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羣發出貪婪地低吼,它們與亂世中的人一樣許久都未進過食。青燈知道,今天它們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冷汗已從他額間流下,手中的枯枝也被他捏得更緊了一分,此時他顫抖着身子並不斷地揮舞着枯枝,他並沒有主動去進攻狼羣而是緩步往右靠——
枯枝掄空的絲絲聲緩緩響起,狼羣的目光也隨着青燈的動作慢慢轉移……不一會兒,青燈的身形已移至右旁的一處埡口,這時他將枯枝狠狠地擲像狼羣並轉身撒腿奔跑起來!
狼羣嗚咽一聲盡數追了上去。
青燈害怕極了,他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他只知道涼夜地冷風生割得臉生疼。
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嗚嗚……”他邊跑邊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停止了哭泣,因爲他已沒有力氣再哭,更沒有力氣再逃命!
狼羣已經追上並將他團團圍住。
此刻他也停止腳步並回首觀望,他的眼眸中卻未出現一隻狼的影子。他的眼中只有山頭那一塊大石……
因爲大石後還藏着王小憐,他欣喜一笑並盤膝坐下,他成功地將狼羣引走,這就說明王小憐不用和他一起死了。
“阿彌陀佛。”他合十做禮並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萬物有命,弱肉強食,想必你們也已餓了很久,今日入你們腹中是小僧的劫數,倘若死後還能爲你們解決腹餓,小僧就算死也算積了善德。善哉善哉……”
語畢他便口中誦佛等待死亡。
“嗷嗚……”狼羣長嚎一聲紛紛撲了上去——
眨眼青燈的身形被掩埋在狼羣之下……就在這時,一絲金光自狼身下散出!
割肉喂鷹,濟身救世,普度衆生,大乘圓滿,金身成佛!
金光越來越耀,一時間皓月的光芒也不過如此。
佛誦經綸盪漾在夜空,狼羣帶着恐懼一步一步後退,青燈神色安然地坐在原地,突然他猛開天眼,兩道佛光直上蒼天!
蒼天頓開,雲霧散去,一道五彩霞入長河般流淌而過,這時一尊金佛嫣然出現在夜空中:
“苦修萬千劫難,到頭來還是一顆舍利,青燈,願我傳承於你身,但救苦救難註定大苦大悲,你可願意?”
青燈站起身來對着金佛彎腰一禮:
“南無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金佛滿意地點頭,他一指青燈身旁的狼羣又道:
“今日劫難我替你解,但往後卻要靠你自己。”
說完他佛掌一番單吐一字:
“禪!”
字音盪漾,金光大作,瀰漫了夜空,瀰漫了蒼生。熟睡地人們皆被這一道佛光從夢中喚醒,他們激動地跪下朝拜,因爲他們已在亂世中看到了希望。
佛,還未放棄這個破敗的世界!
佛光之後,雲霧重聚,慘淡的月光又回大地。地下的狼羣也早已消失不見,而青燈也一頭倒在地上熟睡過去……
這一切對他來說僅僅只是昨夜一個夢,一個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夢。
朦朧中,一口米粥送入他口中……
他猛然睜開眼,又是那顆明亮無暇的眸子,王小憐的眸子。
“小和尚,你終於醒了。”王小憐喜極而泣。
“這裡……”青燈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破廟中,他連忙起身跪在佛主下悉心禱告起來。
王小憐先是一愣,隨即嬌哼一聲叉腰擋在了青燈面前:
“你說,你昨晚爲什麼把我一個人留在山上?”
“昨晚?”昨晚他只記得遇見狼羣,之後的事情他全都記不起來了。
“對,昨晚!不僅如此,你還一個人跑到山腰上睡大覺,害得我歇了五次氣纔將你揹回來。”
青燈一嘆又思緒了一會兒,他只記得昨天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再後來他真的不知發生了何事,所以他還是搖了搖頭。
王小憐瞪了他一眼:“那你可記得昨晚承諾過什麼?”
“記得。”這個他並沒有忘,因爲他說過出家人不打妄語。
王小憐又哼一聲:“這還差不多!既然記得就別再唸經,趕緊過來吃飯,吃完我們好趕路。”
青燈無奈嘆下一口氣,他拗不過王小憐,於是他緩緩一拜正欲起身,這時一股肉香傳入他鼻中……
他臉色一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王小憐見狀詫異道:“你還愣着幹什麼?難得有米粥,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青燈這時卻問道:“阿彌陀佛,你在粥裡放了什麼?”
王小憐傲然一笑:“還說和尚不吃肉,這都被你聞出來了,裡面的魚可是清早我費好大的勁兒才抓着的呢!”
青燈青臉轉黑:“啊?!罪過罪過,出家人不食葷腥……”
王小憐鄙夷地看着他:“不吃?有肉還不吃?現在亂世,人們餓極了連人肉都吃!你不吃,餓死你!”
“不吃就是不吃,”青燈乾脆又跪在佛前:“阿彌陀佛,佛主在上,就算小僧餓死也絕破戒。”
王小憐突然好氣一笑,她端着一碗粥並坐在青燈面前津津有味地喝起來,只見她便喝
邊問道:
“小和尚,你方纔說什麼?破戒?”
青燈不語並疑惑地看着她。
王小憐嫣然一笑:“方纔你睡着的時候,可是我親手將這魚粥送入你口中的,那時你不但不拒絕反而吃得津津有味呢……”
青燈一聞此言臉已綠到極致: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弟子青燈意志不堅,犯下葷戒,佛祖在上自罰三日不進主食……”
王小憐卻撅起了嘴:“你這笨和尚,不就是吃了幾口肉至於絕食三日麼?”
青燈垂首勸道:“小僧已犯了葷戒,況且還在佛門之下所犯。王施主不必多言!”
王小憐怒上眉梢他又將青燈一把推在地並騎在他的身上道:
“什麼狗屁佛門清規葷戒,你才幾歲,幹嘛要學那些老和尚?我告訴你,你不但現在犯葷戒,你以後還要犯色戒!等我再長几歲,就就要娶我爲妻!”
青燈大驚失色:“阿彌陀佛!不可不可!王施主不可妄言,我乃佛門中人——”
王小憐厲聲打斷他的話:“我管你佛門中人佛門西人,你答應過我送我回家。我家裡又沒有親人,你不娶我,誰娶我?我不嫁你,誰嫁你?”
青燈使命掙扎,但就是掙脫不開:
“王施主,我承諾的只是帶你回家,等你回到故鄉後,我還要遇世苦修普渡世人!”
這時王小憐卻左手掐住他的嘴,右手執起粥碗:
“把這碗粥喝了!”
粥入口三滴,青燈終於發怒,他一手拍掉王小憐手中的碗並將她狠狠地推在一旁:
“王施主,請你自重!”
王小憐無力地癱在地上,過了許久她才微微地揚起頭——
青燈用力太猛,以至於使她狠狠撞在臺案地桌角處,此時鮮血已從她的額角流至她的臉龐。
青燈心中一痛,但他卻止住了動作:“阿彌陀佛……”
王小憐悽然一笑:“你自己都無法渡過劫,還口口聲聲說普渡世人……”
“阿彌陀佛。”
“你這樣的笨和尚,就算嫁給你也只有吃苦的份!”
“阿彌陀佛……”
王小憐緩緩爬了起來,她一指青燈怒道:
“你普渡世人,成就大我,可我也是世人之一,你爲何不來渡渡我?”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衝出破廟……
渡萬人是善,渡一人也是善,大善小善皆是善,何來大我小我之分?
“小憐!”
青燈幡然醒悟起身狂奔出破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