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56 顧叔霍叔
霍東莛也無奈了。
他總說顧念琛對岑之喬沒有辦法，那他又何嘗不是，對這個小他十多歲的侄女，毫無招架之力。
“好了，稱呼的問題你們可以回去慢慢談。”眼見着兩人之間有波濤暗涌流竄，顧念琛揚着眉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轉而走到了連映瞳的身前。
“瞳瞳，這一次找你來，是因爲顧叔有事需要你幫忙。”
連映瞳的大眼睛閃了閃，似乎沒有料到這話會是出自於顧念琛之後，循聲就轉了過去，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也落向了顧念琛的身旁：“怎麼聽起來這麼嚴肅，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嗎？”
倒是問的顧念琛有些汗顏。
扭頭望了霍東莛一眼，有些不知如何開口，霍東莛見狀，遲疑了一下，就替着顧念琛將話說了出口。
“其實是你嬸嬸也在這邊，她懷孕了，現在身體不舒服，所以念琛想讓你檢查一下。”
連映瞳揚了揚眉。
懷孕？恍然間憶起日間那個聲音清脆的女孩子，她的心顫了一下：“她在哪裡？”
心說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人已經跟着顧念琛上了樓。
“篤篤--”
二樓最裡面的房間，岑之喬依舊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坐在那裡，聽到開門聲也沒有回頭，只是眸色冷清的望向窗外。
顧念琛看了一眼，不免心裡頭有些煩躁，竟然比胳膊上的傷口還要痛，他蹙了蹙眉，方纔將連映瞳轉向了面對岑之喬的方向：“進屋右手邊十五度方向直走，大概十五步的位置。”
連映瞳點了點頭，示意他關門離開，這才小心翼翼的往屋裡走。
數着步子，也聽着對方的呼吸聲，最後在岑之喬身後停下。
“你。。。沒事吧？”試探着開口，因爲她清楚的聽到了對方呼吸間的急促，似乎有些恐懼的意味。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隱隱有些耳熟，還帶了幾分的關切，岑之喬愣了一下，回身的瞬間，卻是一怔：“你。。。怎麼是你？”
竟然是白天在海邊碰到過的女孩子，她怎麼會找來這裡？
聽到岑之喬的動靜，連映瞳一喜，原本還只是猜測着，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她，當下就又往前了兩步。
“原來你就是顧叔常掛在嘴邊的喬喬。。。”笑音裡滿是驚喜。
岑之喬卻有些迷茫，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子，心中還盤亙着那個稱呼。。。顧叔？
“你說的是顧念琛？”
“嗯。”連映瞳點了點頭，沒多解釋，只是伸手，朝着岑之喬擺了一下：“顧叔讓我來看看你，所以我就來了。我叫連映瞳，你叫我瞳瞳好了。”
倒是讓岑之喬有些錯愕，這麼就也未曾聽誰提起顧念琛竟然有這麼大的侄女，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釋然，他瞞着她的事還少嗎，也不差這一件。
苦笑了一聲，就順着連映瞳伸過來的手站起了身，原本還冷清的臉上也隱隱的有了笑意：“我沒事，倒是他，傷的重不重？”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到了最後幾乎是無聲無息，門外的兩個男人聽不到裡面的對話，只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倒也安靜祥和，心也就慢慢的落入了心底。
霍東莛方纔拿了急救箱給顧念琛做了包紮，坐在沙發上，輕車熟路的動作着。
傷口很深，清理的時候難免費了些功夫，霍東莛一邊動作着，一邊就不住的唸叨：“不是我說你們，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前兩天不是還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怎麼轉眼間就大半夜的拿着刀子玩兒，有意思？”
“多管閒事！”顧念琛翻了個白眼：“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我怎麼了？”霍東莛停了一下手中的動作，略顯不解的挑眉望向顧念琛，顧念琛卻只是懶懶的靠在那裡。
“別給我裝傻，你這情場老手，別告訴我你沒看出瞳瞳對你的心思。”
嘎--
霍東莛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就對準傷口狠拍了一下：“你小子說什麼呢！”
“靠！”痛的顧念琛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腳就踹了過去：“你要謀財害命啊！”
霍東莛瞪了他一眼：“誰叫你胡說八道，活該你痛死！”
那義正言辭的模樣倒是引得顧念琛一陣的心情大好，一邊自顧自的拿過棉布來包紮着傷口，一邊涼涼的開口：“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清楚。”
這話讓霍東莛一陣的沉默，擡頭朝着樓上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他似乎看到了連映瞳閃動的影子，臉色也跟着一沉。
“可是我只把她當孩子來看。。。”
“是麼？”顧念琛雲淡風輕的反問了一句：“可是在我看來，她卻並未將你當做叔叔來看，你對她的好，讓她生了別的心思。。。”
事不關己的模樣，讓霍東莛一陣的惱，當下就揚了揚嗓音：“你小子別擺出這副德性來，分明知道我爲什麼對她好，你還裝模作樣幹什麼！”
顧念琛聳了聳肩，對他的厲聲疾氣不以爲意，只是衝着他翹了翹眉梢：“我知不知道無所謂，關鍵是她不知道，而且你也不想她知道。。。”
“那是當然，如果她知道是我。。。”話音戛然而止，後面的話也終究沒有說出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也凝結住，盡然只餘下了深不見底的沉。
“她不會知道，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她不可能會知道。”
語氣堅定。
既然如此。。。“這也正是我想跟你說的。”
顧念琛順勢接話。
“我知道你忽然帶着瞳瞳來這邊一定是聽了什麼消息，但是我希望發生在h市的事你不要管，蘇崇詹是衝着我來的，我會處理好，可是如果把你牽連進去，我真的很擔心會讓當年的事曝光，瞳瞳那邊，我跟你一樣，都不想讓她受傷。”
這話讓霍東莛一怔，的確，他是在查出是誰要害顧念琛之後纔來這邊的，卻幾乎都要忘卻了當年的事，如若曝光，他不擔心別的，只擔心瞳瞳。。。
他握了握拳，好半天才再度擡頭，聲音已然恢復了平穩：“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不摻合，但是如果你需要幫忙也不要顧及我，蘇崇詹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要小心。”
之前因爲牽涉到了蘇崇詹，所以顧念琛一直不敢讓霍東莛知道，畢竟當年的恩怨，一直是霍東莛心中的一個結，但是眼見着他如此爽快的應下，顧念琛心情大好，當下就點頭：“放心好了，這一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回去的路上霍東莛一直情緒不佳，心裡頭還想着顧念琛的話，就連瞳瞳叫了他幾聲都沒有聽到。
直到她惱火的擋住了他的路，霍東莛才猛的回過神來。
近在咫尺的連映瞳的臉，落入眼中，卻有幾分的模糊。
這麼多年了，他拼了命的對她好，只爲彌補當年的過失，可是真的彌補的了嗎？
“霍東莛？”沉默的氣氛，讓她有些不安，看不清楚東西，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直覺裡，他是有些不對勁的，從顧念琛那邊出來就不對勁。
“瞳瞳。。。”霍東莛方纔收回了神情，目光落在她那一雙美麗卻沒有焦距的雙眸上，他的眉心顫了一絲，而後擡手，緩緩撫上了她瘦弱的肩膀。
“像叫念琛那樣的叫我，好不好？”
聲音甚是溫和，甚至還帶了幾分的寵溺意味，這是對待連映瞳時獨有的，她十歲開始缺失的父愛，他要統統補給她。
連映瞳卻揚了揚臉：“不好。”
聽到他那熟悉的聲音以及溫和到骨子裡的語氣，她就越發的撒起了嬌，揚着臉靠近他的身邊，笑容也從脣角溢出：“我喜歡叫你的名字，霍東莛，東莛東莛東莛。。。”
孩子般調皮的語氣，卻讓霍東莛變了變臉色，望着她越發逼近的臉龐以及撲面而來的少女氣息，他的身子微微一顫，手一用力，就阻止了她繼續前行的腳步。
“瞳瞳，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板着臉，語氣也跟着一沉，對她，他着實的沒法子生氣，但是卻也不能任由着她胡鬧。
雙目失明的人心思最是敏感，因爲看不到，所以只能憑着聲音來判斷。
聽霍東莛的聲音，雖然是刻意的壓下了語調兒，但是怒意卻不甚濃，按着以往的經驗來說，他是故意裝生氣想要嚇她，連映瞳也不惱，反而沒心沒肺的笑了一下，而後就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不要生氣嘛，不就是一個稱呼，幹嗎要跟我計較。”
頭靠在他的胸前，她不住的蹭了兩下，隔着風衣，甚至能感受到獨屬於他的氣息，讓她安心的氣息。
於是她靠的更近了，聲音也越發的嬌嗔。
“你想我叫你叔叔，那就叫好了。”頓了一下，她張口：“霍叔--”
刻意拖長的尾音，旖旎無限，她的笑音也如風鈴那般的溢出了口：“這樣行嗎？”
分明是在撒嬌，她嬌小的身子就在懷中，她的臉還貼着他的胸膛，沒來由的想起了顧念琛的話，霍東莛的身子猛地一震，也不知怎麼了，一把就將她推到了一邊。
動作太快，連映瞳一時反應不及，就直直的往後倒了下去，手碰到了桌子角，整個人更是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她不禁痛的皺起了眉：“你做什麼啊？”
姿勢有些狼狽，霍東莛看了一眼有些不忍心，卻強忍了下來，淡淡垂眸望着她，低低開口：“瞳瞳，你已經長大了，以後就要有個大姑娘的樣子，不能動不動就往叔叔的懷裡蹭。”
說的十分明白，語氣也隱隱的有些疏離的味道，聽得連映瞳一陣的委屈。
手撐着地爬起來，循着聲音又回到了他的身邊，沒接他的話，只是將手伸到了他的跟前：“霍叔，我受傷了。”
小女孩的委屈盡然顯露於表，任誰看了都會心疼，霍東莛自然也不例外，手顫了顫，幾乎就要像從前那樣的護在懷裡，可是終究又忍了下來。
之於他，她只是他不得不照顧的大哥的女兒，他不能越界。
“回你房間去，從上面數第二個抽屜裡有藥箱。。。”
話音未落，連映瞳已經轉身朝着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是負氣離開的，心裡頭難過的很，實在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霍東莛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纖瘦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他忽然就怒氣沖天的對着牆面一拳打了下去。
“靠！”
怒吼了一聲，也不知是在罵她還是在罵自己，終歸聲音狂嘯，飄揚在偌大的別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