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古寺,三人成趣,不入魔的高僧,放下心事的少俠,撇去冷豔的俠女,無論年齡背景皆無法混爲一談的三人,卻在這天都鎮中這處廢棄的韋陀寺中,真正的交心暢談。
唐夜泠身爲渡會大師所修如來三身之中的過去身,保留有渡會大師曾經的記憶,暢談起來,讓唐沐風重新認識了眼前的這位身穿白色僧衣的前輩。
而渡會大師,也在唐夜泠的話語中不時找尋到了往昔記憶的碎片,雖然面對既是自己晚輩,又是自己分身的唐沐風與唐夜泠,渡會大師卻在此刻感受到了曾經那行俠江湖時白衣僧的俠義豪氣。
相談一陣,唐夜泠提及外出查看是否還有其他可疑的人出現在天都鎮內,化身一道迅捷黑影消失。
“前輩,我一直有兩件事不解,不知前輩能不能爲我解惑?”
渡會大師笑着看了一眼唐沐風:“夜泠在的時候不問,卻選擇在她走掉之後才問,你要問的問題,與她有關吧?”
唐沐風嘿嘿一笑,摸摸了自己的頭:“第一個問題的確與她有關…前輩身爲佛門之人,所修煉的如來三身沒有分出三個和尚便罷了,怎麼還會出現唐夜泠這麼一個女子化身呢,難道……”
見唐沐風面帶揶揄的笑意,渡會大師輕哼一聲道:“雖然貧僧在年輕時確實有許多女子糾纏,但貧僧自問潔身自好,還不至於如你想象的那般…佛者修行,無分男女,如來三身所分化出的分身,只代表着不同的修行歷練罷了。”
“如來三身,各修歷練,再成無上法…這是如來三身秘籍中最後的一句話,可惜貧僧癡迷武道,不似渡法師兄對佛學擁有極高的悟性,始終無法參透這佛法與武道之間的聯繫。”
渡會大師的感嘆,讓唐沐風陷入沉思:如來三身,各修歷練,再成無上法…唐夜泠性格冷靜沉穩,又不乏灑脫一面,正是渡會大師曾經的一面,而自己這所謂一切未知的未來身,這二十餘年裡又修行了什麼呢?
“你說有兩個問題,還有一個是什麼?”
聽到渡會大師的聲音,唐沐風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前輩所修如來三身中,唐夜泠姑娘爲過去身,我爲未來身,爲何前輩一直沒有去尋找現在身呢?”
“阿彌陀佛,”渡會大師輕唸了一聲佛號,因爲內傷虛弱而有些泛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過去身修過去,是貧僧可以掌握的,未來身修未來,雖未知但貧僧也無懼,只有這現在身,與如今的貧僧實在太過接近,貧僧有些不敢去面對。”
說完,渡會大師閉起雙目,口中默唸起了心經,唐沐風心中暗自感慨:或許人最終最難面對的人就是自己吧?無論修爲再高,擁有萬人之上的權勢,亦或是掌握了無盡的財富…當看到那個自己心底最爲純粹的自己時,那種感覺到底是恐懼還是空虛呢?
“唐沐風,你的那位天策府的好友已經來了。”
一道黑影飛入寺中,打斷了唐沐風的思緒,而黑影的身後,還跟着一道身披盔甲,手握長槍的颯爽英姿——正是外出探查,偶遇而回的唐夜泠和於慕蕊。
看於慕蕊的樣子,雖然故作鎮定,但握住火正御神槍的手卻是連青筋都突起的十分明顯,看來是對渡會大師和唐夜泠充滿了戒備。
渡會大師停下誦經,擡眼看了一眼於慕蕊,輕聲道:“你不必如此緊張,莫說貧僧此刻不想殺生,即便貧僧想殺生,也不會對你這個晚輩下手。”
說完渡會大師又閉目念起經來,而唐夜泠也毫無打擾於慕蕊與唐沐風交談的意思,走到佛堂一角,與陰影融爲一體。
“唐沐風,我們還是出去談吧。”
於慕蕊看了看端坐誦經的渡會大師,緊握長槍的手一點兒也沒有因爲渡會大師和唐夜泠的態度而有所改變。
唐沐風無奈的一笑,只得跟着於慕蕊走出了佛堂——親眼看過了正法庭通過隱元會發出的消息,唐沐風相信,如果換做是自己,也無法確信渡會大師是否會情緒失控殺死自己了。
“唐沐風,趁現在的機會,你快些逃走吧!我手下的那一隊天策府的士兵還在天都鎮內,只要你逃走,我們可以爲你爭取到時間的!”
剛剛走出佛堂,於慕蕊立刻拉着唐沐風閃到廟門邊,低聲勸唐沐風趕快逃走。
唐沐風輕笑一聲:“於慕蕊姑娘,多謝你的好意,但唐沐風現在並非是不能逃走,而是我自願留在渡會大師身邊的。”
“你…你難道被他洗腦了?雖然我知道渡會大師曾經是中原佛門的一位高僧,但身爲習武之人你應該明白,走火入魔對習武者的影響有多麼的大,更何況修爲越強,入魔之後就越可怕啊!”
見唐沐風並不肯走,於慕蕊不免有些着急,唐沐風這纔將自己與渡會大師之間的關係,以及近些天發生的事情告知了於慕蕊,但一時間得知如此多的變故,於慕蕊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雖然我知曉正法庭與你們發生了衝突,但收到隱元會的消息之後,我便親自前往正法庭附近查探,那裡的確是經歷了一場大戰,且死傷者應該不在少數吧?”
“還請姑娘相信我,正法庭絕非表面上這般大義凜然,而正法庭外那一場血戰,也並非渡會大師入魔之故,整件事乃是因我而起的。”
於慕蕊聽完唐沐風的解釋後,沉思好一陣才道:“你與雲行舟皆是與我在南詔之亂中出生入死的朋友,我願意相信你,但在此間事了之後,你一定要將所有事情全部告訴我,否則我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會將你擒迴天策府,不負我東都之狼之名!”
“一定一定,只要能夠解決眼前正法庭的陰謀,我一定會給姑娘一個合理的解釋。”
唐沐風連連點頭,心中卻道:若是唐沐風有幸能夠化解渡會大師心中魔障,還能留在這世間,一定會給姑娘一個解釋的。
見唐沐風答應了承諾,於慕蕊換上了一副憂慮的神情:“可是現如今整個武林都在找尋渡會大師的行跡,你們在這韋陀寺裡也不是辦法,而且正法庭距離此地並不算遠,一旦被正法庭發現,一場惡戰定然在所難免,還是躲避爲上……”
卻聞渡會大師的傲然聲音自佛堂之內傳來:“躲?可笑之極!白衣僧·渡會一生之中從未躲避,也不會躲避,區區一個正法庭,又能有何作爲?”
在於慕蕊面前,唐沐風卻是絲毫不給渡會大師留面子,轉身對着佛堂道:“前輩若想逞能,麻煩你先將衣服上那些血跡除去如何?”
“哼!”
不滿的一聲冷哼,渡會大師不再講話,也不知是因爲唐沐風的話讓自己在小輩面前失了面子,還是不屑於和唐沐風爭執。
唐沐風也不再理會佛堂內的渡會大師,對於慕蕊道:“於姑娘不要見怪,渡會前輩脾氣是差了一些,但絕對不是正法庭所說的那般邪惡…我等三人之事,不用勞煩姑娘費心,但唐沐風還有一事要拜託姑娘。”
“請說,於慕蕊只要能做到就一定不會拒絕。”
“多謝姑娘,”唐沐風向於慕蕊誠摯行了一禮,“待渡會前輩傷勢好轉,我便會帶他前往找尋安全所在,還請姑娘將遇到我之事,前往少林寺告知雲行舟好友,以免他會擔憂。”
“好吧,我答應你,我離開那羣天策府的兄弟不能太久,就此別過,你可一定要記住,你還欠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看着於慕蕊有些擔憂的神色,唐沐風笑着拍了拍胸口:“姑娘放心,唐沐風雖然沒有我那位好友那般聰明,卻也是福大命大之人,我一定不負姑娘今日恩情。”
輕輕點了點頭,於慕蕊轉身走出韋陀寺,目送於慕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唐沐風的笑臉這才逐漸消失。
“於姑娘,如果唐沐風當真有一天歸於虛無,希望你不要怪唐沐風言而無信…不過,此時也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先與唐夜泠姑娘決定下接下來的去處吧。”
想罷,唐沐風轉身進入佛堂,而在此時的韋陀寺外,一道近乎於虛幻的身影從韋陀寺外的一顆古樹下現出身形,這等藏匿氣息的奇術,竟然連韋陀寺內修爲高深的渡會大師也未曾察覺!
“原來他們並未走遠,”現出身形的神秘身影,在夜色中只能看出其是一名男性的身材,“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必也不會有人想到,他們居然會選擇留在長安城範圍內吧?”
“看來最先拿到賞金的,就是我天字廿三了!先回隱元會!”
神秘身影張嘴發出一聲像極了烏鴉的叫聲,張開雙手以一種十分奇怪的姿勢原地騰空而起,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黑鴉,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神秘身影消失之後,韋陀寺外的古樹下再次出現了一個人——頭挽道髻,兩條髮帶垂於腦後,身穿一件黑白相間的道袍,揹負劍袋,劍眉朗目,氣態超塵,只是眼神中卻流露出一股冰冷的殺意。
“這一次,你將如何度過?我又將如何度過呢?”
奇奇奇!韋陀寺外連續出現神秘新面孔,神秘的隱元會密探天字廿三是否會就此暴露唐沐風與渡會大師一行的行蹤?口出莫名之語的神秘年輕道者又是何來歷?他口中的“你”又是指誰呢?唐沐風一行下一步又將去往何處呢?欲知後續,請繼續關注劍俠布袋戲第三卷《劍俠龍虎紀之龍圖爭霸》第八十五章——枯林殺劫至 天亂風雲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