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也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他近來確實是和蘇蘇來往太密切了,可若讓他因此疏遠她,他感覺自己也不能做到。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每天要是不見她一眼,就覺得坐立都難安。
“唉。”蘇蘇長嘆一聲,“反正話我都說盡了,他要信我就信,不信,我只得以後多防着姨娘她們了。”
“女人,素來喜歡勾心鬥角。”楚縱歌自小跟着她的母妃惠貴妃,也算是看慣了。
“還不是爲了你,要不是你,恐怕我還能多活幾年。”蘇蘇意味不明地揶揄。
端王不自在地撫撫衣角,低低地:“我和蘇婼,不過逢場作戲罷了。太后喜歡她,我就討討太后開心。”
“啊”蘇蘇倒沒想到是這個理由,“那,你爲了討太后開心,還要娶她不成。”
端王倒從沒有想過這種事,雖則帝王家爲了權力無所不用其極,他卻並不太願意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子爲妻,何況現在
“這可不能,我是有婚約的人了。”說完這句話的端王似乎心情大好,竟然笑了起來,如同冰山融化,天地之間涌入濃濃春光。
蘇蘇竟猝不及防地臉紅起來,心裡撲通撲通,掉進湖裡的石子,又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來。爲了掩飾,蘇蘇忙轉頭去掀馬車的簾子,卻看見蘇府已經近在眼前了。
“我到了。”蘇蘇竟有些小小的失落,下車前,她轉頭看一眼端王,綻出一個溫和的笑意來。
“對了,你穿黑衣服的樣子,真好看。”
到了蘇府,銀雪已經將東西都收拾好了,從水月間搬到了正園的落雪軒。落雪軒雖名落雪,卻有一年四季的景緻,現在軒裡奼紫嫣紅,正是明媚的時候。蘇蘇一進門就眼前一亮,看見院裡竟然有一架鞦韆,喜不自禁:“我記得以前住在這的時候沒有的。”
“是啊。”銀雪也很是開心,“你知道麼,是端王送來的。”
“怎麼可能——”蘇蘇不信,他剛剛送自己回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要搬呢。
“工匠送過來的時候,說端王早就預定下了,只是恰好今日做成了送回來,倒正好賀回園之喜了。”
蘇蘇心裡一動,記憶回到遙遠的從前,其實因着孃親與惠貴妃私交甚好,蘇蘇小時候與端王,是有過幾面之緣的。那時候自己還是受盡疼愛的風光的嫡女,一次跟着孃親進宮,和幾個公主皇子在一塊。
宮裡有一個程皇后的踏歌公主,宮殿裡有一架極漂亮的鞦韆,許多不受皇上寵愛的公主皇子都羨慕得緊。蘇蘇那時候雖有很多小玩意,卻還沒有一架鞦韆,便對身邊一個俊俏的男孩說:“我也好想要一架鞦韆呀。”
那不過是小孩子的一句感嘆罷了,實則蘇蘇說完就把鞦韆的事拋到了腦後,回府之後就忘得一乾二淨了。現在想來,那個男孩子,就是楚縱歌吧
記憶已經很是遙遠模糊,然而那男孩的臉卻在蘇蘇的腦海裡清晰起來,極俊俏的一張臉,皺着眉頭,有些冷淡。
是他吧。
蘇蘇忽然有些驚喜,也許他還記得那句話,雖則是忽然想起來的,可他也記着呢。蘇蘇第一次覺得,原來他們兩個人,是有緣分的。
蘇蘇輕輕坐到鞦韆上,銀雪見着了,喜滋滋地跑過來:“小姐,我來幫你蕩。”
這是蘇蘇第一次盪鞦韆,身子輕輕的,好像要飛起來了,像一隻要振翅而去的鳥兒。蘇蘇愉快地咯咯笑起來,覺得簡直自在極了。
“銀雪,你也試試,真有趣。”
主僕二人就這麼換着盪鞦韆,忽然管家進了院子,身後還跟着幾個僕人。
“二小姐,這是老爺吩咐,給您挑的丫頭,小廝和嬤嬤。”
跟在管事後面的有兩個小廝,兩個丫頭和一個嬤嬤,蘇蘇看着那嬤嬤,忽然想起來從前自己身邊的孫奶孃,自從孃親去世以後,就被郝夫人打發出了府,便對管家道:“好些年沒見孫嬤嬤了,倒想她,你去尋尋,若能成的話,還叫她回來。”
管事聽見這話明顯愣了一下,而後賠笑到:“二小姐不知道呢,孫嬤嬤已經沒了,好幾年前的事了,離府的時候身子就不好。”
蘇蘇記得她那時候是病了一陣,到沒想到沒得這麼快,其實叫她嬤嬤,她也不過才四十多歲吧。聽見說她沒了,蘇蘇心裡倒是難過了起來。
管事送來的兩個小廝,小得和萬全,兩個丫頭,春竹和春笛,還有一個張嬤嬤,看起來都挺順眼,只是經過了今天侍衛一事,蘇蘇也再也不敢相信蘇府裡除了銀雪以外的人了。
郝夫人畢竟在孃親去世以後管了蘇府這麼些年,恐怕這府裡,也全是她的人,要這些人來,做郝夫人的眼線盯着自己嗎。今天侍衛對自己不管不顧,是得了郝夫人的意思也說不準,不然他們就那麼大膽,主子的性命都不顧了嗎。
蘇蘇倒後悔要這些人來,可惜現在退回去也不是,只得都留下了。替銀雪分擔分擔活計也好,這落雪軒比水月間大了兩倍,銀雪一個人是顧不過來的。
正安排妥當,忽然從門外傳來一道嬌滴滴的女聲。一道杏色的水羅裙格外吸人,踏進來的人,竟是蘇蘭。
在這幾番事情之後,這丫頭對着蘇蘇,已經連表面上的功夫都不願意敷衍了,直接表露自己的厭惡:“二姐好興致啊,搬了院子,置了鞦韆,收了僕人,春風得意呢。”
她也不過比蘇蘇小兩三歲,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說起話來倒極盡挖苦,跟她端着閨秀架子的姐姐,簡直不像是親姐妹。蘇蘇原先還覺得她模樣可愛,有時候也活潑得很,可是對自己暴露無遺的敵意,還是一點點消磨掉蘇蘇對她最後的好感。
“這要全謝你娘。”蘇蘇幾乎已經認定那晚的事幕後黑手是郝夫人,因此說話也全不客氣。
“哼,你現在好威風啊,佔盡了好處,逼得我娘犯了病,逼得姐姐要自盡!你何不把我們母女三個都逼死了,好一人獨佔這個蘇府!”蘇蘭用手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