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城這樣自以爲是的態度,讓曉律聽了彆扭,蹙着眉推了推他,“秦一城,你放開我!”
“不能放開!”
“你……”她猝不及防地被他抱住,手垂在身側,胸擠得難受,心情比剛纔更煩亂了,“秦一城,你究竟想怎麼樣?攖”
秦一城稍稍放鬆了懷抱,俯身到她耳邊輕聲道,“我們談談!”
“我不想和你談!”
“必須談!”
曉律擡眼看着男人的臉,他的眼神幽深,她找不到答案,“秦一城,爲什麼是必須?”
秦一城騰出左手,慢慢挑起了她的下頦,他的力道很輕,她卻怕疼地踮了腳,惱恨地瞪了他一眼。
“老婆,你從媽媽那回來後,一直沉默不語,在車上表現很差,在飯桌上表現也很差,我只怕一會兒到了臥室裡表現會……更差,所以,我們必須談談!償”
“秦一城,你討厭!”
聽到最後這句,曉律紅着臉,掙開了他的手,“我表現差,是我心情不好,我不能有自已的空間、想自已的事情嗎?”
“不能!”
“我又不是你花錢請來的,爲什麼要聽你的!你放開我!”
“呵呵,這麼快就學會了我說話的口氣,怎麼,也想做總裁?”
“你……秦一城,你說什麼呢?”
秦一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錯開了話題。
“曉律,我是進來和你談心的,並不是想和你爭吵,我知道你對於自已父母的事,對於自已的身世,有很多的逃避和無奈,這讓你很煩惱,但是,你爲什麼不說出來呢?跟我說說,不好嗎?”
他是一片坦誠爲她好,但是,她心裡的煩亂並不是可以說清的。
於是,她仰望着他,艱難地把自已煩亂的心理出了一點兒頭緒,澀着聲說道,“秦一城,我沒什麼好說的,我從小受得苦,是我應得的,不怪任何人;母親,是我的母親,我已經相認了,蘇……蘇慕盛他……他只是蘇靜欣的父親,跟我沒關係!”
秦一城聽着自已妻子條理清晰的話,沉吟了一秒鐘,犀利地問道,“你不希望媽媽和蘇伯伯和好嗎?”
曉律眼神繃緊,想了一會兒答道,“媽媽是我的長輩,我尊重她的選擇,她有權利選擇自已想要的生活!”
“那她要是選擇和蘇伯伯在一起呢?”
“你……”
曉律沒想到秦一城會用這樣的言語來逼迫她,她輕吁了口氣,沉着地說道,“我說過了,我尊重媽媽,我……”
“要是媽媽希望你們父女團聚呢?”
“我……”曉律鼓了鼓嘴,莫名地想起了蘇靜欣,如果她認了蘇慕盛就要完全地面對蘇靜欣是她姐姐的現實,她真不想面對啊!
此刻,秦一城是一定要問清楚的,他這樣,也是爲了讓曉律能想清楚,不再亂想。
所以,他進一步追問道,“曉律,你回答我,如果媽媽希望你和蘇慕盛父女團聚呢?”
“秦一城,你爲什麼要逼我?”
“我……”秦一城遲疑了幾秒鐘,眉梢上揚,笑意半露,說道,“我當然是不得不逼你啊!你這樣左思右想的,什麼也想不清楚,做什麼事也打不起精神,等一會兒我們到了牀.上,你……唔!”
曉律沒讓秦一城說完,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她的眼神在他的臉上打着轉,自己的臉上卻漸漸染了紅暈,小聲道,“秦一城,你能不能想點其它的?”
秦一城十分肯定地看着她,用眼神表示——不能!
“你……”曉律無奈了,只好思忖着回答了他剛纔的問題,“好吧,秦一城,我說,只要媽媽讓我認他,我就認,決不會讓媽媽爲難!”
……
名郡的夏天是美麗而熱鬧的,繁茂的綠植生機盎然,身着高檔服裝、面孔精緻的精英級人物出入其間,更爲這樣的高檔小區增添了姿彩。
早晨,鄧琳起來鍛鍊的時候,廣場上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人,今天是週末,人們看上去,都十分地閒適。
鄧琳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動衫,沿着跑道慢跑了一圈之後,就停下了。
她下意識地拿着白毛巾去擦汗,但是,事實上,她並沒有出汗。
一連五天了,那個人都沒有出現……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了!
以前,蘇慕盛天天跟着她跑步、鍛鍊的時候,她想躲他,可是,他突然在她的身邊消失了,她卻因爲習慣了有他而心裡空落落的。
現在,因爲沒有他的陪伴,她好像什麼也做不下去了!
就這樣,鄧琳想着心事坐在休閒椅上,一直坐到了鍛鍊的人相繼散去,廣場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的時候,才起身離開。
電梯在自己的樓層停下,鄧琳卻沒有回家。
她從電梯出來轉身進了樓梯,手放在扶手上,剋制地站了一會兒——剋制着自己想去找蘇慕盛的衝動,剋制着自己對他的關心……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幾分鐘過去了,她終於還是沒忍住,凝着眉,慢慢的朝樓下走。
一步一個臺階地下來,走到了下一層的樓梯口處,停下了腳步。
她這樣做,好嗎?
被蘇慕盛的女兒看到了,豈不是要笑話她?
不,還是回家吧!
就在鄧琳打定主意,轉身要上樓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韓醫生,辛苦你跑一趟!”
——“哎,蘇小姐你太客氣了!我是蘇總的私人醫生,照顧他是我的職責所在!”
——“是,本來,爸爸的心臟病已經好了,可是,一連幾天來,他突然就這樣睡意暈沉地臥牀不起,我實在擔心!”
——“蘇小姐,蘇總這是虛火上升,他不是睡意昏沉,而是他根本睡不着——悸煩不寧,寐少夢多,手足心熱,盜汗……這都是虛火上升的症狀,你按我開的藥讓他服用,症狀是會減輕的!不過,這樣的病重要在調理,得讓他舒心纔好。”
——“是,韓醫生,我知道了,你慢走啊!”
外面的對話聲隨着電梯啓動的聲音停止了。
鄧琳呆立在樓梯口,一時不知道去留。
蘇慕盛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就爲她拒絕了他,他就這樣不堪一擊地臥病在牀了嗎?
她心裡的苦,並不比他少,不一樣好好地生活嗎?
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孱弱!
可是,他怎麼就這樣病了呢?
鄧琳像是有一百種想法在心裡格鬥一樣的煩亂,最後,她是兩手抱着頭上樓,回了家。
夏天的夜晚本是短暫的,今晚卻格外地漫長。
鄧琳輕輕地吁了口氣,在黑暗裡睜大了眼睛,沉默着。
**
她的眼睛一直睜着,突然,房間裡變得一片雪亮,在這雪亮之中,蘇慕盛穿着一襲高級定製的黑色d.a西裝,瀟灑地走進來——這是在做夢嗎?
“蘇慕盛,你,是你嗎?你從哪裡來?”
“我從我們的愛情裡來,我又恢復了年輕的我!”
“從愛情裡來?”
“是,愛琳,你知道嗎?我這幾天去了夢園,那裡,有年輕的你,有我,有我們的愛情,我們一起騎馬,游泳,攀巖,我們在海邊小屋的第一次……我好喜歡呆在夢園裡,一點兒也不想醒來,我就想這樣一直呆在夢園裡,再也不醒來……”
“蘇慕盛,沒有夢園!你醒醒!不可以!”
**
“啊!”
鄧琳從黑暗中驚醒,手顫抖着打開了牀頭燈,室內是柔美的粉色,可是,她的眼前不時閃過的是蘇慕盛那慘白的臉!
她爲什麼會夢到他?
難道是他的魂魄來過?
他……他出事了?
不,不會的!
現在是凌晨一點鐘,他……他究竟怎麼樣了?
鄧琳凌亂地從牀.上跳下來,拿起手機,急急地撥出了一串號碼,這是在她心裡一直存着的一個號碼,如果他還在用,如果他沒有變,如果他——“小琳,是你嗎?”
很快,話筒裡傳來了沉厚的男聲。
他真的還在用這個號碼,他真的沒變,他的聲音還是那樣的熟悉,他叫她小琳的時候,又是那樣的親切!
鄧琳心裡又激動又緊張地問道,“蘇慕盛,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話筒裡,蘇慕盛的聲音很緩,像是怕驚擾了她一樣。
“哦,那就好!那我掛電話了……”知道他沒事,其它的話,她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等等!”他喊住了她。
“蘇慕盛,你……有事嗎?”
“小琳,你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我擔心你有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不舒服,還是做惡夢了?”
“沒有……都沒有,我很好,我掛電話了!”
語無倫次地說完之後,鄧琳迅速地掛斷了電話。她赤着腳,站在地毯上,雙手捧着手機,臉頰像被火烤着一樣熱得發燙……她輕輕地吁氣,穩定自己的心緒……
原來,剛纔真的是做夢了!
不僅關於蘇慕盛的一切是在做夢,就連她這樣孩子氣地打電話給蘇慕盛也像是在做夢!
真是孩子氣啊!
她都足夠老了,還那樣沉不住氣,她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