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陽問了問也才瞭解到,羅書行並沒有自己開公司,而是他發小靳禹山做起了一家公司,當初缺少資金,他便投了些,後來有了盈利,逐年再多投一點,便成了這家生物製藥公司的第二大股東,第一大便是他的靳禹山,其實平日裡也沒他什麼事。
他除了醫院還有科研帶學生的事情已經夠忙了,羅書行善於安排自己的時間的,也注重休養生息,平日裡生活也比較規律,星期六星期日也會去鍛鍊身體,出去釣魚跑馬散散心。
楊陽也習慣了每天跟在羅書行身邊跑來跑去,他並不是多麼愛學醫,所以就算現在變小了不用學習了,對他也沒什麼影響,倒是每天晚上羅書行會給他說一說醫學方面國際上的新進展。
楊陽看到過羅書行的書,他的書房三面全是書櫃,隔一段時間便會收到國際醫學類權威雜誌,英語原版,德語原版,羅書行自己說他的德語比英語好一些,更喜歡看德語原版的東西,在醫學上德國是一個老牌的舉足輕重的國家,當然,還有日本,美國,有許多文獻德語也佔一定比例。
楊陽也只能感嘆,NB。
其實羅書行很少生氣,頂多嚴厲一些,或者說是嚴肅一些,但是相處多了,楊陽覺得他在生活上又是另一方面,可能教授面對患者面對自己的事業便會變得嚴肅,看起來不好相與,但是漸漸的他便也不怕他了。
早上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吃完飯上了車,楊陽一開始還清醒一些,後來隨着交班查房便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聽到主任嚴厲的聲音道“好端端的鬧得什麼事兒?”
楊陽躲在筆袋後面,偷偷的瞄了一主任,他聲音不大,但是平日裡看起來樂呵呵的小老頭如今也嚴肅起來,似乎問題很嚴重。
跟着羅書行來的一個星期的醫院,楊陽漸漸的也認識了科裡的人,這主任姓張,是科室,主任,之前的曹傑是羅書行碩士時候的師哥,是心臟學科的大主任。
而羅書行是教授,職稱是主任醫師,算是科室裡的副主任了。
這邊護士走了進來道“主任,手術室打電話催您上臺”。
主任道“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教授道“你先去上臺吧”言下之意他來處理。
主任拍了拍教授的肩膀,匆匆走了。
楊陽看着沒了什麼意思,便又縮回去,突然‘嘭’的一聲,嚇了一跳。
忙一看,教授把病歷夾扔桌子上了,塑料大病歷夾還是有一定重量的,聲音很大。
一屋子的人也哆嗦一下。
楊陽聽到了教授嚴肅的聲音“這件事情怎麼回事?爲什麼會被投訴?還鬧到醫務部,這麼多人,沒有一個可以和患者溝通的嗎?。”
“病人不愛聽護士的,護士勸不住,值班醫生就可以坐視不管嗎?”
“被投訴是科裡的事情,扣得也是科裡的獎金,沒有分到具體個人的頭上,就不管了?我進來就聽到說病人想投訴就投訴去吧,這是你們該說的話嗎!該有的態度嗎!”
“都知道醫患關係緊張,我們就應該能做的就做到位,不調查清楚就聽幾個交班的說一些閒言碎語就任由患者鬧?你們就不怕患者就像是43牀的老爺子腦子裡有腫瘤出現幻視一樣因爲出現幻聽纔開始唱二人轉,而且是唱了一晚上,一向精神欠佳的患者過度興奮一晚上,就沒有人懷疑有問題嗎!”
聽了半天,楊陽才知道,是有一個病房的患者,一個唱了一晚上二人轉,一個還在跳舞,晚上值班護士去勸,病人不聽,具體不知道怎麼回事,總之病人告到了醫務部,而且今天會派人來調查這件事情。
楊陽想,這年頭怎麼什麼患者都有呢,真是鬧的人哭笑不得。
醫務部來人在教授辦公室跟教授談,楊陽自然是在場。
醫務部的說“病人說院規沒有不讓病人在病房唱歌跳舞,病人用這個理由,我們就不管了嗎?不是規定不讓影響病人休息嘛,這點都想不到?是想讓院長以爲走錯醫院進了神經病院嗎?當然,我們不是歧視神經病院……”長篇大論從院規上升到八榮八恥和諧社會,對方說完了喝了口水。
教授淡定的說道“是精神病院,沒有神經病院”。
楊陽沒憋住,捂着嘴笑了。
之後兩個人又說了些,教授也是不熱不冷的回了,楊陽想,本來就不關教授的事情,他直接去跟科裡醫生說不就好了,昨天他們早早的就下班了。
上午教授門診已經晚了,門診那邊護士催了很多次,都跑來住院部找人了,醫務部的還在那裡長篇大論,最後門診護士冷嘲熱諷的,醫務部才走了,教授才趕去了門診。
門診病人自然是不樂意了,有的患者不能理解但還是坐在那裡等着,有的患者已經鬧到了前臺護士那裡。
聲音很大,吵起來的樣子,醫生雖然不走病人通道,走後面的醫生通道,楊陽依舊能聽到。
楊陽道“教授,外國環境那麼好,你爲啥回來?”
教授把楊陽放到了一旁的打印機後面,還放了個軟軟的小墊子,讓他可以歇着,這邊病人也不會注意到,道“曹主任說了很多次,我便回來了”。
楊陽道“那你見過醫鬧嗎?我感覺大多數還是好的”。
教授道“見過一次就夠了,你還想見幾次,中國體制不健全,醫患關係也是一種畸形的,也不是一朝一日可以改變的,不過傷害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它是雙向的,一個殺醫案,平民大衆看到的是那個醫生有多可惡,不好好看病活該,醫生看到的是病人有多可怕,以後要遇到這樣的病人要躲着,要多做檢查,以免被病人訛詐,說話要小心病人或許在錄音,我跟醫院的合同只有三年,這三年我覺得我也待夠了,確實想回德國”。
教授頓了頓感嘆道“在中國,培養一個醫生,五年的本科,三年研究生,三年規培,執業醫師資格證,種種考試,報考人數越來越少,畢業後從醫人數也越來越少,中國的醫生數量逐年減少,看病會越來越難,情況也會越來越嚴重,我作爲醫生,也只想單純治病救人,卻不想有這麼重的心理負擔和工作壓力,在國外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畢竟我的父母大多數親人在我上大學的時候變已經定居國外了”。
說着伸出指頭摸了摸楊陽的頭,不過現在似乎不一樣了,他倒是不後悔回了國“不過我確實不想不是爲醫學事業而獻身而是死在暴躁患者的刀下,我想我會死不瞑目的,而且還是回國只有三年”。
楊陽笑了起來,不過羅書行說的這些,楊陽都明白,可是誰能拯救這些呢?
楊陽知道,提起這些,每一個醫生心裡都是沉重的,只是醫生也需要生活,誰又能真正說放棄就放棄呢,只得膽戰心驚小心工作着,反正楊陽心裡還是跟患者有隔閡的,他想,他不是一個好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