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怡很溫婉的點了點頭,目送着李晟和玉沉淵先後離開,再看向楚雲笙的時候,面上已經換上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而楚雲笙,在聽到李晟那句吩咐的時候,就已經打了十二分的警惕,所以這時候再看向面色並不和善的李月怡的時候,她的表情亦不客氣。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李月怡的笑裡帶着陰狠,她走近兩步,目光裡帶着不屑的看着楚雲笙道:“沒想到你一條賤命還挺大的,這樣都整不到你。”
楚雲笙亦迎着她的目光,朝着門口走去,只是對她眸子裡的陰冷視而不見,她笑道:“二小姐在說什麼,我竟然聽不懂。”
這一次,她依然叫她二小姐,但是這一次不如之前,李月怡身邊的春桃已經選擇性失聰,將整個身子都遠遠的縮在了門外。
而這院子裡,之前隨着玉沉淵和李晟一起帶過來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李月怡和縮在門外的春桃。
楚雲笙的目光淡淡瞥了暼周圍,確定沒有別的氣息了,再擡眸看向李月怡的目光時候,已經戴上了幾分冷意。
然而,對上她這樣的眸子,李月怡眼底裡的恨意越發的明顯。
憑什麼!
面前這少年分明是一介布衣,無權無勢,然而給她的感覺卻獨獨不能侵犯,比她甚至比她那遠在宮裡頭的皇后姐姐還要尊貴幾分,憑什麼風姿傾世的玉相要對他另眼相待,一聽到他來了這梅園,當時玉相的表情簡直似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憑什麼,他要對面前這個少年如此特殊,卻並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
越想,李月怡心頭的無名火就越燒的旺,再瞧着楚雲笙絲毫不把她放在眼底裡的目光,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當即對楚雲笙諷刺道:“我說什麼你不會聽不懂,別以爲你有幾分姿色,便能讓玉相器重幾分,不過跟個妖魅惑人的男寵差不多,還能指望着這一點能讓你飛上枝頭?笑話,我父親等下就要替我跟玉相的親事了,我,安平郡主,跟他纔是男才女貌,門當戶對,而你……”
李月怡走近了楚雲笙,面色裡帶着不屑和嘲諷,也帶着恨意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然而不等她把話說完,楚雲笙已經在兩個人擦身而過的同時,飛快的擡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將那聲就要劃破喉嚨的驚呼喊出來的時候,她的另一隻手已經迅速的將指尖剛剛準備好的藥丸子彈入了她的喉頭,然後在用力一捏,封住了她的嘴巴。
見她死命用舌頭抵着那藥丸,不肯嚥下,楚雲笙嘴角浮現出一抹比剛剛她的笑意還要冷的笑容,用她另外一隻手的虎口對準她的喉頭就是毫不客氣的一掐。
那藥丸子咕咚一下,便被她嚥了下去。
而見她瞳孔驀地睜大,眼睛裡的焦急越發明顯,一張臉也憋的通紅,楚雲笙纔不肯給她這個說話的機會,她低頭,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對李月怡道:“二小姐說的極是,您和玉相確實是很般配的一對,豺狼配虎豹。”
“你……”
李月怡擡手狠命的想要扯開楚雲笙還掐着她嘴上的手,奈何她看似是爪爪生風,實際上卻是久在閨閣養尊處優的紙老虎,在面對內力強大的楚雲笙,只能是徒勞。
而楚雲笙也不想跟她做過多糾纏,直接道:“這是我家的獨門毒藥,中毒者七日內若沒有解藥,就會口吐鮮血經脈盡斷而亡,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並不是想置二小姐於死地,只是希望在我住在李府的這幾日,二小姐別來找我麻煩,當然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叫府中的大夫來給你瞧瞧,看看他們能不能解毒,但是有句話我可是說在前頭,若是一旦你透露了風聲是我下毒的,就別想從我這裡知道解毒的方子,到時候,二小姐就等着在你的心上人玉相面前口吐白沫四肢萎縮極其難看的死去吧,玉笙簫區區一條賤命,陪着二小姐這等尊貴的人一起命赴黃泉,也是值了,該怎麼辦,您自己看着辦。”
說着,在看到李月怡也因爲她的這一番話也終於冷靜了下來,楚雲笙才鬆了牽制着她下巴的手,而這時候四周依然沒有別人,春桃還在門外,從她的角度看來,也看不到剛剛自己對李月怡所做的一幕。
至於,擔不擔心李月怡告密揭發,現在看她的表情,楚雲笙確定自己突然的來這麼兇狠的一面是暫時把她震懾住了。其實那也不是什麼毒藥,只不過是楚雲笙自己調製的一種能令人短時間內起一些紅疹子渾身燥癢難耐的小玩意,而之所以帶着這個,也是上一次在浴房同玉沉淵對峙之後給她的啓發,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要派上用場嚇嚇人什麼的。
而今,果然用到了。
雖然只是讓人起些紅疹子吃點小苦頭,但這藥丸的成分她還是推敲了很久的,所以一般的大夫是看不出其中的貓膩的,更何談爲李月怡解毒。
“你!你……”
李月怡終於得了自由,下意識的就一聲尖叫突破喉嚨,引來院子外,不遠處迴廊的守衛小廝都往這裡趕了過來,春桃也幾步邁進了院子,一臉緊張的看向她。
然而,在仔細回味了一下楚雲笙的那一番話之後,李月怡只得咬了咬牙,對四周的人擺了擺手,同時對春桃咬牙切齒道:“你先送玉公子回去休息。”
楚雲笙低頭,行了一禮,在擡眸的時候,還對李月怡淡淡的笑了一下,這才轉身隨着春桃離去。
自從走出梅園,再一路順着迴廊往李府安排的住處走,春桃都沒有再說話,不知道是因爲心虛,還是因爲愧疚,幾次她轉過頭來,看向楚雲笙的眸子裡都帶着幾分水汽。
最後,終於在一處院子跟前停下了,春桃對楚雲笙一引:“玉公子,裡面的用具都已經打掃好了,如果有什麼不妥就再吩咐我去辦即可,玉相有吩咐,說讓玉公子住在離他最近的院子,所以從前面的迴廊轉過去,就是玉相所下榻的院子,來往也極是便利的。”
“如此,便有勞春桃姐姐了。”楚雲笙還是一如之前那般有禮的對春桃笑了笑。
然而,再看到她這般笑意,春桃的眸子裡的水汽越發深了繼續,她轉過身去,本欲離開,然而最後還是咬了咬牙,紅着臉頰對楚雲笙道:“我其實也是跟在郡主身邊不久的,關於梅園的事情,之前也只是有所耳聞,但並不知道是真的,而且那麼……可怕……所以,今日……我……”
她只是跟在李月怡身邊的一個使喚丫鬟,楚雲笙即使是有氣也不能對着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鬟撒,當即變笑了笑,聳了聳肩道:“春桃姐姐嚴重了,我自然是知道春桃姐姐的身不由己和爲難的,所以,我並不怪姐姐,”
說着,楚雲笙話鋒一轉,將話頭指道剛剛春桃話裡的一個關鍵點,她道:“春桃姐姐說,你也是跟在郡主身邊不久的?我看春桃姐姐的穿戴和談吐,都不似這李府中其他的侍女。”
聞言,再見楚雲笙這般坦然的面色,春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頗爲洋洋自得起來,她眼底裡的水汽漸漸散開,露出了一抹笑意來:“哪裡,我之前是在昭仁宮裡伺候的,前不久二小姐封了郡主,皇后娘娘便撥了我們幾個宮女來,讓我們過來伺候郡主。”
昭仁宮。
這三個字,格外的讓人心疼,因爲那不是別處,而是這些年來衛王,楚雲笙的小舅舅的寢宮,楚雲笙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在這裡誤打誤撞,碰到了昔日小舅舅寢宮的伺候小宮女。
然而,一想到此,楚雲笙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即使是李月怡被賜封爲安平郡主,皇后喜歡這個妹妹撥幾個伶俐懂事的宮女去她身邊伺候,這本也無可厚非,可是宮裡頭那麼多的宮女,爲何偏偏要調撥昭仁宮裡的小宮女?
一想到這其中的種種可能,楚雲笙就只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過,面上她依然鎮定,帶着從容的笑意和恰到好處的好奇與驚訝道:“這麼說來,春桃姐姐之前是伺候皇上的啊?”
她本來是故作驚訝和輕鬆的問道,豈料這句話,卻似是踩到了春桃的腳痛處,她當即一把拉過楚雲笙,並同時環顧了四下,確定沒有其他人聽到她這句話才擡手拍了拍自己不受控制就要跳出胸口的心臟,對楚雲笙低聲吩咐道:“可別這麼說,剛剛我的這話你只當做是耳旁風,聽了就忘了,也別再對人提起我之前是在昭仁宮裡做事的。”
楚雲笙哪裡肯放過這裡的一點一滴的細節,當即偏了偏腦袋,一臉懵懂道:“伺候皇上不應該是十分榮耀的事情嗎?怎麼……”
話還未說完,卻被急紅了眼的春桃立即出聲打斷道:“這裡面的事情說來可複雜了,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這朝廷裡和李家的事情啊,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攙和的,我自幼入宮,雖然年齡不大,但也看過了太多的陰暗和詭計,所以我知道,有時候要活命,就得少說少做,我看你心思太單純,以後保不齊會被人利用被人騙了,這話就當是姐姐教你的,以後可要記好了。”
說着,不給楚雲笙說話的機會,春桃已經一溜煙兒的,跑着離開了,那情形,似是有人在後面拿着刀子追殺她一樣。
然而,楚雲笙卻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也許,心思縝密的她也窺探到了這次突然調開昭仁宮宮女的事情有蹊蹺,所以她便不說,也刻意避免提起自己曾是在這宮中伺候的身份。
但總歸,她的心智還是善良的,在擔心她自己安危的同時,還不忘提醒自己。
看着她一路小跑着離開的背影,楚雲笙的一顆心卻越發的沒了底,也越發的緊張了起來,她站在門口,擡眸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再過一會兒就該掌燈時分了,一旦入夜……那麼木玄那裡就該有所行動……只是不知道他夜探皇宮的結果會怎樣,會給她帶來怎樣的消息,好的?壞的?
想着,楚雲笙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將腦子裡諸多的心思都先拋到腦後,她推門進去,檢查了一遍屋子,沒有什麼異樣,便到牀上盤腿打起坐來。
剛剛在那梅園的梅花陣裡耗損了太多的內力,現在已經是十分疲憊,然而她卻不想錯過在李府的這一夜,等她打坐一個時辰,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從今日她一路走過來的情形看來,李府雖然守備森嚴,但各個花園迴廊的轉角處依然還是有盲點,如果她能趁機潛入李晟的寢房或者書房一類,即使不能探聽到一些訊息,但也多少能摸索到一些他跟其黨羽勾結的證據罷?
而且,過了今晚,被她威懾過的李月怡回過神來,萬一不選擇妥協,就要用強硬手段逼迫她交出解藥來呢?
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她必須得趁着今晚還沒有引起人的懷疑,李月怡還在最惶恐的時候出動。
這樣想着,楚雲笙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屏氣凝神,擯除了雜念,開始打起坐來。
將四肢百骸的真氣歸攏至丹田處,遊走了一個小週天之後,她的額際也已經沁出了不少汗珠子,而再睜開眼簾來,只覺得神清氣爽,再沒有之前的疲憊之感,而待她睜眼,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竟已經過了不只一個時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屋子外面的走廊下有明明滅滅的燈光罩過來,外面有呼嘯凌厲的風聲不時的拍打着窗臺。
窗臺?
一想到這,楚雲笙渾身的神經驀地提到了最高的警覺度,因爲在這時候,她突然聽到窗臺下有很有節奏的沙沙聲響起。
一下,又一下。
而這聲音,絕對不是被寒風颳着窗戶所發出來的。
玉沉淵這時候應該還在距離這裡很遠的大廳裡跟李晟聽笙歌飲美酒,而李月怡今日被自己這麼一嚇唬,也應該沒有這麼快就找上門來,更不可能用這種方式。
那麼,來人是誰?
想到,還在盤腿而坐的楚雲笙身子雖然未動,然而小臂下的匕首卻已經不動聲色的滑到了掌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