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從一臉漠然的醫生手裡接過協議書,看過之後,兩下就撕碎了。
“楚先生,這協議書是一式兩份的,你只撕了你們的一份,我們這還有!所以,即使你母親出了什麼事,也是你們的選擇,跟我,跟醫院是沒有一點關係了!”
“閉嘴!你還像個醫生嗎?”楚凡突然揪住了醫生的衣領。
年輕氣盛的他似乎馬上要和眼前這個把母親的生命不當回事的醫生打一架。
“凡……兒!攖”
身後傳來母親氣息微弱的聲音,楚凡眼睛紅紅地鬆開手,轉身,緊走兩步,來到牀前,握住了媽媽的手,這時,他發現媽媽的手在這樣熱的天氣裡竟然是涼的,這讓他害怕。
楚凡不停地幫媽媽搓着手,又放在嘴邊哈氣,做了這個動作之後,他轉回身朝着醫生喊道,“你們立刻找人救我媽媽,我媽媽也需要輸血,現在,立刻!償”
“很抱歉,現在的情況,不要說我們血庫裡沒有,就是省血庫,國家血庫裡也沒有,她的血型特殊,是最容易缺少的……”
“你……混.蛋!”楚凡氣急了,開始罵人。
“凡……兒!別怪……他,是,是我……的選擇,媽……要……走了,你以……後要善……善待……昊……雄……”楚雨歌掙扎着說完了這句話,頭突然一歪,沒有了氣息。
“媽!媽!媽……”
楚凡的哀嚎聲響徹了醫院的上空。
原來晴朗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陰了下來,似乎有一場大雨降臨。
林天成拄着柺杖站在走廊裡,聽到楚凡那樣絕望的呼喊聲,他昂了昂頭,長長地舒了口氣。
一個早該消失的人,終於消失了,怎麼能不讓他安心呢?
病房裡,林昊雄皺着眉,把眼皮兒緊了又緊才慢慢睜開。
淡綠色的房頂,真實而又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我還活着!”
這是他的心裡對自已說的第一句話。
在地下室裡,他看到自已的血越流越多,最後,在地上淌了一灘,而他頭一暈,就倒在了地上。
雖然他從小體弱,但是,從沒有磕碰受傷,不僅父親把他當寶貝,他自已也十分地謹慎小心——因爲他知道,自已的母親不在了,但是,他遺傳了她的稀有血型,一旦出現意外,他獲救的機會比別人要少許多……可是,這一次,是上天眷顧他嗎?
他流了那麼多血,居然還能找到血源,居然還活了下來,這真是一個奇蹟!
所以,他覺得自已的生命是失而復得的!
所以,要更加地珍惜!
以後,一定要按着自已的心意而活!
當他躺在地上,覺得自已快要死的時候,上官嬈的笑臉一直在他的眼前——她就那樣純淨地笑着……
本來,自從他從田蓉那裡知道上官嬈曾經在夜尚做過賣酒女之後,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夜尚是什麼地方,進到那裡面的人能幹淨嗎?
不僅父親不能接受,就是他也不能接受!
他自小就被父親寄予厚望,將來要掌管天成集團,作爲一個集團的總裁,他可以找一個出身寒微的女孩,但是,不能要一個不清白的女孩!
就因爲他有了這樣的心思,所以,再沒有去找過上官嬈……
但是,他沒找過她,卻不由自主地去了他們一起吃冰激淋的地方,想着兩個人在一起渡過的快樂時光,一次又一次的懷念……他又一次一次地被自已的理智打敗……
如今,他經過了一次死亡的考驗之後,突然就明白了。
真正的愛是可以包容一切的,不管上官之前怎麼樣,只要她和他在一起之後,做一個好女人,他就可以接受她。
對,是的,他的心意就是這樣的!
‘吱呀’
病房的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開了,林昊雄的思緒被打斷了,他別過頭,朝門口的方向看着,很快就看到了林天成的身影。
“爸爸!”
林天成答應着,他的目光本來是陰鬱的,看到兒子之後,才漸漸泛起了暖意。
“昊雄,爸爸很擔心你!”
“爸,是誰救了我?”
“哦,是一個陌生的救助者,也是你幸運,正好遇到一個RH血型的供血者,是她救了你……你安心養病吧,我已經……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了!”
“是嗎?”林昊雄喃喃地說着,別過頭,看向了窗外,“我真是太幸運了!”
……
早晨,總裁辦公室內,林笙正在幫秦一城做每日清掃、整理的工作。
秦一城是一個十分整潔乾淨的人,他的房間並不需要專人打掃,只是由丁瀚或者是秘書處的人負責日常維護。
林笙一邊用白細的毛巾擦拭着茶几,一邊想着心事。
昨天秦一城毫不客氣地把她趕了出去,甚至她送來的點心和咖啡動也沒動。
這怎麼能不讓她傷心呢?
她愛了他那麼久,不應該受到他這樣的對待……
‘叮咚’正在她想得入神時,走廊裡傳來了電梯到站的響聲——是丁助理還是他呢?
不等林笙多想,腳步聲漸近,一直來到了屋內。
她驀然回首,秦一城衣裝整潔,傲然地出現在門口。
“秦總!”
她連忙站好了,恭敬地打招呼。
秦一城站在原地,遠遠地瞭了她一眼,忽然就想到了昨天她抹着淚出去的情景,於是,在他坐到辦公桌後,對着她說道,“坐吧,我有話說!”
“哦!”
林笙惴惴地坐下,煩亂地摺疊着手裡的毛巾。
秦一城雙肘支於前,靜靜地看了林笙一會兒,黑矅石一樣的眼睛裡閃着思索的光芒。
林笙並不敢看他,一直低着頭。
沉吟良久,他開口,語氣沉沉地說道,“林笙,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很熟悉的,從老師那裡說,你是我的小師妹,從曉律這裡說,你是她的朋友,自然也和我是朋友,所以,我心裡,一直是很照顧你的,不管你做了什麼讓我覺得難以接受的事,我都沒有真正地想處罰你。只是,有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一個已婚男人,你是一個未嫁的女孩,如果你對我有什麼想法,那樣的結果只會是自取其辱。你明白嗎?”
‘啪嗒、啪嗒’
林笙的兩滴熱淚落在了自已的手背上,砸得她心疼。
他都這樣說了,她還能說什麼?
於是,她什麼也沒說,就低着頭,從秦一城的總裁辦公室裡出來了。
坐回到自已的辦公室裡,林笙只覺得委屈萬分,心裡的怨氣無處可發,隨手拿起桌上的便籤紙,一點一點地撕扯着。坐在她一旁辦公的其它秘書,都低頭做自已的事,並不理會。
林笙一向自傲,人緣不好,加上她是副市長女兒的身份,衆人更是敬而遠之。
……
江達集團的門口,突然出現了一輛尊貴的勞斯萊斯魅影。
保安以爲自已眼花了,這輛車跟他們總裁之前的車太像了,不過,他們總裁已經換車了,聽說是出了一次車禍,就不再開了。
安娜扶着司機戴着白手套的手,從車上彎腰下來,站到了江達集團的門口。
她那雙棕色的大眼睛在陽光下微眯着,一身白裙,依然是斜肩的款式,一隻肩膀裸露着,那如羊脂一樣的細膩的皮膚與紗裙的布料相襯,更顯得生動,鑲在裙子上的鑽石顆顆閃耀,把她的人烘托得如同仙女,不能直視。
“請問,您有什麼事?”
保安是第一次見這樣尊貴美麗的人,立刻看直了眼,不過,他還是攔住了款款前行的安娜,盡職盡責地詢問。
“我找秦一城!”
安娜的聲音很輕,但是,聽得保安一驚。
他們總裁的名諱怎麼能隨便說呢?
“我們總裁很忙,您有預約嗎?”
安娜面不改色的說道,“是他讓我來的!”
這……
保安呆住了,這個女孩雖然尊貴雍容,但是,她要找的是他們的總裁,不能輕易放行。
他不敢直接打電話問秦一城,而是把電話打給了丁瀚。
丁瀚掛了電話,仔細地看了門口的監控,蹙了眉。
這個來找總裁的女孩跟當初的施曉律是有天壤之別的,這個女孩完全是公主的派頭,一看就惹不起。於是,他慎重地來到了秦一城的辦公室。
“有事?”
秦一城正拿着一支亮閃閃的金筆在批文件,頭也不擡地問了一聲。
他今天穿着一件藍白條紋的名貴襯衫,領口隨意地敞開着,看上去,有一種閒適的感覺。
“哦,總裁,您今天是不是約了重要的客人,忘記了?”
“我忘記了什麼,也是你的失職!”
秦一城一語雙關,是在責怪丁瀚不應該這樣問他。
一來,他的日程安排都是由丁瀚負責的,丁瀚負責制定提醒,如果有公事的約會,丁瀚應該早提醒他;二來,他如果真有什麼私人的約會,也不是丁瀚能問的。
被自已的總裁嗆了一下,丁瀚只好斟酌着說道,“總裁,我們門口突然多了一位貴客,想必是她有事要找您,您看現在讓她上來,合適嗎?”
秦一城手裡的筆停下,擡眸看了丁瀚一眼,丁瀚立刻捧着手裡的IPD把監控的畫面送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