲。
她真想直接問蘇靜欣——你這樣說,到底是在解釋誤會還是想讓人誤會?
看着曉律一臉不悅,蘇靜欣的臉出奇地明淨,片刻之後,她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呵呵,曉律,你生氣了,你在生氣嗎?”
“不,我沒有生氣,我在可憐你!”曉律篤定地說道。
“你,你說什麼?”蘇靜欣瞪大了眼睛反問道,“你居然可憐我?!”
她什麼時候變成了讓人可憐的那種人了?
“你說我可憐?”
“是,我是說我可憐你!”
曉律深深地吁了口氣,用擲地有聲的態度接着說道,“蘇靜欣,你三十多歲的人了,卻要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不可憐嗎?”
“你……”
“蘇靜欣,你早就不愛一城了!”
“你膽敢……”
“我有什麼不敢?沒有膽的人是你,你根本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我……”
看到蘇靜欣臉色蒼白,曉律勇敢地把心底裡的想法說了出來,“蘇靜欣,自從你和一城離婚的時候,你就不再愛他了!從你知道一城他娶了我的時候,你更不再愛一城了!但是,以你的脾氣,只能是你不愛別人,而不能是別人不愛你,所以,你一再地想重新引起秦一城的注意,想讓他像以前一樣對你好……以此來證明你的魅力!”
“證明?我在一城心目中的地位需要證明嗎?”
蘇靜欣冷冷地反駁道,她像一隻被逼無奈的母狼,她的目的是在於咬人時的快感。
看到曉律聽了這句話受挫的眼神,蘇靜欣再次古怪地笑了。
“是的,你在一城心目中的地位不需要證明!”曉律艱難地把植根在自己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蘇靜欣,我知道,你在一城心目中有不可取代的地位。我知道一城他愛我,我也享受着他的愛,但是,真正讓他愛了二十幾年,佔據了他初戀位置的人是你!就因爲我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在心裡嫉妒你,十分地嫉妒你……”
“你嫉妒我?”蘇靜欣癡癡地反問了一句。
“是,我是嫉妒你!你知道嗎?自從我愛上秦一城之後,我從沒有爲我小他很多而覺得有什麼優勢,我反而經常希望我能和他一樣大,我們之間沒有隔着長長的歲月……那樣,我就會成爲他的初戀,然後,我獨佔他的一生……那樣的愛情,纔是我認爲的最完美的愛情!”
“最完美的愛情?”蘇靜欣喃喃地重複着。
曾幾何時,她確實想過她和秦一城的愛情是最完美的愛情。
從年少的時候相識,相知,相戀,然後結婚,然後走過一生一世……
可是,爲什麼才結婚兩年,她就和他離婚了呢?
回想當初,蘇靜欣突然用手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