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東方思宇
各路羣雄都陸續趕到西夏時,柏龍玥已經來到鳳凰山。本來就是一張小臉現在瘦的只剩下巴掌那麼大。一襲白衣,外罩同色斗篷在寒風的吹拂下嘩嘩做響。弱不禁風的模樣讓你看了又愛又憐。在客棧不吃不喝躺了三天,她才下定決心,重走一遍她與龍傲天的走過的路,是生是死全由天定。死對她來說真的是最好的解脫。
獵戶村她偷偷的去過,沒打擾小武他們。見他們生活的很好,便來到龍傲天中毒墜崖的地方。伸展雙臂,仰頭呼吸下山崖上的空氣。她想象着龍傲天當時的情景一步步走向崖邊。
“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身後有人唸佛語,柏龍玥苦笑,這人當自己要跳崖。她沒有回頭卻也停住了腳步。
“姑娘你想一個人在那站多久?”身後的人冷聲問道。
“站到我不想站的時候。”
“站到不想站的時候,你是想向前走一步,還是退後一步?”
“你還真囉嗦,不知道呢,看心情。”走出西夏這麼多天,這是柏龍玥說的最多的一次,有可能被他的那句佛語點醒,腦子也不再渾渾噩噩。
“人生是美好的,沒有理由放棄它。我在這裡殺過人,可他活了,這是福報。”
“我在這裡救過人,可他生不如死,這算惡報嗎?”柏龍玥側着臉看向說話的人,一身黑衣,長長的墨發用一根黑絲帶系在頸後,鬢邊的散發在風中飛揚,眉飛入鬢,狹長的冷眸,高挺的鼻子,桃粉色的脣瓣把一張俊臉襯托的更加白皙透亮。
柏龍玥淡笑着轉回了頭,望着霧氣迷濛的山下:“你在這殺了龍傲天,代着你的手下進了南詔的那個傍晚時分我們見過。雖然那次你代着斗笠,可我知道那是你。還有一次,我水淹你們東晉大軍,你在山峰上發瘋時我們又見了面。東方思宇!你還要勸我不要死嗎?”
東方思宇聽柏龍玥這麼一說,只看了一眼那個絕美的側面,便想起那個南詔的小客棧。不代任何感情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是蘭龍兒?”
“是,既然知道我是誰了,不想爲你的國家你的父皇你的臣民報仇嗎?”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因是我父皇種下的,這苦果當然要我才吃。”
柏龍玥的長髮在風中飛舞,她轉身走向東方思宇。東方思宇楞在原地,他見過男裝的柏龍玥,那可是個絕色的少年,沒想到換了女裝,竟然更加傾城。白瓷般的小臉在他面前放大着倍數,東方思宇向後移了一小步。
柏龍玥鄙夷的看着他:“我說你是不是男人,有仇不報非君子。我現在就站在你面前,爲何不殺我?我不會還手的。”
東方思宇不明白她爲何一心求死,冷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爲何要死?”
柏龍玥負手而立美眸中有薄霧浮現:“自作孽不可活。”
“求死你找錯人了,我以前是殺過很多人,葬了父皇后,我立下誓言,我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能接受滅國這個現實嗎?你本是養尊處優的太子,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可以忍多久?”
“我本不在乎什麼名利,所以我不用忍。”
“不在乎這些,你去殺人,你爲了東晉一統四國沒少賣力氣吧。”柏龍玥一直想激怒東方思宇,她讓龍傲天好好活下去那她也沒有自殺的理由,這會來了這麼大的一個死敵,倒是可以借他的手了結了自己。沒有龍傲天,她真的無法活下去。
“是,那又如何?”東方思宇對一個東晉國的公敵說了這麼多的話,他自己都覺的詫異。他本不是多話的人,可見柏龍玥站在崖邊那一刻起,他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麼多的話。“不用刻意激怒我,我不會在出手殺任何一個人。”
“東方思宇你有愛過的人嗎?”柏龍玥脫口而出的問。
“沒有。”東方思宇不假思索的答。
“也是,你這麼冷冰冰的一個人,會愛上誰,誰有會愛上你。那你有老婆孩子嗎?”
“沒孩子,曾有過兩個妾室。”
兩個原本應該敵對的人面對面不可思議的談了起來。
“曾有?被你冷冰冰的嚇跑了?”柏龍玥調侃着。
“母后仙逝之後,我寫了休書給她們。不愛就不要強綁在一起,很痛苦。”提到自己的母后,東方思宇的冷眸柔和了幾分。
“算你還有點良心。”柏龍玥很讚賞的看了他一眼。
“你的臣民現在過的還好嗎?”
“三國國主已經分割了所有東晉城池,他們沒有我父皇那麼殘暴,對東晉人也很好。我相信他們過的會很好。”東方思宇很平靜的像在講別人國家的事。
“哦~沒想到這才幾日他們動作到很快。那你的兄弟姐妹他們怎麼安排的?”
“給了他們封地,但是要受些管制,只要不想着復國,我想他們也會過的很好。”
“聽你說話的口氣倒不像是個被滅了國的太子說的,你還真想得開。”
“以前所做都情非得已,現在我倒覺的解脫得很。”東方思宇沒有焦距的望着藍天。他是真的解脫了,沒有那壓着他喘不過氣的重擔,沒有父皇那一統的碎碎念。沒有了母后那永遠哀怨的目光。他的臣民他的兄弟姐妹都過的不錯,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你倒是解脫了,我怎麼辦?”柏龍玥苦笑着。東方思宇看見那美眸中的絕望,他心狠狠的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很疼很痛。柏龍玥收斂了那絲苦笑,理了一下被風吹到額前的一縷長髮:“東方思宇在此別過吧,我要去尋下一個可以殺了我的人。”揮揮手她在他的身邊走過。
東方思宇看着她單薄落寂的小身影一點點的走遠,心再次被刺痛。移動腳步,不遠不近的跟上柏龍玥。柏龍玥感覺到他跟着自己停步回頭:“不許跟着我!”東方思宇彷彿沒有聽到這句警告仍跟在後面。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忽慢忽快的走着……
這片大陸恨柏龍玥的人無非是東晉人,柏龍玥徑直的向原東晉的國土進發。沒想到東方思宇弄了一個斗笠仍跟着自己。東方思宇看着柏龍玥那個倔強的小身影,這丫頭以爲去東晉就可以死嗎?有他在誰敢動手殺她。東晉人在東方翰的暴政下敢怒不敢言,現在三國一直仁政沒人把他們當成亡國奴,還有幾個會反。還有誰會殺這個絕色美女。
雪不知不覺中飄落,柏龍玥停住腳步望向天空,下雪了,今冬的第一雪。小手伸出接住雪花,天天你那下雪了嗎?你在做什麼?淚水滑落,她渾然不知。雪越下越大,她依舊像個雕像似的站在那一動不動。
東方思宇在不遠處望着她,很想把她拉走,可他卻不敢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如此不愛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