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二十八)
時間如流水一般飛快掠過,河底圓滾滾的鵝卵石,彷彿是記憶深處一抹淺色的驚鴻。又是一夜,月朗星稀,空氣宜人。
和風送來的除卻夏夜的香氣,隱隱還有獨特的屬於女兒家的幽香。
江南水鄉的景色總是美好的,更說那揚州最爲出色。風景如畫,春江水暖時更是絕好的遊覽佳期。
此番,約至七月初七,這揚州的人潮更是絡繹不絕了。
夜色中,風景秀美的揚州城熱鬧極了,街市上喧囂的人聲彷彿要傳遍城內的每一處角落,向人們宣告着是如何的歡樂。歡聲笑語連成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成了最好的表達。
蕭逸竹順着窗口看去,外面果真是熱鬧的很,不由脣角微揚,道:“乞巧節那日,安兒要一同隨我看看吧!”
是客棧裡尋常可見的房間,倒是更加整潔雅緻一些,除卻他外,這屋子裡卻還是有着一名女子的存在。女子大約十五六歲般模樣,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嬌俏可人。雙眸似水,清透見底,一雙黑眸宛若世間最珍貴的寶石般彌足珍貴,美的驚人。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着淡淡的桃色,似乎都能擰出水來。一張櫻脣淡淡粉白色,脣色非豔,卻也精緻小巧。
一襲明豔的紅色衣裙包裹着少女玲瓏有致的嬌軀,寬大的腰帶束縛着那岌岌可危的纖細柳腰,看得人恨不得伸出手去,幫襯一把。交領緊密層疊,遮蔽着豐滿的胸房,讓人窺不得一絲一毫柔嫩的肌膚。這衣裙外罩了件素白紗衣,才稍稍收斂了這紅的豔色。少女長髮盤起,不見有和過多修飾,僅有一柄通體紅色上盤金上鑲紅寶石的玉釵。似乎多一份則繁複,少一分則失色。
少女面上並無脂粉,卻已美的驚人。她淺淺眨了眨眼睛,捲翹的睫毛微微顫抖,一張菱脣輕輕蠕動,吐出了個“好”字。
蕭逸竹心兒砰然一跳,腦海中彷彿也別無其他,只有面前這美的驚人的小女子。那抹紅刻畫在他心裡,揮之不去,此刻他忽然有些後悔命佑羣去準備如此衣裙了。打扮的這般明豔,怕是被人看上一眼,他都要不準呢!但現在換過,怕是要她心裡難過了,爲今也只有忍耐了。蕭逸竹下定決心,除卻他們日後成婚時的喜服,絕對不在讓她穿上任何紅色。這樣美好的她,只有他一個人看到最好。
褚安安自是願意出去玩樂的,來了揚州城第二日便是乞巧節,而他們此行便也是如此。她不認爲蕭逸竹此人會煞費心思只爲博美人一笑,但古代的夜市她可是第一次見識,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了。
微彎嘴角,緩緩站起身來,朝着面前似乎有些怔愣的男子含笑道:“走吧。”看來自己確實算個美人的,這蕭逸竹眼中閃過的,不正是驚豔嘛!
蕭逸竹回神,看着少女柔和的表情,眼眸裡染了暖意。“嗯。”輕輕應着,卻是上前強硬將少女柔嫩的手掌納入掌心。
褚安安起初微愣,轉瞬間便也釋然了。
下了客棧,街上攢動的人潮可真切讓褚安安感受到了何爲熱鬧。想必這古人平日裡可供娛樂的節日委實不多,如今好容易碰到一處,自當盡心盡力好好娛樂一番了。
街道上,滿滿的都是人羣。摩肩接踵,彷彿是互相擠壓着經過一般。兩排硃紅色的燈籠照耀了整條街市,紅彤彤的一直從街道那頭,直到街尾。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歡樂祥和的笑容映襯着,更是幸福的很。
褚安安淡淡收回目光,隨口笑道:“沒想到僅僅是一個乞巧節,便讓這揚州城如此熱鬧。這夜市委實繁華的很,今晚若是錯過了,可真是要後悔死了。”
蕭逸竹低頭看着女子在等下愈加柔和的眼神,展臂摟着她躲開一名急匆匆的行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喜歡,以後便常來。除了揚州,江南各處的夜市都很有風情。安兒若是看過了,肯定會很開心的。”
“那可說好了。”褚安安開心一笑,顯然對這夜色興趣極大。
蕭逸竹淡笑道:“自然。我自是不會欺瞞。”
擡起眼皮淺淺看了他一眼,最近某人時常掛在口頭上的‘本教主’也漸漸被‘我’所取代了,這算不算是一種進化?
“何以拿這種眼神看我?”被看的渾身發毛,蕭逸竹不得不出聲提醒道。最近來這小女子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是認定自己不會拿她怎麼樣嗎?但這時常可見的真實情緒,還是讓他極爲歡喜的。
褚安安正不知如何回答時,忽然聽到有人驚呼:“快看!”
此時,星星點點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時起,冉冉升起一盞盞泛着暈紅光芒的燈盞。它們隨風扶搖直上,夏夜的風不大,偶爾有陣疾風吹來,燈盞被打亂步調,搖曳的燭火晃動着看得人好不擔憂。但它們卻僅是輕微搖晃着,便又繼續承載着人們的期待朝着更高更遠的地方飛去了。
“咻!”
一道刺目的白光衝上
天際,驀然爆發了一陣震耳的轟鳴後,天空之上綻開了一朵朵舞動的花朵。緊接着,無數朵耀眼豔麗的彩色之花開滿夜空中,妝點着這個夏日中無比期待着的節日。
褚安安呆呆看着天空上,彷彿回想起一家人圍在一起欣賞着焰火晚會的時候。懷念的眼神隨着綻放的花朵漸漸黯淡,物是人非,早已回不去了啊!
“你還未告訴我,何以拿那種眼神看我?”
在漫天煙火震耳欲聾的響聲中,男子不依不饒很是執着的問着。褚安安回眸,淡笑道:“自然是因爲你好看啊!”
蕭逸竹癟嘴,神情略有些不自然。細看去,會發現他的面頰上帶着幾許薄暈。“就算是生的再好看,也不能直直盯着看啊!果真是山野村姑,沒見過世面!警告你,既然已經看了本教主,就不準再去看別人了!”
褚安安頓時失笑,看着某人不善的眼神和隱隱變黑的面容,連忙道:“當然當然。”廢話,她若是再擺架子,沒準兒會被某個惱羞成怒的男人咔嚓了不成。
“這還差不多。”心裡熨貼了,滿意了。教主大人素手一揚,道:“走吧,繼續逛。喜歡什麼儘管開口,全部都買給你!”
“嘖嘖。”褚安安有些好笑的嘀咕道:“還真當自己是暴發戶了不成,看看這渾身閃耀着‘老子有錢’光芒的感覺,都不覺得會不好意思嗎?”
“你在說什麼?”四周實在是太吵鬧了,蕭逸竹也沒留心去聽她說什麼,只是看着她嘴巴動個不停,這才湊上來好奇問。
褚安安聞言淺淺一笑,回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很開心罷了。”
女子柔和的眼眸中倒映的都是男子俊美的面容,煙火下,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蕭逸竹面上一熱,別過頭去,粗聲粗氣道:“那還等什麼,還不快走!省的都被人家買光了,可有你哭的!”
褚安安微曬,並未爭辯。
兩人邊走邊看着,攤子上賣的各種小玩意,不論是玩兒的,還是用的,應有盡有。當然,大多數的攤子是賣吃食,以及玩具的,而花燈與面具便也佔據了其中絕大一部分。
這乞巧節不愧爲最具有浪漫色彩的一個節日,大街上許多裝扮一新的女兒家三三兩兩,笑着鬧着,看來甚是愉悅。
褚安安不瞭解這大夏朝的乞巧節是否與歷史記載中的乞巧節有相似之處,如今看來估計估計十有八九是相類似的。
攤子上賣的以點心類居多,她已清晰看到飄揚的幡帛上寫着:巧果二字。倒是有心買了吃吃,又怕引得某人旁的心思,索性便作罷了。
蕭逸竹緊緊拉着她的小手,隨着她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目光始終不曾離去旁邊的身影,專注的彷彿那就是他的整個世界一般。
“猜燈謎,的彩頭啊!”
褚安安循聲望去,是一個賣花燈的小攤位。不大的攤子,卻掛滿了各式各樣製作精良的花燈,有尋常可見的荷花燈,或者是各種動物形狀的花燈。
不少人圍着那兒湊熱鬧,看起來似乎十分有趣。褚安安遠遠瞧去,倒也並不是特別感興趣。一盞白兔燈倒挺好看的,只是她在這人流中若提着盞花燈,若是失了火該怎麼辦?
“喜歡?”
褚安安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只是看着他笑:“不了,太麻煩了。”
孰料,蕭逸竹卻是皺緊了眉頭,一臉的不快。他們這都逛了一路了,不說是買了什麼,便是什麼也沒吃到。這讓他先前開口的話似乎像笑話一般,想來就覺得可笑的很。
“既然喜歡的話,便買來又如何!”
褚安安怔了怔,笑道:“那便買了吧。”
如此,才見蕭逸竹眼中暖意重現,不由暗自搖頭,笑他幼稚。
行至這攤子前,褚安安指着那白兔花燈,問道:“老闆,這燈籠怎麼賣?”
攤子前是個樣貌平凡的青年,聽到褚安安發問,回身看到時眼神中不由閃過一絲驚豔。直到蕭逸竹不快的清咳,才倏然回神,道:“小姐,咱們這燈籠是不賣的。這是猜中燈謎的彩頭,您要是想買這燈籠啊,看看那邊兒的。”
褚安安順着他手指去,盡然找不到一隻自己喜愛的,不由有些失望。
青年哪能見到美人黯然,忙道:“您可以花一文錢猜燈謎,猜中了,咱這燈就送您了。”
一盞最普通的荷花燈大約要十五文左右,這白兔燈應該價格更高一些,若是猜中倒也佔了不小的便宜,若是沒有猜中,區區一文錢,倒也不虧得慌。
褚安安笑了笑,正要回話,一隻修長的送從她面前伸過,遞給了青年一枚銅板。蕭逸竹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好景不長。”
青年一笑,忙將那白兔燈取下,遞到她手上。“恭喜這位公子,您猜中了。”
褚安安順着他扯下的紙條一看,上有謎面:美夢(打一成語)。所以,這答案果真是美夢成真嗎?無論如何,手上拎着這隻憨態可掬的白兔燈,褚安安的心情還是十分愉悅的。
看着褚安安的目光,蕭逸竹不禁有些得意道:“小事一樁而已,安兒無需崇拜的。”
“……”褚安安嘴角一僵,差點兒失手將這白兔燈掉在地上。他是從哪裡看得出自己崇拜他了,自戀也不是這個程度吧!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長眉微微上挑,笑道:“你看錯了。”
蕭逸竹彷彿被駁了面子一般,臉色有些難看,扯着褚安安的手就離開了攤子。
身後聽到那青年嘆息着說:“這長大是人模人樣的,就是脾氣不好。”
“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估計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脾氣不好吧!想來大家即使有怨言,卻也擱在心裡,哪像人家大刺刺說了出來。褚安安偷偷去看,果見他神情有些愕然,似乎還沒從被人給偷偷教訓中回過神來。
大約是察覺到褚安安看好戲似的目光,蕭逸竹梗着脖子,儘量淡然的說道:“本教主纔不和這麼一個普通人一般見識呢!”
褚安安撇嘴,心中不屑道:“你當我眼睛是瞎的嗎?當我沒看到你剛纔分明是準備擼起袖子找人算賬的模樣。”當然,人家堂堂浮雲教的最大BOSS想來應該不會這麼沒品纔是,姑且信了你就是。
這街上的女子委實太多,且大多都是二八少女,正是懷春年紀。看着蕭逸竹的長相,恨不得連眼睛都栽上去。
蕭逸竹被這麼多的目光所圍攻着,恨不得拔地而起,運起輕功逃的遠遠的。此時他後悔死了,早知道就帶着面具出來,也省的被這些女子如狼似虎的目光追逐着。
“呀!”
少女一聲嬌呼,軟軟的撞進了男子寬厚的胸懷裡。
旁邊兒的褚安安看着直扶額,這是第幾個了,她看着都累的慌。莫非這個小姑娘們沒招數了,只想着撞進男人的懷裡,然後發展出一曲才子佳人的佳話來不成?若她們真的是這樣想的話,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佳話可以有,但也要選對對象啊!
少女衣着不似普通人家,絲綢衣裙,頭戴金簪,此刻正含羞帶怯看着面前的男子,嬌羞低語:“這位公子,謝謝你扶着奴……”
“啪!”
蕭逸竹毫不客氣的撒手,看着人家姑娘摔倒在地板上,一點兒都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少女一臉不解的擡頭,面頰上還猶帶着幾分羞怯。“公子,奴……”
“閉嘴!”蕭逸竹不客氣的低吼道,他眉宇裡都是不耐,看着少女的眼神裡甚至還有隱忍的殺氣。“你是沒見過男人嗎!非得撞到我懷裡,莫非你眼睛是瞎的,沒看見我身邊有人了嗎!!”
少女一心只看到這俊美非凡的男子,哪裡有其他心思注意旁邊的人。此時聽到他一說,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確實有位女子,年歲不大,一襲華美衣裙,面容更是精緻,正一臉同情的看着自己。兩人站在一起,男的高大,女的嬌小,宛若一對璧人。此廂一對比,只覺得自己就是那地上的塵土,頓覺羞愧不已。
看吧看吧!都說了要選對人了。褚安安握着手上的白兔燈,理所當然的認爲。
這少女被周圍的人羣圍觀着,只覺得臉上無光,悲泣一聲,捂着臉爬起來就跑遠了。
有虎視眈眈的女子,看到這一幕,邁出去的腳步也收了回來。雖然這乞巧節乃是女兒家的節日,也是最佳邂逅男子的時機,但若是被這名男子如此對待,怕真的是要顏面無存了。這愛情誠可貴,但顏面更重要啊!若是被人知曉了去,以後這婆家也就難找咯!
嫌惡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襟,蕭逸竹看着褚安安怒道:“你都不會阻攔一下嗎?!”
“哎?”褚安安愣住,指着自己奇怪說:“阻攔什麼?”
“好歹我是你的男人,你看到別的女人投懷送抱,都不會生氣的嗎!”他不滿,不滿極了。
聞言,褚安安險些笑出聲來。這幅彆扭的模樣是給誰看啊!簡直就像是個沒糖吃的孩子,不可理喻。無奈的長嘆出聲,調整了下自己的臉上的情緒,委屈道:“你都眼睜睜看着人家入懷了,我還要怎樣。況且,我和你又沒有什麼。若人家問起來,我能說什麼。”
蕭逸竹半晌沒有開口,最後才說:“是我考慮的不周了,若你被她們撞壞了該怎麼辦。”
褚安安麪皮一僵,撞壞?她沒有這麼脆弱吧!
“既然你怕人家說三道四,那麼等回去後,我便命人着手準備咱們兩個的親事吧!”他說着,言語裡是難以掩飾的興奮。
褚安安一愣,眼神中的喜悅和開心迅速冷卻。只是僵硬的笑了笑,道:“呵呵,聽起來很不錯。”但眼神卻始終沒有放在蕭逸竹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