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姍姍來遲, 王樹越吼道“去圍住門診樓所有出口！，派人進去搜查！”
虎狼隊的直升飛機在軍醫院後面平地上標着‘H’的停機場降落。
楊國軍被警衛員團團圍緊，楊國軍被楊陽撲倒仰躺在地上, 多年即使是面對生死都能坦然面對的軍人, 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紅了眼睛。
楊陽張了張口, 難受的呢喃道“爸爸, 爸爸”他咳了一下，便吐出大口的鮮血，把楊國軍的脖子都染紅了, 他伸手想要抹去，卻已經沒了力氣。
楊國軍抱着他, 道“楊陽, 楊陽, 孩子？”
賀美汐這也才反應過來，卻再也控制不住, 哭起來“送醫院啊！”、
楊國軍猛然着楊陽起來道“直升飛機，直升飛機”。
孫飛一些列的措施佈置下去，有陳臣在，這裡他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這裡手術室在住院部, 怕是不能用了, 但還是把醫生叫過來採取了些措施, 醫生也都建議去附屬醫院, 因爲楊陽工作的附屬醫院, 國內聞名的便是心臟學科。
楊國軍看着他的孩子，看着他越來越慘白的小臉, 心疼極了，他握着楊陽的手，道“好孩子，沒事的，爸爸在，孩子你不要睡覺”。
楊陽虛弱道，“爸爸，我沒有事，我就是……就是想教授”他大概知道自己被打了哪兒了，他留了這麼多血，他會感覺到冷，他心裡明白，卻不想說出口，怕他的父母擔心，他道“爸爸，你和媽媽不要難過，也不要讓教授知道，他知道了……知道了會難過的，你就說我……不喜歡他了”他想，他不該今天給羅書行打電話，這樣的話，或許，他爸爸再說一下，兩個人就分開了，他又想，或許不應該回家，這樣孫飛就會在他爸爸的身邊，或許就能早點感覺到異樣，早點做出判斷，或許那些歹徒就是看孫飛不在爸爸身邊才下手的，他道“我不該回家的”。
楊國軍落了淚，流過眼角的皺紋，他道“是爸爸不該住院的”。
楊陽道“你沒事，就好”。
賀美汐在旁邊捂着嘴哭了起來。
楊陽努力讓自己睜着眼睛，看着直升機的頂棚，看着醫院白花花的房頂，看着手術室刺眼的燈，他想過許多，想楊國軍，想賀美汐，想羅書行，還甚至會想到遠在大洋彼岸的便宜大舅，他大概不能陪他去亞馬遜看瑪雅人了，其實他挺想去的。
如果他死後還能給羅書行留下信息，會進入他的夢，他就告訴羅書行死後的世界，人到底會不會有靈魂，會不會有地獄，會不會有黑白無常。
“AGH我不懂，你是說，這個心臟手術羅書行最保險，但是他不在？”楊國軍冷聲道。
曹傑點了點頭“霍普斯教授也是可以的，但是霍普斯教授已經去世了，羅書行出國，現在我們還沒有接到回國的消息，我們做，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羅書行在，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甚至於是百分之百”。
楊國軍像是大受打擊一樣，他把他兒子的救命符給推走了，終究把報應落在了他的兒子身上，他像是瞬間蒼老了一樣，跌坐在椅子上，曹傑嘆了口氣，道“我去準備手術了”。
楊國軍道“等等，實在不行，心臟移植可不可以？一命換一命”。
曹傑道“這不是說的這麼簡單”。
曹傑出去了，賀美汐哭道“楊國軍，你這是要我的命啊！”一個丈夫，一個兒子，要她做什麼樣的選擇。
孫飛進來，沒有說話，一時房間安靜起來，只有賀美汐低聲的啜泣。
一陣微弱的震動聲響起來，孫飛看兩個人沒有反應，卻循着聲音用目光找了一下，楊陽被穿上了手術服，原先衣服脫了不方便直接剪開了護士收拾好了放在這裡，聲音便是那堆衣服裡傳過來的。
孫飛過去找出那個已經過時的手機，還是翻蓋的，來電顯示是羅書行，他馬上道“首長，是羅書行”。
賀美汐不等楊國軍說什麼，便已經過去急迫的拿過來電話接通“羅教授”。
羅書行聽到聲音，頓了頓，試探道“楊夫人”。
賀美汐道“你在哪裡？”
羅書行道“我今天剛剛回國，在家”。
賀美汐像是看到曙光一樣，道“教授，你給我你家的住址，哪裡都不要去等直升飛機”。
楊國軍也猛然站了起來道“他回國在家？”賀美汐點了點頭，孫飛不待楊國軍說什麼便已經懂了。
羅書行在飛機上聽孫飛說起這些事情，整個人便已經懵了，下了飛機纔回過神來。
他急切的去了手術室，賀美汐和楊國軍在裡面等着，楊國軍看到羅書行，卻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賀美汐迫切的看着他，羅書行道“我自然是拼盡全力”說完便出了休息室，進了手術間。
照片現在幾乎衆所周知，手術室緊張準備着的人看着他，曹傑和他目光相觸，一切盡在不言中，他道“你回來了就好，我是一助”。
羅書行道“給我半分鐘”。
麻醉醫生是麻醉科的主任，還有另外兩個麻醉醫生護航，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病人情況，道“儘快”便出去了。
大家都出去了，羅書行靜靜走進去，他曾經給自己的一個親人做過手術，卻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的心情。
看着楊陽似乎比牆壁還有蒼白的面色，他心痛極了，甚至於都不敢近距離的看他，羅書行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酸了鼻樑，他緩緩的彎下腰，背上像是壓着一座大山一樣沉重，他輕輕親了一下楊陽的脣，深情又剋制，低聲道“陽陽，教授回來了，你要堅強”。
他的淚似乎落在了楊陽的嘴角，滑了進去，楊陽似乎在夢中也感受到了這淚中沉重的心情，麻醉的監護儀叫了起來，病人心跳加快。
護士長在外面看着，不知道羅書行和楊陽說了什麼，只是看這樣的場景，已經有些哽咽，照片上兩個人在梧桐樹下歲月靜好，卻突然變成了這樣，羅書行面無表情，微蹙的眉頭還有深邃的眼神，卻太過悲傷，小護士的眼睛也含着淚。
羅書行很快出來道“病人心跳加速了”說完便去洗手。
麻醉科主任趕忙進去，在他們看來，或許只是因爲病人大量失血血壓急速下降所致心臟調節心跳加快，羅書行卻願意去相信，那是楊陽聽到他的話在給他迴應，人，總要想着美好才能充滿希望。
田中奇院士也匆忙趕來，進了手術室看到羅書行在洗手，他便也去洗手，關鍵時刻，自己總能幫一把手。
羅書行看到他，田中奇道“我還能動，就來幫一把，你可不要嫌棄”。
羅書行低聲而鄭重道“謝謝老師”。
田中奇卻道“我看那小子是福厚的，不會有事，醫者不自醫，你要放平心態”。
羅書行點了點頭。
將近五個小時，楊陽才被送了出來，羅書行把他輕輕抱起來，旁邊的人幫忙護着頭腳放在了PACU的牀上，被推了出去，賀美汐和楊國軍早就在外面等着，麻醉科看了看羅書行，羅書行卻沒有說話的意思，倒是曹傑摘了口罩上前道“手術很成功，楊陽現在在麻醉狀態，先送到PACU觀察一會兒，家屬不能進去，等楊陽醒了就送去病房，夫人和將軍先休息一會兒吧，是不是還沒有吃飯”。
這時候在外頭等着的衆人才鬆了口氣，蔣晨和黃劭也趕了過來，此時聞言，黃劭道“我已經定了商務套餐，你們的人說你們手術室有自己的餐廳，都放在那兒了，今天在手術室的都有”。
賀美汐感謝的看了一眼，她和楊國軍哪裡還顧忌過來這些事情，此時楊國軍道“各位醫生護士辛苦了，快去用餐吧”。
羅書行道“我來的時候吃過了，老師，師兄你們快去吃飯吧，我想去看看楊陽”。
田中奇和曹傑看了看，這種感情都能理解，曹傑便陪着田中奇還有幾個主任去了樓上。
手術室餐廳裡，護士打開商務套餐就閃瞎了眼睛，坐下看着自己的護士長道“我都沒吃過這麼高級的飯”。
另一個護士道“雖然我吃過飯了，但是，今天夜班有夜宵了，對了，那些部隊的人好像還搬來幾箱水果”。
手術室的主任道“去把飲料拿過來，一次性杯子人家也買了，等一會兒都到我辦公室分水果去，去晚了可就沒了啊，我沒啥好說的，就是大家辛苦了，大晚上把大家從家裡還有從科裡叫過來，不過我相信大家也是覺得值得的，畢竟是一個年輕的生命，還是我們的同事，要不曹院長講幾句？”衆人都笑起來。
曹傑道“今天手術很成功，離不開各位外科醫生，麻醉醫生，還有我們護士的努力，感情上，我感到很是高興，又是一個親人，一個同事的生命被我們拉了回來，實際問題上，我們醫院的心臟手術方面至少在AGH上這是一個質的飛越啊，大家的名字都將被印在院史上”。
相比於餐廳，PACU便安靜了許多，晚上急診手術也是在門診那邊的急診手術室，這邊住院部手術室沒有別的手術，PACU也只有楊陽一個患者，楊陽額頭還貼着BIS，上着監護儀，羅書行握着他的手，旁邊在填寫單子的護士和一個青年麻醉醫生，青年看着笑了笑，雖然他一開始對於這種同性戀抱着無所謂的態度，不過現在看到，也沒太多的感受，倒是看這倆人，還覺得挺好的，畢竟誰都是喜歡看到幸福的，他道“教授，你看他各項監護都挺正常的，就是失血過多血壓一時上不來，BIS值越來越高，等一會兒就能醒過來了”。
羅書行點了點頭，道“不過，他失血這麼多，不一定能多清醒，你們不去吃飯嗎？”。
護士笑了笑道“我們兩個吃過了，正好當夜宵”。
等了一會兒，麻醉醫生走過去喊道“楊陽，醒醒，醒醒”。
楊陽依舊沒有醒過來，但是手指頭動了一下。
麻醉醫生道“楊陽，醒一醒，手術做完了”。
羅書行也道“楊陽，醒一醒”。
楊陽感覺到有人在叫他，但是他動不了，迴應不了，他有些害怕，爲什麼自己睜不開眼，動不了。
羅書行看着楊陽似乎在顫抖頭也有些晃，有些無措，麻醉醫生道“麻醉過來的病人都會有點冷，神智也不會太清醒，可能也有些害怕，有些躁動”他說完，便道“楊陽，不要怕，手術做完了，你動不了是肌鬆還沒有過去，一會兒就好了，你先試試睜開眼睛”。
羅書行握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臉“陽陽不怕，教授在”。
楊陽的手動了動，羅書行便緊握住“教授在，陽陽，教授在”。
楊陽這才安靜了下來，羅書行道“睜開眼睛，不要睡覺，手術做完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楊陽似乎這纔回憶起來，自己中彈了，大概是被送到醫院了，手術做完了，自己沒有死，羅書行在身邊，這個認知讓楊陽心臟都快速的跳起來。
他睜開眼睛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光線，羅書行患者他，楊陽因爲麻醉還有些散瞳，不太看得情人，不過很快就好了，他眨了眨眼睛。
羅書行親了親他的手“陽陽”。
楊陽看着他，想說話，麻醉醫生便給他去了面罩放在他胸前，讓他吸着氧，楊陽才低聲道“教授”。
麻醉醫生笑道“楊陽，你咳嗽一下，有沒有痰”。
楊陽咳嗽了一下，搖了搖頭。
麻醉醫生道“你好好呼吸，握握我的手，使勁握”。
楊陽使勁握，說“我使不上勁兒”。
麻醉醫生點了點頭“等一會兒就好了，現在肌力也還行”。
楊陽在病房住了三日之後精神纔好些，有羅書行大補，嘴脣也纔有了些顏色，各方自然送來了禮品，也都想來慰問一下楊家的小公子，但是都被回絕了，只有蔣晨和黃劭還有蔣敬雲偶爾來看看，不過黃劭和蔣敬雲之後好像有事情也都走了，只有蔣晨來的勤。
楊國軍見着羅書行依舊是沒個好臉色，賀美汐說過他，楊國軍只說，不要以爲給我兒子治了病就能把他帶走了，羅書行對此沒有什麼表示。
楊陽聽賀美汐說過楊國軍那會兒說要心臟移植一命換一命的話，他笑道“教授，幸虧你手術成功了，要不然我爸把他心臟還給你，那不就是我爸的心愛着你了？好可怕，不過，恭喜教授你又一例AGH術式成功了”。
門外的楊國軍聽到楊陽那什麼換心臟愛着不愛的混賬話，就想要一腳踢了門兒，被賀美汐拉住了。
羅書行道“情感是由你大腦產生的，不是心臟”他頓了頓認真道“不過就算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做不成，我也不希望你有一點點事情，你不喜歡手術，也不怎麼對醫院的事情感興趣，所以我以後不會讓你在臨牀，你直接做實驗室的事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