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猶死

崔婧文吩咐着連翹:“你回家去找伯爺來。”

崔巖和顏顯是好友,他來勸顏顯定然要賣他一個面子,而且,她嫁進宜春侯府並未做錯什麼事,他們就是想罰她也沒有理由。

連翹抹着眼淚應是:“奴婢知道了,這就去回家去。”又問道,“要不要去請楊府請老夫人?”

“暫時還用不上,有伯爺就好了。”崔婧文靠在牀頭,手隔着棉布摸了摸那塊疤,“記住告訴他,讓他將青竹要走。”

連翹點頭應是,匆匆回了建安伯府。

崔巖緊跟着就來了,他去和顏夫人行了禮就拉着顏顯去看崔婧文。

“你走吧。”隔着門崔婧文哽咽着道,“姐姐沒臉見你,往後你也不要再爲姐姐分心了,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崔岩心頭髮酸轉過頭看了一眼顏顯,問道:“你到底怎麼受傷的,傷的重不重。”

“我的傷沒事。”崔婧文低泣了起來,“茂燊你回去吧,別和世子爺鬧。”

崔巖就轉過頭盯着顏顯,和崔婧文道:“那你先歇着,我等會兒再來和你說話。”他話落,就拉着顏顯往院子外面走,“到底怎麼回事,我姐怎麼受傷的,不會……不會是你傷的吧。”

“去書房說吧。”顏顯嘆了口氣,和崔巖道,“此事有些複雜,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

崔巖凝眉,直覺是和那個香囊還有方朝陽中毒有關。

但是事情具體到什麼程度,他卻是不知道。

兩個人去了書房,顏榮生上了茶,顏顯就道:“朝陽郡主中毒的事,你可知道內情?”

果然是因爲這件事,崔巖搖頭:“我也是毒發後才知道的,前幾日靜安縣主去家中和我二嬸吵架了,似乎線索都指向二嬸,但具體如何我不清楚。”

“毒並非是你二嬸所爲,而是婧文做的。”顏顯撐着額頭,一夜沒睡的他此刻看上去非常憔悴,“她遇見了當初給她中間搭線的老尼,她心慌了就用刀紮了自己的腹部,意欲陷害老尼。”

他真的沒有想到崔婧文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尤其是她在描述青竹怎麼樣行兇事時的樣子,那麼細緻……若非他已將青竹關起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切都只是她信口胡謅的騙局。

“老尼呢,在你手中?”崔巖很瞭解顏顯,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會用肯定的語氣去說一個人的不是,顏顯微微頷首,“趙遠山的人在找她,我將她關在柴房了。”

這是保護崔婧文,發生在家裡,那就是家事,若是讓趙遠山真的插手,那就很有可能得罪了趙遠山。

要青竹的話,他說不出口。

“靜安縣主,也知道?”崔巖目光動了動,顏顯微微頷首,“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隱而未發。”

崔巖端着茶,望着茶盅裡的茶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他知道,以顧若離和方朝陽的性格,絕不是隱而不發,而是她們一定有別的打算,甚至於這個青竹很可能就是她們找到的,否則,京城那麼大,偏偏讓她碰到了崔婧文。

還躲在顏顯能輕易找到的地方,分明就是要將事情告訴顏顯,讓她們夫妻感情破裂,讓崔婧文的生活徹底破滅。

方朝陽受了那麼多的罪,他沒有臉去指責對方不該這麼做,但是顏顯他卻可以:“你打算怎麼做?和我姐和離?”

“不會。”顏顯看向他,苦笑道,“我既娶了她,就不會主動讓她走,但是……”但是,想讓他像以前那樣對她,他做不到了。

她可以不善良,可以不單純,甚至可以惡毒,但是不能用這麼虛僞的方式來騙他。

“冷戰?”崔爺凝眉道,“你們是夫妻,這纔剛剛成親,你總不能一輩子不理她吧。”

顏顯也不知道怎麼辦!

“她並沒有害你。”崔巖勸着道,“我們兄妹和方朝陽之間確實有解不開的結,當年我娘就是因爲……”他說着,又覺得沒有必要說這些,“事出有因,你不能原諒她嗎?”

要原諒嗎?下毒,撒謊,冷漠,他能原諒一個這樣的女人嗎?顏顯不知道,他擺着手道:“你別說了,這件事讓我好好想想。我給不了你答案。”

“釋文!”崔巖起身看着他,“你這樣不但折磨了我姐也折磨了你自己,而且,在這個家裡你是她最大的依靠,如果你不理她,不看重她,你讓她餘生要怎麼過。”

顏顯也生了怒,他回道:“你說的我都懂,可是你能不能換位思考,要是你,你能做得到嗎。”

崔巖噎住,隨即道:“要是過不下去你就和離吧,我接她回家,我養着她!”

“你!”顏顯騰的一下站起來,氣笑了,“這話你不要和我說,去和你姐姐說,她要不要和離!”

崔巖聲音也拔高了許多:“我現在就去問他。省的看你們這樣互相折磨!”說着怒氣衝衝的出了門。

顏顯又坐了下來。

崔巖隔着門和崔婧文道:“你要不要和離?還能不能過的下去。”

“和離?”崔婧文臉色一變,“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你當我是方朝陽嗎。”

崔巖其實已經想到了,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女人是方朝陽,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他沉了聲,道:“釋文說讓他好好想想,也剛好,你仔細養着傷,大家都冷靜一下。”

崔婧文不悅道:“你談了這麼久,就得出這樣的結論?”

“你想讓我怎麼做。”崔巖道,“我能拉着他過來,可我能押着他繼續愛你嗎,二姐,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在這種事情上變的這麼糊塗。”

崔婧文抿着脣,冷笑了一下:“你回去吧,這件事我自己處理。”

崔巖在外面又說了幾句才走,崔婧文聽不到動靜,便低聲吩咐連翹:“今晚你盯着外院的柴房,找到機會將青竹放走。”

連翹應是,崔婧文又想到什麼:“去藥王廟那邊,有許多以殺人爲生的盲流,讓他們將青竹解決了。”

“奶奶!”連翹沒有做過這種事,她嚇的說不出話來,崔婧文就低聲喝道,“青竹真正知道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她現在只胡謅了蟲卵的事,可要是她連語兒的事也說了,我們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是!”連翹紅了眼睛,她不知道她們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明明一切都很順利的。

崔婧文捂着傷口坐下來,連翹驚駭的道:“奶孃,您的傷口出血了。”

“不用管。”崔婧文擺了擺手,道,“先將青竹的事解決了,其他的事慢慢籌劃。”

連翹應是。

崔巖離了宜春侯府,在街上立了好一會兒才走,琉璃跟在他身後,低聲道:“伯爺,聽說最近馬公子等人常去一個叫聞音閣的地方,您要不要也去坐坐散散心?”

“胡說什麼。”崔巖冷聲道,“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再不會去那種地方。”

琉璃嘻嘻笑了起來,道:“那地兒可和醉春樓不一樣,裡面就只有一位叫聞音的姑娘,她也不出來陪客,只隔着簾子彈琴湊性,還會吟詩作賦,很有趣。”說着一頓,又道,“姑爺也去過兩回。”

崔巖步子一頓回頭看着琉璃,琉璃就點着頭:“是真的。不過您也不用擔心,姑爺就算去了也不會有什麼事。”

既然是清倌,那就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崔巖沒有再說什麼,回了家中。

顧若離在醫局忙着今年的杏林春會,等談好了具體事宜已經是中午,華大夫並着另一位大夫過來,問道:“縣主,今年關於您的縫合術,您要在會上說一說嗎,還有洗胃,洗腸。好多大夫都是遠道而來,就爲了聽您開堂講課。”

“好,到時候我大概和大家說一遍。只是這些手法還是要多看多練,光聽是沒有用的。”顧若離道,“要是你們想學,就去同安堂,不管找誰都可以,裡面的大夫如今都可以獨立手術了。”

華大夫很心動,他點着頭道:“那您開辦個學堂吧,您醫術這麼了得,收一個徒弟也不成。若有學堂將來您就是桃李滿天下,也有更多的人傳揚您的醫術。”

這個顧若離還真沒有想過,她笑着道:“以我的資歷開學堂太誇張了。不過你說的也不是不行,大家輪流坐堂互相交流醫術,是個好辦法。”

華大夫擺着手:“您上課就好了,我們都去做學生。”

顧若離失笑。

從醫局出來,她帶着歡顏和雪盞在館子裡吃的飯,幾個人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上,歡顏很高興:“奴婢已經好久沒有在館子裡吃飯了,能不能多點幾個菜?”

“有田媽媽做的好吃嗎。”雪盞敲着她的頭,笑道,“我瞧着味道可不如家裡一半好。”

歡顏吐了吐舌頭正要說話,忽然就指着窗外從馬車裡下來的人,奇怪的道:“這是七爺……”她還沒說完,雪盞已經探頭去看,激動的道,“七爺回來了?”

顧若離心頭一跳,隨即又搖了搖頭,昨天才收到他的信,他年初四的時候到的延州,這兩日應該已經出關了,怎麼會在這裡。

“什麼七爺。”雪盞蹙眉道,“這人沒有七爺高。”他們從上而下看不到對方的臉。

歡顏就翻了個白眼,道:“我還沒說完你就打斷我了,我說是七爺的哥哥,榮王府的世子爺。”

雪盞哦了一聲,沒有再看。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隨即顧若離就看到趙政帶着幾個隨從一起上樓進了對面的雅間,他進了門忽然回頭朝這邊看來。

“靜安縣主?!”趙政挑了挑眉,脫了身上的披風,負手朝對這邊而來,“好巧,在這裡碰見你。”

顧若離起身福了福,道:“世子爺安好。”

“在這裡吃飯嗎?我聽說你近日籌備杏林春會事宜,這是才從醫局出來?”趙政笑的淡若清風,給人一種很親和的感覺,顧若離微微頷首,道,“是,去年耽誤了,今年不能再停辦。”

“辛苦了。”他說着微微一頓,“遠山可給你來信了,他人如今到哪裡了?”

趙勳到哪裡,走什麼路線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說的,趙政這麼問有些唐突了,她含笑回道:“我也不大清楚,抱歉。”

他打量了一眼顧若離,自上而下,笑了笑道:“我還有事,你們慢慢吃!”話落,他拂開了衣袖慢走走到了對面又合上了門,胡文貞隔着門看了一眼,“是……靜安縣主?”

“嗯。”趙政道,“到是個奇女子,在她身上是半分不見大周女子的溫婉恭順啊。遠山好眼光。”

胡文貞坐下給他倒茶,笑着道:“這世上總有這樣特立獨行的。不過,在卑職看來靜安縣主的作風和性格與七爺還真是很相配。”

“他出關了吧。”趙勳慢悠悠的喝茶,胡文貞應是,“算算日子,昨天就應該出關了。”

趙政就露出似笑非笑的樣子來,正要說話,外頭有人敲門,隨即有人被推了進來,是個中年男子,五十歲左右的樣子,他打了個趔趄險險站穩。

“賴掌櫃,你生意做的不錯啊。”趙政側目看着他,“這米麪啊,木炭啊,供應都不短貨的?”

賴掌櫃抱拳,回道:“趙公子過譽了,賴某既然敢開鋪子,自然就要有源源不斷的貨,否則,冒冒失失的開了豈不是等着虧錢。”

“是嗎。”趙政負手起來看着他,“那你讓我損失的錢,你一併賠了吧。”

賴掌櫃板着臉回道:“您說笑了,您虧錢了和在下有什麼關係!”

“是嗎。”趙政微微點頭,道,“看來你主子給你的底氣很足啊!”

賴掌櫃沒說話。

“那個好像是東街上那個米麪鋪子的掌櫃。”歡顏回道,“前兒我陪焦姐去買米的時候看到他了,人家都關門漲價,就他按照原價賣呢。聽說,因爲他這樣讓世子爺就單過了一個年就壓了四五萬兩的貨,不但是京城,連保定和山東幾個地方,也是這樣。”

趙政在這麼認真的做生意啊,顧若離很驚奇,

“我們走吧。”顧若離看了一眼那扇合着的門,帶着歡顏和雪盞下了樓,剛到門口就看到吳孝之笑呵呵的搖着扇子來了,她驚訝的道,“先生,您這是來吃飯?”

她覺得吳孝之是衝着趙政來的。

“吃過了,來有點事。”吳孝之笑着道,“縣主今日得空了?”

顧若離掩面而笑:“多虧先生幫忙,我娘說過幾日請您去家中用膳,她還讓人備了您愛的酒。”

“這個好。”吳孝之笑眯眯的道,“老夫就替將軍受禮了。”

顧若離笑着應是,幾個人在門口分開各自走了,她們回了醫館。

顏顯連着幾日都在聞音閣,雖沒有像那天那樣喝的爛醉,可亦是醉醺醺的走路東倒西歪,顏榮生扶着他去了書房,給他擦洗安置好,喘着氣喝了一大碗涼茶才舒服了許多,他守了一會兒見顏顯沒事,才關了門出去。

崔婧文和連翹提着燈籠去了外院,推開書房的門她就看到顏顯倒在牀上,眼睛是睜着的,靜靜的看着她從門口進來。

“你又喝醉了?”她反身關了門,含笑走了過去,他能看得出來她精心打扮過的,穿着一件淡紫的素面褙子,略施了脂粉,含笑望着他。

他想到那次在府門外的馬車裡見到她的樣子,也是這樣端莊清雅的,讓人心生好感。

好像水洗過的天,高潔明亮。

眸光一轉,崔婧文已經拿了溫熱的帕子在牀前坐了下來,輕輕柔柔的給他擦着臉,低聲道:“你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該折騰自己的身體,這樣天天喝怎麼受得住。”

顏顯的臉撇開了一些,冷冷的道:“太晚了,你回去吧。”

“夫君。”崔婧文凝眉道,“你若是真不想見到我,那你就休了我吧,這樣你眼不見爲淨,多好。”

顏顯目光縮了縮,驚訝的看着她,崔婧文就道:“你忘了我吧,忘了我就沒有這些痛苦了。”她說着悽然一笑,輕輕貼在顏顯的胸口,“我以爲我們能白頭偕老,我以爲我們能恩愛一輩子的,沒有想到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我們的緣分就盡了。”

“忘了我吧,你再娶一個乾淨純粹的女子,只有那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崔婧文的眼淚落在顏顯薄薄的中衣上,清清涼涼的,讓他心頭一顫,他的手擡起來又落了下去,痛苦的閉上眼睛。

“夫君!”崔婧文擡頭看他,“就當我最後這樣喊你吧,往後你要好好的,再不能這樣喝酒,會傷了身體的。”

顏顯想到了他們初相識的畫面,想到了許多他們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是因爲喜歡她才決意娶她的,可爲什麼這麼短的時間,他們的婚姻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婧文!”顏顯的心軟了下來,看着她,崔婧文就知道了他的變化,笑着落着淚起身道,“你歇着吧,我不打擾你了。”她說着站起來,顏顯就看到她腹間印出來的血跡,一驚而道,“你的傷還沒好。”

“生死有命。”崔婧文笑笑,開門走了出去,顏顯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心裡也像是空了一樣,許久都沒有說話。

崔婧文由連翹扶着進了內院,連翹低聲道:“奴婢將青竹從角門放走了。還好世子爺沒有派人看守。”

“他想不到派人守着的。”崔婧文冷笑,顏顯這個人太簡單了,她都能猜得到他此時此刻心裡在想什麼,連翹暗暗鬆了口氣,等青竹死了那麼三小姐的事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至於世子爺,她相信崔婧文一定有辦法挽回的。

第二日一早,顏顯知道了青竹逃走的事情,不知道爲什麼他第一個想到了崔婧文,便問顏榮生:“昨天后半夜大奶奶在做什麼。”

“從您這裡走了以後就回內院了。”顏榮生回道。

顏顯沒有說話,但臉色很難看,顏榮生勸道:“人是從窗戶逃走的,從裡面拿東西砸壞的,小人覺得不像是人放走的。”想砸也要有人遞東西,這話顏榮生沒有說。

顏顯這些日子活在煎熬之中,他不忍心再看他這樣受罪。

“我知道了。”顏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了內院,顏夫人正在用早膳,崔婧文正用手帕包着筷子站在一邊伺候着,他一愣,顏夫人已經道,“快用早膳吧,昨兒是不是又喝酒了?”

“嗯。”顏顯看了眼崔婧文,在顏夫人身邊坐了下來,崔婧文就給他盛了粥放在旁邊,顏顯端了碗卻一點胃口都沒有,陪着顏夫人吃了半碗就放下了。

顏夫人看了兒子一眼,對崔婧文道:“這兩日幫釋文做春裝吧,省得你太閒,惹是生非。”

“是!”崔婧文應了,垂着頭出了門,顏顯就看着顏夫人,“娘,她的傷還沒好,您怎麼現在給她立規矩。”

顏夫人臉色一沉,怒道:“你的心也太軟了,她和你說幾句好話你就能當做沒事了?我告訴你,若不是她才進門,我定要將她休了。”

“隨您吧。”顏顯拂袖起來,“我有事出去一趟。”便出了門。

顏夫人就端茶慢慢喝着,和辛媽媽道:“去,讓大奶奶去廚房給我燉盅燕窩來,別人燉的我不放心,叫她親自去。”

“是!”辛媽媽應是,想休崔婧文不容易,她畢竟是建安伯府的嫡女出身,身後還有楊府這樣的外家,可是身爲婆母,顏夫人想要收拾她,辦法太多了,不用半年,就能讓她無聲無息的死在家裡。

“辛媽媽。”外院的婆子迎了過來,“榮王府世子妃聽說大奶奶病了,讓人送了好些補品來,還說明日會過來看望大奶奶。”

辛媽媽婆子擺了擺手:“將東西拿進來,拜帖給我。”

她拿着拜帖重回了房裡,顏夫人看完笑了笑,道:“到是忘了,小郡主是她給啓的蒙。”

“這……怎麼辦?”辛媽媽擔心崔婧文會去說什麼不好的話,顏夫人冷笑了笑,道,“她還有臉說什麼,怕她不成!”

辛媽媽點頭應是。

第二天趙政和梅氏一起來的,趙政在外院和顏顯說話,梅氏拜訪了顏夫人便去了崔婧文那邊,說了好一會兒話。

“他說會幫你弄到內務府的差事?”顏夫人似笑非笑,顏顯眉頭蹙着並沒有高興的樣子,“是這麼說的,這幾日會幫着走通關係,有他還有楊閣老在,十拿九穩。”

這是崔婧文在告訴他們,她不但有外家助力,還有自己經營的人脈?

還真是小看她了。

顏顯很煩躁,喝了口茶撩了茶盅,道:“我出去了。”

“你近日都去哪裡?”顏夫人覺得奇怪,他以前都不出門的,顏顯就回道,“去太子爺那邊看看,他打算去找遠山,我們都在勸他。”

顏夫人皺眉,想了想道:“你要先清楚聖上的意思,再去勸太子,不要盲目說話。”

“我知道!”顏顯出了門,他剛出門,崔婧文便收到了請帖,連翹奇怪的道:“是靜安縣主送來的?”

“我看看。”崔婧文接過來拆開,剛一打開裡面便調出來一枚花鈿,銀燒藍梅花樣的,她看着心頭一跳,“你看看,這花鈿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連翹臉色一變拿過來捧在手中,手微微顫抖的道:“小姐……這是四小姐的東西。”

語兒!語兒的東西怎麼會在顧若離手中,崔婧文臉色微變接着看請帖中的字,是顧若離親筆書寫的,邀請她去聞音閣小坐。

旁的話,一句沒有。

“青竹呢,你確定她已經死了?”崔婧文心咚咚跳了起來,連翹很肯定的點頭,“奴婢確定,那些人還給奴婢看了她的一隻手,說身體丟到通惠河裡去了,但是砍掉了一隻手。”

崔婧文冷靜下來,如果青竹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顧若離說什麼都沒有。

“自作聰明!”崔婧文將請帖摔在炕上,居然讓青竹來告訴顏顯,現在青竹死了,她還能誣陷她什麼,“一會兒去打聽一下世子爺晚上有什麼安排,若他在家,晚上我們去聞音閣。”

連翹應是,又擔心她的傷:“還沒有好,您這麼出去能行嗎。”

“小傷而已。”崔婧文有數,她的傷沒有大礙,“我倒要看看,她拿着語兒的東西,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天黑下來時,崔婧文聽說顏顯在太子府,便帶着連翹出了門,轎子走了小半個時辰,在聞音閣門外停了下來,守門的小廝看到裡面出來的人,也不多問就開了門讓他們進了裡面。

崔婧文進了院門,院子裡掛着各種顏色的燈籠,垂着很多帷幔,一層層一道道顏色各不同的細紗隨風輕揚,讓人似墜雲端飄飄然猶如墜入夢幻之感,連翹看的目眩,連如何邁步都忘了。

原來這就是顏顯喜歡來的地方?!崔婧文穿過層層輕紗纔看到開着門點着燈正房,連着四間,中間是正廳,兩邊三間裡傳出男子高談闊論的聲音,不知從哪裡飄出激昂清越的琴聲,跌跌蕩蕩的瀰漫在院中。

連她也不由自主的,心情隨之躁動起來。

“顏大奶奶。”忽然右側的那間房門打開,歡顏站在門口,笑盈盈的道,“這邊請。”

崔婧文過去,就看到房裡正中的長條大桌邊,坐着一位女子,在微紅的燈光下面容精緻絕美,她蹙眉似笑非笑道:“你居然約我來這種地方,難不成你就是聞音閣的閣主?”

“我可沒有這本事。”顧若離打量了她一眼,“請坐,這裡就是我說要給你的驚喜。”

崔婧文坐下,翠娟無聲無息的出現上了茶,她看着對方冷笑道:“你來這裡,是靜安縣主收留你的?”

“是!”翠娟點頭應是,“是靜安縣主讓奴婢跟着我家姑娘的。”她根本不看崔婧文,端着茶盅退了下去。

顧若離端茶喝着,崔婧文就嘲諷的道:“我當你本事多大,原來就是這種小把戲?偷偷摸摸上不得檯面!”

這樣牙尖嘴利說話刻薄的崔婧文,想必連崔延庭都沒有見過吧,所有人都覺得崔婧文溫良恭謙,卻不知她一直忍着,顧若離靠在椅子上抱臂看着對方,挑眉道:“二小姐這樣,讓我想起來當初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治崔茂燊的情景,比起來,還是三小姐比較有骨氣一些。”

“此一時彼一時。”崔婧文不屑,“再有一次,我依然會那樣做。”

顧若離點頭贊同的點點頭,含笑道:“那時候隱忍是對的,你是未出嫁的姑娘,要顧忌名聲,況且一個孝字壓着,你在我娘面前翻不出浪花來。不過,你現在其實也該繼續隱忍的,只有這樣你纔能有好日子過。”

她爲什麼還要忍,她好不容易爲自己挑到滿意的婚事,想過的就是自由輕鬆的生活,她若繼續隱忍還不如留在家裡,崔婧文譏誚道:“所以你找到青竹,就是看我還能不能繼續忍?”

“所以你將青竹放了,又打算要將她滅口?”顧若離含笑道,“青竹死了,你就徹底沒了隱憂,就能繼續做顏大奶奶了?”

崔婧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不要和我兜圈子,你拿着語兒的東西找我出來,到底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讓你見幾個人而已。”顧若離說完,歡顏就再次打開了房門,崔婧文回過頭去,猛然站了起來,指着立在門口的青竹,“你……你怎麼還活着。”

連翹嚇的臉色發白,蹬蹬後退了幾步。

“你都知道她是我趕下山的,居然還以爲找幾個盲流就能將她滅口了?”顧若離搖了搖頭,對青竹道,“進來吧。”

青竹進來朝兩人行禮:“阿彌陀佛。”又和崔婧文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二小姐,做錯事就認了吧,只有虔誠懺悔才能得到佛祖的寬恕。”

“閉嘴!”崔婧文猛然轉頭過來,看着顧若離,“你到底想幹什麼。”

顧若離也起了身,撐在桌子上盯着崔婧文,道:“讓你生不如死!”話落,她親自走到門口開了門,對外面道,“進來吧,你聽的夠久的了。”

崔婧文忽然就覺得那道疤如着了火一樣疼了起來,她扶着小腹後跌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盯在門口,就看到門外走進來一位女子,在這正月裡穿着一件大紅的潞綢廣袖宮裝,露着半邊的酥胸,罩着一層綃紗若隱若現分外勾人。

她順着她的胸部看到臉,對方面上帶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挑着眼尾眸光明亮的桃花眼,微微彎着好似半城的風月都聚在裡面,讓人心頭一跳。

纖長的十指扶着門框,弱柳扶風一般女子進來,朝她這邊掃了一眼就看着顧若離道:“若非你是金主,你當我願意來願意聽。”

這聲音,崔婧文瞪大了眼睛噗通一聲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的道:“語兒!”

“二小姐,你說錯了,我叫聞音。”崔婧語搖曳多姿的坐在椅子上,擡着手望着自己塗了丹寇的手指,輕笑道,“崔婧語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崔婧文緊緊攥着手,她盯着崔婧語,卻是說不出話來。

“奇怪我爲什麼沒死?”崔婧語下了面紗,整張臉都露了出來,不過一年她變化卻很打,從一個張揚的少女變成了嫵媚勾人的女人,她用手支着面頰,看着崔婧文,道,“其實,我也奇怪我爲什麼沒死。”

顧若離在另一邊坐下來,慢條斯理的喝着茶,看着她們。

“金主,你說我爲什麼沒死。”崔婧文挑着眼梢望着顧若離,顧若離搖頭,回道,“我也好奇。”

崔婧文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幾乎要坐不住的樣子,連翹捂着嘴眼淚簌簌的落,喉嚨裡像是被人卡住了一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顧若離看着這對主僕好笑,一年多前由二夫人談定了宜春侯府的親事,但顏家的聘禮一出手就是六萬六千兩,這在以前崔延庭或許還能拿出來,可這幾年崔延庭忙着打點處處與人交好不知挖了多大的窟窿,他根本拿不出等額的陪嫁。

所以,崔延庭雖歡喜宜春侯府的婚事,可卻湊不到這麼多的陪嫁。

別人無所謂,崔婧文卻着急了,這是她辛苦找來的婚事,滿京城只有顏顯是最合適的人,所以,她必須要嫁。

於是,她打起了楊氏嫁妝的主意。

母親的嫁妝自然是留給子女的,有幾個孩子就幾個孩子分……可若三個人分那麼她的陪嫁就遠遠不夠,可若她一個人……那麼崔延庭就只要再補一些就夠了。

“所以你帶着娘所有的嫁妝風光嫁了?”崔婧語輕輕笑着,“我不同意,你就殺我。你的心可真是狠啊,我是你親妹妹呢。”

崔婧文整個人抖了起來,她想不通崔婧語怎麼會能沒有死,爲了怕通惠河太近容易發現,她將她迷暈連夜趕去了運河……怎麼可能活着!

“你住口。”崔婧文道,“你在做什麼你可知道,你將我們家的臉都丟盡了。”她就該死,不死做什麼,一次次的闖禍,當初若非是她胡鬧,趙遠山又怎麼會負氣說要娶顧若離?她全心全意的護着她,得到的是什麼,是不停的忍受她的愚蠢,不停的給她收拾各種各樣的爛攤子。

那天她就不想再忍,她恨不得剪刀剪碎的不是衣服,而是崔婧語和顧若離的人。

死了,死了才幹淨!

崔婧語素來脾氣不好,她聞言蹭的一下站起來,噙着淚花:“到底是誰丟臉,你爲了風光嫁人殺了自己的同胞妹妹,你不丟人?”若非雷武將她救上來,若非她遇到了霍繁簍,她早就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運河裡了,這世上沒有人會再想起她,沒有人還記得崔府還有一個三小姐。

“崔二小姐,從小有我這個蠢貨在,襯托的你多麼賢良淑德,高貴懂事。你怎麼忍心殺我。你看,沒有我襯托,你再沒有以前的光暈了,你也變的愚不可及了,你真是不該殺我。我這麼蠢,你多哄幾句嫁妝我就給你了,真的!”她說着,指甲扣在桌面上,發出吱吱的聲響,像是撓在崔婧文的心頭。

方朝陽可惡,顧若離可憎,可那是外人,大家你來我往她即便吃虧也是技不如人。可是崔婧文不同,是她的親姐姐啊,他們姐妹十幾年她全心全意的對她,毫無防備。

可就是這樣的姐姐,卻對她用了最惡毒的手段。

就連方朝陽和顧若離,也沒有這樣!

“閉嘴,你給我閉嘴。”崔婧文指着崔婧語,又想起什麼來看着顧若離,瞪大了眼睛道,“是你,一切都是因爲你。看見我們姐妹反目成仇你高興了?你痛快了?顧若離,今天我站在這裡,一字一句的告訴你,只要我一天不死,這個仇我終究會報。”

顧若離不置可否,淡淡的道:“那就看看你有沒有可能多活幾日了。”

“你!”崔婧文說着,扶着桌子站起來,“連翹,我們走!”她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崔婧語的事情她會有辦法解決的……別人不會相信建安伯府的三小姐自甘墮落出來賣笑賣身。

站在這裡的是聞音,絕不是建安伯府的崔婧語。

“走吧,走吧!”崔婧語扶着髮髻,笑着道,“我去陪我姐夫喝一杯。也嚐嚐我姐夫是什麼味道的。”

顏顯在這裡?!崔婧文猛然轉頭過來,盯着崔婧語:“你敢!”

“有什麼不敢的,你的嫁妝可也有我的一份,可不是等同我也嫁給姐夫了。”崔婧語道,“不過,他還不知道我是誰,也是時候讓他知道了。”

崔婧文推開連翹,朝崔婧語急走了幾步,指着她:“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還有沒有禮義廉恥。”

“那是什麼?”崔婧語嘲諷道,“拜你所賜,我已經是一個妓子,你和一個妓子談禮義廉恥,你腦子沒壞吧。”

------題外話------

關於本文出版,一共三本,上中下一起出。因爲我想竭盡所能的讓出版書簡減更精緻,所以要從頭到尾列細綱,將後面的文所有的內容章節都列出來,提前寫出大結局,工作量好大也很困難,想想我就頭疼頭暈!

談出版時,出版社給我的條件,就是組織讀者團購,除此外我要修改文稿。這些我都同意了。唯獨一樣我沒有答應,就是連載結文時要封三個月的大結局。

我的根是連載,你們是衣食父母,我不能爲了出版而坑你們,所以我一直在談,抱着談不攏就不出的態度。

左磨右磨最終出版社答應了不封結局,但是要我接下來不要更的太快。

所以我後面大概每天有6000+更新。

但是我保證等我將後面細綱列好,確定本文具體字數後,我會依情況更新儘量多更。

謝謝大家。

025 相詢264 選擇188 靈堂297 先生067 苦岸092 一步132 計策165 位置260 青梅095 人心160 我亡035 分歧250 雙子050 熟人060 救治296 母親093 時間139 急症004 良善255 各異285 裡應098 地位136 課堂264 選擇268 前夕157 小難288 絕路258 敵友103 分歧130 起落278 雙方063 功賞211 暫別093 時間012 驚魂149 猶死009 回報170 無常009 回報174 二人110 擾亂255 各異242 喜憂142 聚離199 對策250 雙子061 見識071 鬥勢157 小難299 來去035 分歧185 區別210 癥結240 大戰021 讚歎119 族人004 良善058 不善227 遇險217 鈴聲210 癥結057 驚詫001 突發133 圈套191 內情184 到死003 落腳258 敵友129 京城192 嫁妝100 漁網033 相處273 人外002 好歹142 聚離265 我來191 內情176 高興159 你死077 開業016 九針112 相處225 製藥184 到死035 分歧039 藥效286 外合212 新友141 喜憂065 照顧266 進退070 矛盾079 後悔158 軌道097 絕望126 突破135 攻克164 脫險111 嘗試156 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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