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耳朵突然微微一動,隱隱聽到,採石場旁邊的一道山壁後,也有叮叮的採石聲音傳過來。
“難道是……”
李燃刀眼睛一亮,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藉助亂石的掩映,從山谷上繞了一個大圈,遠遠地繞過那方山涯,一處小型採石場映入眼簾。
這次離的頗近,李燃刀一眼就在數十名採礦人中看到了父親的身影,背部微駝,滿臉石灰,上身裸露的皮膚被陽光烤曬的通紅,一根長繩綁住一方大石,長繩幾乎勒進父親的肉中,父親吃力地向前拖拉着。
李燃刀呆在山石後,雙手的指甲狠狠摳入掌中,眼中水霧瀰漫,心一陣陣絞痛。
父親就是在這樣的勞苦中,五年時間裡生生累死的。數十年的天人之隔,這一日竟然再次看到父親,李燃刀強忍着心中的躁動,用力趴在山石後,渾身肌肉都僵硬了。
李燃刀知道父親與公孫家結怨的經過。
李家祖上曾傳下一套劍法,名曰流雲劍經,劍經封存在一枚石精中,據傳這套劍經到第四式就已需用意蘊傳承,用感悟的方式修行,最近幾代人中,李家幾乎無人完全悟通第四式,到李燃刀祖父一輩,更是隻練到了第三式。
公孫家主聽聞過這套劍經的威力,以各種手段巧取豪奪將封存劍經的石精“借”去,一借就是數十年再不提此事。
公孫家勢力龐大,爺爺爲此鬱鬱而終,沒有了石精無法感悟以後的劍道境界,至此,李家這套劍經,傳下來的就只有前三式的殘本了,只不過在後世的幾十年,也沒聽說公孫家有人將劍經的一招半式練成。
李家逐漸沒落了,李燃刀的父親立志振興家族,幹冒奇險夜入公孫家偷盜劍經,被公孫家的七長老公孫洪抓住,污衊父親偷公孫家功法,毒打後上報修仙家族聯盟,將父親貶爲礦奴強行關入玄石谷。
現在,父親已經被抓半年。
這些前因後果在李燃刀頭腦中緩緩流過,李燃刀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住心中對公孫家的恨意,眼睛怔怔地盯着遠處勞苦中的父親,看着父親一步一步向自己的方向走近,李燃刀的眼角再次溼潤了。
只要父親還活着,那麼自己就有機會,無論想什麼辦法也要將父親救出。
李燃刀緊咬着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親,想要將父親的身影在頭腦中印的更清晰一些,就在這時,眼前一道烏黑的光影突兀地閃過,一條皮鞭狠狠地落到父親的背上。“啪”地一聲炸響,皮鞭下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怎麼回事?”
李燃刀心中的怒火狂涌上頭頂,霍然擡頭,就見一個錦服少年正手執皮鞭,滿臉冷色高聲喝道:
“都給我快點,再偷懶這就是下場。”
“啪”地一聲,皮鞭再次將另一個礦工抽打的跌倒在地。旁邊兩個礦工快速過來將捱打的兩人扶起,所有人都向那少年怒目而視。
少年滿臉譏色,揚了揚皮鞭用力喊道:
“看什麼看,你們都找打嗎,還不快去給我幹活!”
衆礦工們默默地散去了,李燃刀的父親再一次將長繩勒上肩膀,強忍着背上的傷痛,臉上肌肉抽搐着,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挪動。
旁邊一個礦頭模樣的人在少年身邊苦笑着壓低聲音說道:
“離少爺,這些礦奴身體弱,你再打他們怕就打死了。”
離少爺轉頭冷冷地看了礦頭一眼,淡淡地說道:
“老五,你心腸如此軟弱怎樣治理礦山?玄機派還有半年就要再招弟子了,屆時我們要向玄機派送上厚禮,推薦族中幾個傳人看看能不能進入門派,眼下族中正是缺錢的時候,咱們這裡每天的開採量越來越低,我對你很是失望啊。”
那個礦頭惶恐地低頭,連連稱是。
錦服少年繼續冷冷地說道:“老五,你記住了,這些礦奴都不能當人看,要壓榨出他們最大的潛力爲我們公孫家賣命,平時該打就打,這些奴才,你不打他們就不怕你。”
“是、是……”
礦頭悄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這時李燃刀的父親突然腳下一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錦服少年霍然轉身,長鞭輪圓了,“啪”地一聲再次抽在李燃刀父親的背上。
“裝什麼裝,故意摔倒不幹活嗎?我告訴你們,不完成今天的任務誰也不許吃飯。看什麼看,還不快乾……”
躲在山石後的李燃刀嘴脣都咬出血,他真恨不得現在衝出去,將那個離少爺一劍刺死。
他認識這個離少爺,公孫洪的兒子,這個時候應該是精元勁第三重的功力。李燃刀直到今天方纔知道父親到底是如何“勞累”而死的,父親背上的兩條血痕讓李燃刀心中的殺機憤怒地攀升。
頭腦中唯一一絲理智強行將李燃束縛在山石後,李燃刀的雙手都在顫抖,雙眼快要冒出火來。
錦服少年吆喝了幾聲之後,乜斜着眼收起皮鞭,昂揚着離去了。
李燃刀繼續趴在山石後半晌,默默地看着父親受苦,突然轉身用力抹了一把眼角,悄然縱身向山外潛行而去。
耳邊呼呼的風聲,也吹不散李燃刀心中的躁熱,一方山石一方山石地掠過,眼前再次出現那片百丈寬的地帶,這裡是進出的必經之路。
李燃刀十指將山石都快要摳下,身體伏在山石後一動不動,深深壓抑着心中的憤怒,耳邊聽着又一隊巡邏小隊走了過去,李燃刀突然雙膝一彈,身體凌空而起,疾速向對面奔行,一步數丈,以最快的速度掠過這片寬闊地帶,嗖地飛身而起掠出最後一步,閃身到了山石之後。
這次沒有遇到緊急情況,奔行的異常順利,李燃刀心中暗暗慶幸,平復了一下氣息,悄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腳步一邁就要轉到山石之後。
就在這時,眼前一道光芒唰地閃過,山石後,那個左臉上有一隱隱刀疤的隊長獰笑着轉出,一把長刀橫着向李燃刀抹來。
“哈哈,我就知道有人闖了進來,老子在這裡等你半天了,給我躺下吧。”
一陣惡風襲體,李燃刀一下子被籠罩在刀光中。
半個時辰前這個隊長就感覺不對勁,他知道自己確實看到了某些東西,一定發生了什麼,但是別人不信。這個隊長想了半天,最終決定在這裡蹲守,果然讓他逮了個正着。
銀甲隊長爲自己的先見之明樂的心花怒放,心中琢磨着如何一刀將這個“奸細”放倒,活抓回去在那些暗中嘲笑他的隊員面前誇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