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修羅神君

那四個醜漢子仍然站在溪邊上,可是他們面上那種嬉皮笑臉的神氣,也已斂去,顯然知道魔姑葛豔動了真氣,那不是鬧着玩的。

剎那之間,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也就在這時,只聽得勾漏雙妖齊聲道:“葛朋友,你此番出手,若是勝了他們四人,便是得罪了小翠湖主人,若是不勝,更是自取奇辱!”

兩人的話雖然說得簡單,但是卻將眼前的形勢,分析得十分明白,葛豔雖然怒火高升,但是她卻也明白兩人所說的實情!

只見她身子陡地一震,發出了一下驚天動地的怪聲吼聲來道:“如此便罷了不成?”

勾漏雙妖冷冷地道:“修羅神君來到,自有分曉。”

葛豔雙目之中,兇焰四射,又呆了一晌,纔算將一口惡氣,強自平了下來,很快地道:“好,暫且讓這四顆腦袋留在頭上!”

葛豔話一講完,立時轉過身,來到了獨足猥的旁邊,獨足猥早已死了,葛豔心中恨極,猛地一頓足,只聽得嘭地一聲響,她一頓足間,竟在地上頓出了一個深有尺餘的土坑來,塵土飛揚!

葛豔在塵土髙揚之際,提起了獨足猥的屍首,向前疾了馳而出!

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一直屏住了氣息,直看到了這裡,纔算是略略地舒了一口氣,雖是隔溪觀看,他也緊張的手心出汗。

曾天強回過頭去,道:“可夠熱鬧麼?”

施冷月吁了一口氣,道:“好一場惡鬥,這些人的本領,怎麼那麼大?只怕天下再也沒有是他們的敵手了,是不是?”

曾天強又忍不住嘲笑道:“你當真是井底之蛙,他們雙方的武功,自然算得是第一流了,但如今溪對岸的四個醜漢子,卻只是小翠湖主人手下的人。而葛豔卻要受制於修羅神君!”

曾天強說施冷月是“井底之蛙”,施冷月只是面上一紅,覺得十分不好意思,但是她的心中,卻是並沒有怒意的,她笑道:“那麼,修羅神君和小翠湖主人的武功,該是天下最高了?”

曾天強也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如今世上每一個人都如此說,但也未必如此,只怕……只怕還有人……武功比他們兩人更高!”

曾天強在講到後來之際,猶豫不決,那是連他也難以想象,還有什麼人的武功,會在他們兩人之上的原故。是以他講完之後,唯恐施冷月再問下去,自己便難以回答,忙道:“我們快走吧!”

兩人一牽繮,又向前奔去,小溪過後,全是綠茵也似的草地,馬兒的去勢十分快,轉眼之間,便已奔出了兩三裡。

只見前面,一排四個黃衣小女,站立不動,兩人奔到了面前,四人便齊聲道:“兩位可就是魯三先生所差來的麼?還請下馬。”

曾天強向那四個小女看去,只見她們明眸皓齒,看來十分清秀。

曾天強心知那一定是已近了小翠湖了,所以她們纔要自己下馬的,他和施冷月互望了一眼,兩人下了馬來,那四個少女又道:“請兩位向前走去。”曾天強和施冷月並肩向前奔去,又奔出了兩三裡,還看不到有湖的影子,前面卻已看到了高山,等到來到了山腳下,只見那是插天也似的兩座峭壁,而在兩座峭壁之中,有一道寬可丈許的峽谷,峽谷口子處,有一扇老大的石門。

在石門之前,有四個紫衣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左右,也是秀麗可人,一見了兩人,忙道:“兩位是魯三先生派來的麼?”

曾天強點頭道:“是。”

那四個女子卻問得比較仔細些,又道:“兩位都是魯三先生派來的麼?”施冷月一聽,心中已然不悅。

事實上,她的確不是魯老三派來的。

她之所以會到小翠湖來,全是爲了那封怪信之故。而封信她早巳有了,一直未來的原因,自然是因爲她在賀蘭山中自大爲王,直到曾天強闖了進去,她才知道山外另有天地,所以纔想到外面來走動的原故。然而這時候,她卻並不想這一點,只怪四人盤問得太過囉嗦。而曾天強因爲在半路上遇到了施冷月之後,是一齊前來的,他也未曾想到“兩人都是魯老三派來”,“一個人是,一個不是”兩者之間是有差別的。而且,她這時就算想到了這一點,只怕她也不會這樣回答對方的,因爲他並不覺得有此必要,他只是道:“是的。”那四個女子面堆笑容,道:“如此,則兩位請沿門爬上去吧。”

她們四人一面說,一面還向那扇老高的石門,指了一指,曾天強和施冷月不禁呆了一呆,施冷月本已不滿,此際更是有氣,道:“這算是什麼?你們何以不將門打了開來,卻要我們爬上去?”

那四個女子微笑,道:“這扇門是打不開來的,兩位一上去就知道了。”

曾天強看到那扇石門,約有三丈高下,雖是陡上陡下,但石質粗糙,有許多可以存身之處,要爬了上去,也不是什麼難事,怕只怕施冷月爬不上去。

他低聲道:“施姑娘,我抱着你,你自己……”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施冷月的俏臉巳然飛得通紅了!

曾天強呆了一呆,道:“否則……我們是爬不上去的,施姑娘,你……”

施冷月只是點了點頭,一聲不出。

若不是剛纔施冷月臉上突然紅了一紅,那麼曾天強就算是輕輕地抱住了她,只怕心中也不會起什麼異樣的感覺的。然而此際卻是不同了。

施冷月剛纔滿面嬌羞,如今又低頭不語,模樣極其可人,當曾天強將她的柔軟的身子,輕輕抱在懷中之際,他不禁心頭亂跳了起來。而施冷月更是雙頗緋紅,轉過頭去,連正眼都不敢瞧曾天強一下!

曾天強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施姑娘,你自己也得出點力,要不然,我們還是爬不上去的。”可是此際,施冷月的整個人,只覺得臉紅心跳,全身發軟,只是依在曾天強的懷中,只怕叫她向前走一步,都是難事,何況要她爬上陡牆了。

她的臉兒更紅,只是道:“我……我不知怎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曾天強更覺得發窘,幸而就在此際,那四個女子道:“兩位若是覺得難爬上去之際,我們倒可以助一臂之力。”

曾天強忙道:“那實在多謝了!”

四個女子中,一個年紀較長的,向前踏出了一步,雙臂猛地向上一振。

隨着她雙臂的振動,只聽得颼颼之聲,不絕於耳,最後,則傳來了“啪”地一聲響,一架繩梯,已從牆上,掛了下來,離地不過兩尺。而繩梯之上,有兩隻鉤子鉤在牆上,十分穩妥。

曾天強心中,大是高興,忙道:“多謝四位相助!”扶着施冷月,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了梯前,一齊向上,攀了上去。

既有了繩梯,要攀上那扇高門,便也不是什麼難的事情了。

轉眼之間,便已攀高了兩丈上下,他們兩人巳可以看到門內的情形了,兩人放眼向前看去,不禁呆了半晌,這才明白那四個女子何以說那扇門,是不能找開的!

那扇門的確是不能找開的。

因爲,他們攀上了門,便看到了好大一片晶瑩透徹,碧綠的湖水!湖水是一直浸到石門邊上,他們一攀上了石門,便伸手可以到湖水,那扇石門,敢情是一個水閘,將湖水閘住的,若是門一開,那麼湖水自然便洶涌而下,將一切都沖走了!

那湖約有三十來畝大小,在湖中心,有一個新月形的湖洲,上面長滿了翠竹。而在翠竹掩映之中,依稀可以看得出,有屋角掩映,竟也是綠色的玻璃瓦蓋成的。

總之,到了門上,放眼望去,幾乎連在也被映得成翠碧色了,只怕這就是這裡爲什麼喚着“小翠湖”的緣故了。兩人呆了片刻,那石門約有四五尺厚,兩人攀了上去站定,只聽得“咿呀”之聲,自側面傳了過來,一個黃衫女子,划着一隻小船,迅速而來。

小船到了兩人的面前,那划船的黃衫女子也不說什麼,只是道:“請。”

曾天強和施冷月上了小船,黃衫女子身形搖擺,口中輕輕地哼着山歌,看她的情形,像是極其輕鬆,然而小船的去勢,卻是快到了極點。轉眼之間,小船已到了那個湖洲之旁,停了下來。

那黃衫女子只是講了一個字,道:“請。”

曾天強見到湖洲之上,靜悄悄地,除了風吹竹葉的沙沙聲之外,根本沒有人居住一樣,忍不住問道:“小翠湖主人,就在此處麼?”

那黃衫女子顯然是一個極不喜歡講話之人,只是道:“是。”

曾天強見問不什麼,只得向岸上走去。

上了岸之後,更覺得景色宜人,地上全是軟軟細細的芳草,踏在上面說不出的舒服,兩人一直來到了竹林之前,纔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從竹林中走了出來,睜着大眼睛,道:“你們兩人,就是三先生派來見主人的麼?”

曾天強忙道:“是的,就是我們。”

那小姑娘一轉身,她腦後的一條長辮,也隨着她一轉身而摔了一下,樣子十分可愛,她轉過身,便向前走去,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自然跟在後面。

穿過了竹林,便看到那一排房屋了。

那一排房屋,絕不是什麼高褸大廈,但是在迴廊曲折,清幽無比的氣氛之中,卻另有一種懾人的氣象,令得人來到了屋前,便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甚至連大氣也不敢亂出。

到了屋前,那小姑娘道:“主人,來的一男一女,已在門口了。”

小姑娘語音清脆,聲音未泯,但是卻是十分嘹亮,隱隱地向前傳了出去,可知她年紀雖小,但是功力卻已着實不弱了。她的話才一說完,便聽得裡面,傳來了一個女子聲音道:“帶他們來見過。”

小姑娘答應了一聲,又向前走去,轉了幾個彎,來到了一個院子之中,那院子只不過丈許見方,幾張潔白如玉的石凳,其中的一張石凳上,坐着一箇中年婦人。

那中年婦人穿着一套淡綠色的衣服,長髮披肩,風姿綽約,雖已中年,但仍然十分美麗,她在年輕之際,一定更加動人了。

那小姑娘向旁邊退了開去,那中年婦人目光流轉,向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看了一眼,道:“是我三弟派你們來此的麼?”

曾天強只覺得心頭枰枰亂跳。其實,那些中年婦人的目光,絕不凌厲,而她的聲音也十分柔和。可是連曾天強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緣故來,只覺得在對方的目光籠罩之下,非得戰戰兢兢不可。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聲,道:“是的。”

那中年婦人還待說什麼話,突然見那小姑娘走了進來,在那中年人的耳際,低聲講了幾句什麼話,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皆聽不見。可是,卻見那中年人婦人的面色突然一沉,目光如雪,令得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不由自主,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

只聽得她冷冷地道:去告訴他們,在那溪邊等我,我事情完了之後,自會去見他們。不論任何人,若是敢到那小溪,莫怪我無情!

那小姑娘“是”地一聲,立時跑了出去。

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雖然未曾聽到那小姑娘向中年婦人說些什麼,但是根據那中年婦人的答話,卻也可想而知,那一定是修羅神君等人已經到了。

兩人站着,也不敢出聲,而那中年婦人則始終寒着一張臉,兩人覺得十分尷尬,好一會兒,中年婦人才緩過臉色來,面上又浮現了一層情悽然的笑容,搖了搖頭,道:“我三弟他自己在什麼地方。他派你們來此,在什麼事情麼?”

曾天強仍是恭恭敬敬地道:“三先生大駕何處,我們也不知道,他派我來,是送上幾條七色琵琶蠍給小翠湖主人的。”

那中年婦人聽得“七色琵琶蠍”五字,面上喜容陡現,道:“在哪裡?”曾天強解下了腰際用衣服包住的那隻竹簍子,雙手遞了上去。

那中年婦人衣袖略略一卷,便將那竹簍子捲了過去,掀了幵來一看,更是高興,道:“果然是!果然是,難爲你們了。”

她講話如此之客氣,倒令得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頗有受寵若驚之感。施冷月道:“我這裡還有一封信,是給小翠湖主人的。”

那中年婦人道,“是麼?三弟一向不喜寫信,怎地這次卻文謅謅起來了,信呢?”

施冷月將那封信遞了上去,道:“這封信,只怕不是魯三先生寫的。”她一句話未曾聽完,那中年婦從早已伸手,將那封信接了過來。她一接信在手,神情便是一呆,接着,她抽出了信紙。

那封信,早在賀蘭山的山洞之中,曾天強便巳經看過了的,信上只有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根本不能算是一封信。

此際,只見小翠湖主人,雙目定定地望住了那張紙,過了好一會兒。

在那半晌時間中,她不知可以將這句話,翻來覆去,念上多少遍了。然而,她才慢慢地放下那張信紙。

曾天強看得十分清楚,小翠湖主人將那張紙入在一張石桌之上,伸手在上面輕輕撫了一下,那張紙竟淺淺地嵌人了桌面!

曾天強本來,只覺眼前的中年婦人,除了雍容華貴,另一股有懾人的氣勢之外,似乎並不像是身懷絕技的一個髙人!然而此際,當曾天強看到她伸手輕輕一撫,便將一張紙頭,撫得壓進了石桌,他不禁呆了。

要知道,功力深厚的人,一掌擊下,要將一柄刀或是什麼硬物,擊得嵌進了石中,那自然也是非同凡響的功夫。但是要令一張紙,嵌進石中,而紙卻仍然十分平整,一絲無損,這簡直連聽也未曾聽說過,究竟這是什麼功夫,曾天強也只知驚異,而莫名其妙!

曾天強雙眼盯在那石桌之上,離不開去,也未曾注意到情形有了什麼變化。

直到他覺出自己的手臂,被施冷月緊緊地握着,甚至生痛之際,他才猛地一怔。

也就在這時,他又聽得施冷月低聲道:“曾公子,我……很怕。”

曾天強一擡頭,他也不禁大吃了一驚!

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小翠湖主人,寒着一張臉,雙目之中,更如同霜雪齊下一樣,目光冷森之極地望定了施冷月。

小翠湖主人並不是望向曾天強的,但是曾天強擡頭一看間,便也已覺得全身發寒,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一樣,難怪施冷月要害怕了。

他想要安慰施冷月幾句,然而他卻也看出了事情大是不對頭,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纔好。

他只得握住了施冷月的纖手,好令施冷月覺得安心一些。

好半晌,小翠湖主人才冷冷地道:“我三弟只是派一個人來,是不是?”曾天強怔了一怔,道:“三先生是派我來的……”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小翠湖主人又冷冷地向施冷月一指,道:“那麼,她是藉着我三弟之名,混進了小翠湖來的了?”

她這句話,語氣陰森,聽來令人的一顆心,向下直沉了下去!

曾天強心知不妙,慌忙道:“這……她是和一路的,我們自然是一起來了。”小翠湖主人也不多說什麼,突然伸指向遠處的一面銅牌,指了一指,只聽得“當”地一聲響,敢情她指力竟能遠達三丈開外。

銅牌響聲才起,便有兩個五十上下的婦人,身形如同在水面上滑行一樣,只見她們的身子,斜斜向前,也未見她們有什麼特別的動作,然而輕風過處,她們巳經到了身前。

小翠湖主人向施冷月一指,道:“先將她帶下去再說,我自會來看她的。”那兩個婦人答應了一聲,便轉過身來。

施冷月面色蒼白,緊靠着曾天強,已經嚇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了。曾天強心中大是愕然,他忙道:“你們要將她帶到何處去?”

那兩個婦人並不回答,小翠湖主人卻又吩咐道:“好點待她,別嚇壞了她。”

那兩個婦人又答應了一聲,踏前一步,伸手來拉施冷月。事情在忽然之間,竟然有了這樣的變化,那實是曾天強萬萬想不到的!

曾天強身子一橫,攔在施冷月的面前,大聲道:“若是不歡迎我們來此,我們不此告辭。”

小翠湖主人雙眉微蹙,道:“你在這裡,大呼小叫,可是嫌命長了?”

曾天強只覺得這幾句話,比一柄利刃刺進了自己的身子,更令人震動。然而此際,施冷月正挨在他的背後,一動也不動,只是在微微地發抖,使得曾天強覺得,自己非好好地保護她不可。

他吸了一口氣,大着膽子道:“前輩,施姑娘膽子小,她又不慣一人獨處,我們立時離去。我們千里迢迢前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何苦難爲我們?”

小翠湖主人望了曾天強半晌,道:“我不是難爲她,只不過另外有事而已,你大可放心。”

曾天強回過頭去,只見施冷月面色蒼白地望着他,他低聲道:“施姑娘,我看你不必耽心,魯前輩必然不會難爲你的。”

施冷月的面上,一副悽然無依的神態,望之令人心酸,曾天強無可奈何。曾天強只得道:“你還是一教之主哩,何以還如此膽小?”

施冷月苦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道:“我不怕了。”曾天強看了施冷月那種強自鎮定的樣子,心中忍不住好笑,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卻又不想笑出來,施冷月一步回頭,向曾天強望着。

曾天強只得像哄小孩子一樣的哄着她,道:“不必怕,一點不要怕。魯前輩說了不會難爲你,當然是不會難爲你的。”

施冷月還硬道:“我不怕,我一點也不怕。”

可是她蒼白的臉色,卻無疑地告訴人家,她的心中,其實是非常害怕。施冷月走出了月洞門,那兩個中年婦人,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又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到了一間房間面前,那兩個中年婦人便停了步,道:“施姑娘請進去。”

施冷月一聽得兩人叫她“施姑娘”,心中便不快樂,但是她轉念一想,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死活也由人擺佈,人家又不肯稱自己爲教主,自己有什麼辦法?

她一想到這裡,心中只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委屈,淚珠兒已忍不住要落了下來。但是她卻不想在人前流淚,是以直到推開了門,走了進去,才哭了出來。

她哭出了好一會,才收住了哭聲,四面對面打量了一下,只見房間之中的陳設,十分簡單,除了一牀一椅一張桌子之外,別無他物。而且那間房子,連個窗子也沒有,施冷月呆了半晌,轉身找開了房門。可是一找開門,卻步見那兩個中年釣女,門神也似的站在門外。

施冷月一怔,那兩個婦女轉過身來,道:“你有什麼事情,請吩咐我們代辦好了。”

施冷月一聲不出,立時將門關上,悶悶地坐了下來,她被軟禁了,想走一步都不可能,她心中又感到傷心,伏在桌上,再哭了起來。

如今暫且按下施冷月單獨在那單小房間之中不表,且說施冷月走了之後,那小院子之中,曾天強心頭也覺黯然,他望着小翠湖主人,小翠湖主人沉聲道:“你給我帶來了七色琵琶蠍,我很感謝你,如今小翠湖有事,你是在這裡暫住片刻,還是立即離去,你可想要些什麼報酬,不防直說。”

曾天強忙道:“魯前輩,我……家遭慘變,父親死在仇人之手……”

小翠湖主人不等他講完,便道:“我知道了,你若是想親手報仇,不妨在此暫住了片刻,我有空時,授你一招半式就可以了。”

曾天強苦笑道:“魯前輩,那隻怕……不行。”

小翠湖主人怒道:“你敢小覷我麼?”

曾天強忙道:“自然不敢,但是我仇人武功極高,他……他是……”

曾天強想及修羅神君和小翠湖主人間的奇妙關係,一時之間,心中猶豫,不知是講出修羅神君的名字來好,還是不要講的好。

小翠湖主人催道:“誰,快說啊!”

曾天強一橫心,道:“是修羅神君。”

他這句話一出口,小翠湖主人面色突然一沉,一聲出不出,望着曾天強,道:“你姓什麼?”

曾天強心中奇怪,心想她爲什麼忽然之間,會有此一問?答道:“姓曾?”小翠湖主人點了點頭道:“是了,你是鐵雕曾重的兒子,是不是?修羅神君終於殺了曾重,對不?”

曾天強不明白爲什麼小翠湖主人要說“修羅神君終於殺了曾重”,他只是道:“也不是他自己不下手,他勾引了葛豔、雪山老魅、天山妖屍等一干人,將曾家堡毀了,也殺死了我父親。”

小翠湖主人“哼”地一聲,道:“他竟卑鄙到自己不敢下手。”

曾天強人本聰明,他聽出小翠湖主人的口氣之中,像是說自己的父親,和修羅神君之間,竟是早已有一段怨隙一樣,他滿腹狐疑,道:“魯前輩,修羅神君和……我父親,可早就是相識的麼?”

小翠湖主人果然點了點頭,道:“是。”可是她卻又立即不願再講下去,道:“這還是不去說他吧,剛纔有人來通報,說是修羅神君已經到了,你可要和我一齊出去,看看他麼?”

曾天強一想到要和修羅神君面對面,心頭便不禁評怦亂跳,面上也爲之變色。

他雖然未曾說出“害怕”兩字來,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卻巳將他的心思,一齊告訴了人家,小翠湖主人笑道:“你父親是個十分勇敢的人,何以你竟如此膽小?有我在,你怕什麼?”

曾天強面上一紅,心中頗感慚意。但是他卻又立即自己問自己說:不但修羅神君是識得父親的,連小翠湖主人,似乎也對自己父親十分了解。

他們兩人的武功,如此之高,父親在武林中名頭也算響亮,但和他們兩人相比,卻是如小巫之見大巫,何以他們會識得自己父親,又何以父親從來也未曾提起過這兩個人來呢?

曾天強心中知道,那中間一定有一段隱秘的往事,只不過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呆了片刻,道:“魯前輩若不嫌我礙事,那我就和魯前輩一齊前去好了。”小翠湖主人緩緩地站了起來,道:“你跟我來。”

她一面說,一面身子便向外飄了開去。她的身形,當真如同水面飄行一樣,又快,又了無聲息,身子微見傾斜,姿勢美妙到了極點。

曾天強從來也未曾見過人在行走之際,彷彿在水面飄行一樣的情形過,心中大是歎服,連忙提起真氣,向前掠去。

轉眼之間,兩人已來到了水邊,踏上小舟,搖過小翠湖,來到了閘門之旁,小翠湖主人的身子,突然向上拔起,又輕輕落下。

曾天強全神貫注,勉力向下躍下,等他將要到地之際,突然一股十分柔和的力道,傳了過來,將他下墜之勢,阻了一阻。

那閘門十分高,曾天強本來就是硬着頭眼跳下來的,會不會跌傷,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此際那一股力道涌了上來,自然使他穩穩地落到了地上。小翠湖主人剛一在地上站定,那四個女子已一齊過來拜見。

小翠湖主人問道:“沒有人闖過小溪麼?”

那四個女人齊聲道:“沒有。”

小翠湖主人點了點頭,身子向前飄了幵去,曾天強跟在後面,兩人去勢都很快,轉眼間,便已到了小溪邊上,向前看去,只見小溪對岸,已有不少人,其餘人都坐着,只有修羅神君,傲然而立!

曾天強一看到修羅神君,腳步便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不再向前去。

同時,他心頭評枰亂跳,連面上也不由自主,變了顏色!小翠湖主人像是知道他已經停步不前一樣,回頭向他望了一眼。曾天強心知對方心中,一定又在譏嘲自己膽小,他只好硬着頭皮,又向前走出了幾步,來到了那道小溪的邊上,小翠湖主人,這時也已在小溪邊上站了下來。

小翠湖主人才一出現,原來坐着的人,一齊站了起來,但是那些人站了起來之後,都向後退了開去。只有天山妖屍一人,一面退,一面向小翠湖主人拱手道:“別來無恙否?”

小翠湖主人愛理不理,只是“哼”地一聲。

她那一聲雖然輕,但天山妖屍顯然聽見了,只見他面上的神色十分尷尬,略停了一停,又道:“我們此次前來,絕非本意,尤其是我,尚祈明鑑!”因爲天山妖屍的女兒白若蘭,這時正在修羅神君的旁邊,是以別人都不出聲,他卻非要聲明一下不可,以免得罪了小翠湖主人。

小翠湖主人冷笑一聲,道:“你們不願來?難道是將你們綁住了拈來的?”小翠湖主人這句話一出口,不但天山妖屍面上變色,別的人也是心頭駭然,若不是修羅神君立時出面的話,當真有幾個人會冷汗直淋的。

修羅神君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小溪邊上,和小翠湖主人,隔溪而立,道:“他們的確是我硬逼着跟來的,有什麼事情,你若和他們過不去的,只管算在我的賬上就是了!”

小翠湖主人冷笑道:“修羅,你越老越不中用了?你想前來生事,居然還要請幫手麼?”

修羅神君一聲冷笑,道:“你要動手,我自然奉陪,但我這次前來,卻不是和你動手的,我請他們來,也根本不是爲了幫手,而是作證。”

小翠湖主人冷笑道:“你又在玩些什麼花樣?”

修羅神君向身後的白若蘭招了招手,道:“白姑娘,你、過來。”

白若蘭卻生生地向前,走出了兩步,小翠湖主人一看清楚了白若蘭的臉容,心頭便震了一震。

只聽得修羅神君道:“你自恃容顏美麗,天下無雙,曾說我離開你之後,便再也難以見到第二個人,有你這般美貌,嘿嘿,如今你且看看這位白姑娘。”

他講到這裡,半轉過身去,向衆人道:“你們大家也看看,她們兩人之間,是誰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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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陽光普照,白若蘭一聽得修羅神君講出了這樣的一番話來,不禁陡地一怔。

她被修羅神君帶着,來到了小翠湖,一路之上,只是提心吊膽,不知道修羅神君究竟是什麼意思。

無論她怎樣想,卻是再也想不到修羅神君帶她前來,是爲了要她和另一個人比比,是誰更美麗!

由此可知,至少自己在修羅神君的心中,是被他認爲美麗無匹的了。

一個少女,有人認爲她美麗,這總是使她十分高興的事情。而且白若蘭本就是十分天真,絕無城府的人,當時她便面帶紅霞,笑了起來。

她展顏一笑,令得她看來更加美麗,一時之間,所有的人,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臉上,她自然可以看得出衆人神情中的讚美表情來,因之她的臉上更紅了,看來也更美麗了!

她擡起了頭,向衆人笑着,每一個人都被他那種動人的笑容吸引了,誰也未曾注意小翠湖主人的行動。而小翠湖主人一聽得修羅神君講了那句話之後,立時一呆,伸手向自己的臉頰之上,緩緩地撫摸着,同時,雙眼也定定地望着白若蘭。而她的臉色,卻漸漸地蒼白起來。

她和白若蘭相形之下,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當然是白若蘭動人得多!

曾天強在一旁,聽了修羅神君的話之後,心中暗忖:原來修羅神君特地帶了白若蘭前來,是因爲他們兩夫妻之間的一句氣話。

他們夫妻相罵,卻驚動了那麼多人,這場夫妻相罵,可以說是空前絕後了。

他一面想,一面也望着白若蘭,白若蘭和他相識,已非一日,他早就覺得白若蘭美麗,但是像如今那樣美麗的神情,他卻未曾見到過。

每一個人都在注意白若蘭,誰也沒有看到小翠湖主人的右手,緩緩地揚了起來,陡然之間,猛地向小溪之中,抓了一抓,又向前猛地一推。

她的動作,快疾無倫,而且在她這個動作發出之後,似乎也沒有什麼動靜,因之仍是無人注意。然而,剎那之間,只聽小溪的溪水,“轟”地一聲響,突然自溪中心涌起了一條水柱來,那條水柱突然而生,一起了七八尺高下,陡地化了開來,成爲萬千水點,向小溪的對岸,直灑了過去。

向小溪對岸射出的雖然是水珠,但是每一點水珠,卻都帶起“嗤嗤”的破空之聲,去勢之凌厲,就像是剎那間,有無數暗器,一齊向前射出一樣!那小溪只不過兩丈寬狹,水珠的去勢,又如此之快,剎那之間,只聽得白若蘭發出了一下驚呼聲,和修羅神君的一下怒喝聲。而溪對岸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曾天強卻是無法看得出來,因爲水柱化了開來,水煙瀰漫,巳將他的視線,一齊遮住了。等到他可能看到溪對岸的情形時,那是修羅神君發出了一聲怒喝之後。只聽得“轟轟”兩聲響,自對溪捲起了兩股勁風。

那兩股勁風,將所有的水珠,一齊聚攏,但是卻並不落下來,在半空之中,相互撞擊,形成了一片水霧,只見白若蘭正在修羅神君的身後,而那兩股勁風,顯然便是修羅神君所發的。修羅神君面色十分難看,斥道:“魯二,你越來越沒有出息了,竟然暗箭傷人,可還要臉麼?”

小翠湖主人並不回答,身子卻突然拔了起來,越過了小溪,落在修羅神君的面前。

修羅神君一聲大喝,道:“你做什麼?”

他一面說,一面“呼”地一掌,向前推出,但修羅神君的出手快,小翠湖主人的身法更妙,修羅神君一掌甫發,她身子便陡地再度拔起。

修羅神君一掌擊空,掌力向前源源不絕地涌了過來,將在小溪對岸的曾天強,撞得騰騰騰向後,連退出了七八步去,“咕咚”一聲,坐倒在地。

本來,曾天強退出了七八步之後,是可以站穩身形,不致於坐倒在地的。但是,在小溪對面所發生的事情,實在太令人矚目了,是以他全神貫注地望着前面,竟顧不得去穩住自己的身形。

只見小翠湖主人,身子拔在半空之後,一抖衣袖,只聽得一陣極其輕脆的金屬撞擊聲過處,銀光一閃,在她的衣袖之中,飛出了一條極細的銀鏈來,逕向修羅神君的頭頂擊下。

修羅神君乃是何等人物,手揚處,五指如鉤,反向那股銀鏈抓去。而以他手向上揚起之際,手上涌出了一股大力,將小翠湖主人的身子,涌得高了丈許!

小翠湖主人和修羅神君,本是夫妻,兩人雖然反目,但是彼此之間,相知還是極深。小翠湖主人早已知道,自己銀鏈擊下,他必然伸手反抓,而且在伸手反抓之際也必然會發力將自己託高的。而她的那條銀鏈極長,她的身子陡地向上,升起了丈許,袖中的銀鏈,也在那一瞬間,長出了丈許,同時,銀光一閃,巳舍修羅神君而不攻,向修羅神君身後的白若蘭腰際纏到!

白若蘭大吃一驚,身形一閃,連忙後退。

白若蘭的武功,本就不弱,這一退之勢,自然也相當快疾。然而,她退得再快,也快不過小翠湖主人手中的那股銀鏈!她才退出了尺許,銀鏈一卷,已將她的腰肢箍住,小翠湖主人身子仍在半空之中,猛地抖一抖手,竟將白若蘭抖了起來。

她一揮手,抓住了白若蘭,身子猛地一躬,在天山妖屍和修羅神君兩人的大喝聲中,一個倒翻筋斗,已經翻回了小溪的另一面來了。

小翠湖主人的動作,快絕無倫,她躍過小溪,抓住了白若蘭,再躍了回來,前後總共是電光石火,一眨眼間的事情!而在那一剎間,她避開修羅神君的一掌,飛身在空,發鏈擊人,又算準了修羅神君必然會將她託得更高,是以先發煉擊人,再轉而纏向白若蘭的腰肢,她身在半空,絕無可借力之處,居然能夠對白若蘭抖了起來,帶過了一道小溪。

在那片刻之間,她所表現的武功,出手之快,身手美妙,實是令人歎爲觀止!曾天強幾時曾見過那麼高的武功來,又怎會不全神貫注,而至於不穩身形,坐跌在地上不起?

小翠湖主人一將白若蘭帶到了小溪對岸,便一鬆手,將白若蘭向後涌出了幾步,叫道:“看住了她!”

曾天強聽出那是小翠湖主人要他看住了白若蘭,他還未及答應,白若蘭已向他的懷中,直撞了過來。曾天強剛想說自己武功不如她,是看不住她的,但是白若蘭巳撞到了他的懷中,他便看出,白若蘭已被小翠湖主人,封住了穴道。而就在這一瞬間,修羅神君的怪叫聲,已發了出來!

曾天強連忙扶住了白若蘭,擡頭向前看去,只見修羅神君的身子,已如同怪鳥一樣,帶起呼呼風聲,越過小溪,向前飛了過來。

曾天強心中驚駭莫名,他也忘了白若蘭仍靠着自己的身子,非但不將白若蘭推開,反倒將白若蘭緊緊地攬着,白若蘭悄臉通紅,心頭亂跳,然而她被小翠湖主人點了穴道,卻是不能動彈。

修羅神君一上來,便被小翠湖主人把白若蘭搶走,這一口氣如何咽得下去,立時雙臂一振,向前疾撲而出,這時也動了真怒,這向前一撲之力,實是非同小可,天山妖屍白焦,本來也立即向前衝了過來的。可是他才衝到了溪邊,修羅神君的身子已撲過,那一股勁風,令得他的身子,陡地被阻!而修羅神君的身子起在半空之中,怪叫之聲,不絕於耳,雙掌一起向前拍出。

那兩掌的力道之強,更是非同小可,小翠湖主人身形陡地一沉,雙掌向上,猛了上去,只聽得“轟轟”兩聲響,四股掌力在半空之中相遇,首先聽得“騰”地一聲響,塵土飛揚!

在塵土飛揚中,只見了小翠湖主人的身子,突然矮了二尺。

原來雙掌的掌力相交,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壓了下來,小翠湖主人可以承受得起,然而她立足的土地,卻是承載不起,立時陷下了兩尺多,以致她的身子看來,陡地矮了兩尺!而在此時,只聽得半空之中“轟轟發發”之聲,不絕於耳。

衆人一起擡起頭看去,只見修羅神君的身子,帶起強勁無匹的勁風,向上直飛了上去。

修羅神君功力,只怕絕不會在小翠湖主人之下,但是當四股掌力想交之際,小翠湖主人卻是站在地上的,地面陷下了兩尺深的一個坑,那巳經是不得了的罕見的事情了。而修羅神君卻是在空中,大力撞到,他向上飛起,自然而絕不止是兩尺,只見他衣袂“臘臘”有聲,直飛髙了兩三丈,方始怪叫着盤旋而下!而小翠湖主人一提身,已從坑中躍了出來。天山妖屍在對岸作勢要跳,可是卻被小翠湖主人一聲大喝,便將他阻在對岸。

天山妖屍急叫道:“事情與小女無關,請尊駕快放她回來!”而修羅神君則在半空之中大叫道:“白焦,你少說泄氣話,今日我不將這賤人殺了,絕不離開,你只管放心好了,多說什麼?”

天山妖戶一張怪臉,雪白,搔耳撓腮,不知怎麼纔好。

天山妖屍在武林中的名頭,何等響亮,而他的本身,的確也有非同小用的武功,但是這時在修羅神君和小翠湖主人之前,他眼看自己的女兒落入手,只怕要糟,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修羅神君在半空之中,一面發話,一面身形盤旋,轉眼之間,但落了來。但是,他卻仍然落到了小溪的對面。

因爲他看出,若是自己想落在小翠湖主人身邊的話,對方一定又向上芳掌,將自己涌上去的,身在半空,未免吃虧。所以,他身在半空之際,斜條向下飄,越過了小溪,仍落在天山妖屍等而下之人這一邊,小翠湖主人也汗出掌,只是發出了一聲短嘯,只見那四個奇形怪狀的人,從大石之後,走了出來。

小翠湖主人道:“將姓白的娃兒帶回去!”

那四個醜漢子忙道:“是!”不由分說,將白若蘭擡了起來,向前掠癌而出!

天山妖屍又驚又怒,叫道:“修羅神君!”

修羅神君怒道:“叫你別緊張,你又囉嗦什麼?”

天山妖屍忍無可忍,抗聲道:“我女兒已給人擄走了,怎地不急?”

修羅神君面色一沉,目中精光逼現,道:“你是小覷我救不出你女兒來:是不是?姓白的,你是什麼東西,怎敢小覷我?”

天山妖屍白焦被他說得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一句話也不敢說。

小翠湖主人卻在對岸“桀桀”笑道:“你是救不出人家的女兒來,怎可怪人家小覷你?”

修羅神君指着天山妖屍,狠狠地道:“你要是再囉嗦,莫怪我無情,我籌性撒手不管了,你向魯二去求神拜佛罷!”

天山妖屍心知小翠湖主人比修羅神君要難纏,哪裡還敢出聲?心中雖辦急怒交加,也只得忍了這一口氣,不再出聲。

修羅神君轉過身去,指着對溪的小翠湖主人,道:“魯二,你說,我帶聾的白姑娘,是不是比當年的魯二還要美麗?”

小翠湖主人冷笑道:“那要當年的我,站在她的身旁相比,才能知道。”修羅神君冷笑道:“你硬要講違心之言,那可由得你,白姑娘是我向白禁借來的,你將她據了去,是不是存心和我過不去?”

小翠湖主人立即應道:“對了。”

修羅神君氣得面色發青,道:“好,那你就得拼着你小翠湖上,片瓦不存。”

小翠湖主人仍是陰森森地道:“你有本事,就儘管殺人放火好了。”

修羅神君一生之中,未嘗有人反對過他的一句話,偏偏他的妻子卻對他絕不賣賬,這實是令得他心頭狂怒的一件事情。

這時,他若是未曾約了那麼多髙手在,或許他還不會覺得如此難堪。可是,如今幾個高手,目睹他一上來,便失了白若蘭,若是傳了出去,三曰七煞修羅神君之名,自然掃地,而代之以小翠湖主人魯仙鳳的名頭了。

所以,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修羅神君實是騎虎難下,不能不和小翠湖主人硬拼了!

他猶如打了一個閃電也似地,“哼”地一聲,大踏步向前走去,到了溪邊,略停了一停。

修羅神君身形拔起三尺以上,一起即落,當他身形落下之際,他竟立在小溪的水面之上!

小溪的水雖然不深,但也絕不至於只幾分深,但這時修羅神君站在水面上,溪水卻浸不過他靴子的底,由此可知他的輕功之高,實已到了登峰造極,驚世駭俗的地步了!

他在溪水之上,又停了一停。

對岸的小翠湖主人,只是冷眼地看着他。

修羅神君心知自己要越過這小溪,絕不是什麼易事,在越過小溪的途中,隨時隨地,都可以給對方以趁之機的!

他一停之後,不再向前掠去,突然身子一轉,轉而向左,順着水流,地在水面上滑出了兩丈,身子疾拔起,待向對岸落去。

他的動作不但出人意表,而且可以稱得上快疾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然而,他的身法,小翠湖主人的身法也絕不慢,修羅神君才一向左掠出,她的身子也貼岸掠過,兩人同時掠出了兩丈開外,修羅神君身形拔起,待向岸邊落來之際,小翠湖主人,挾着雷霆萬鈞的掌力,早已疾涌了過來,向他襲到!

如果只是小翠湖主人的掌力向前涌到,那修羅神君的內家罡氣,向前硬迫了過去,只怕還有落在對岸的希望。可是在小翠湖主人發出那兩掌的時候,卻卷得小溪之中,大股溪水,一起向前,撲了過去。那大股溪水,向前卷出之勞,十分猛烈。

如果修羅神君硬要向前逼來的話,那麼他的身子非被淋溼不可。

這就會使修羅神君雖然到達對岸,但是卻十分狼狽,修羅神君何等好強,絕不願如此,是以小翠湖主人才一發掌,他身子向後一仰,如一支箭似的,向後倒射了回來,衣袖則向前盪出。

他的衣袖,拂在水柱之上,剎那之間,令得向他涌過的水柱,幻成了一片水牆,但是那“水牆”卻極薄極薄,陽光映了上去,生出了七色光華,絢麗美妙,好看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但是這時候,衆人卻無暇去留意那種罕見的幻麗,而都驚歎於兩人的武功之高。

修羅神君一向後退出,掌力漸消,那一片水牆,重又化爲萬千水點,向小溪之中,落了下來,令得小溪上恰如落了一陣暴雨一樣。

修羅神君一站定身子,小翠湖主人便冷笑一聲,道:“修羅,我看你老得不中用了,當着這麼多人在此,若是你向我叩一個響頭,我定然放你過這條小溪,讓你也好好出醜。”

修羅神君兩次要闖過小溪去,皆未能成功,心中巳然在大是不快。

偏偏小翠湖主人又抓住了這一點來嘲笑他,實是令得他怒得七竅生煙,嘿嘿連笑了兩聲,才道:“你當我真過不了這小溪麼?”

小翠湖主人笑道:“除非你爬過來吧!”

要知這兩人武功相若,修羅神君要過小溪,非要躍起身子來不可,但一躍起身子,失了憑藉,對方有機可趁,難以如願了。

所以看來容易,實是極難的事。而若是過不了這條小溪,兩人自然可以隔空對掌,但是修羅神君卻又不願意那樣。

因爲他自度自己身懷七種絕技,一件一件施來,是可以佔得上風的。然而,相隔兩三丈遠近,各以內力拼鬥,武功就算是高過對方,對方有了喘息的餘地,想要取勝,也就十分困難了。

是以,他非要過這條小溪不可。

小翠湖主人看準了這一點,是以專在這上面激怒他,譏笑他,甚至要他爬過去!

修羅神君面色鐵青,他雙眼之中,那一塊眼形的紅記,這時也似乎在電閃生光一樣,只是他站在溪邊,邊了片刻,突然一揚手,看他揚手之際,那一掌似乎是向前拍出的,但是手腕接着一翻,在電光石火之間,那一掌卻變得向後擊出了。

他陡然之間,向後發掌,倒將在他身後的一干人,嚇了老大一跳。

衆人驚魂未定間,已聽得“嚓”的一聲響,在修羅神君身後丈許處,一株碗口粗細的大樹,巳齊根斷了下來,斷口處,宛若爲利斧所切一樣!

衆人相顧駭然,這幾個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知道,單憑這一掌,巳經可以使得修羅神君獨步天下,無人能敵了。

這一掌,乃是昔年佛門高人,天童寺一幽大師所創的“無形刀”功夫。一幽大師佛法無邊,功力高絕,但不知怎地,後來竟然墮入塵緣,發狂也似的戀迷起一個十分美麗的邪派女子來。爲了這個女子,一幽大師留髮還俗,棄了天童寺的住持不做,又將這“無形刀”功夫,傳給了那個女子。

從此,這門威力無窮的佛門功夫,便在邪派之中,世代相傳。

邪派中人的功力,究竟不能和佛門正宗內功相比,而這門無形刀功夫,又是要極其深湛的內功做基礎的,一掌發出,要將內力聚成極薄如刃,向前攻出,那纔像“刀”,而不是掌。是以,這門功夫的秘訣雖在,但已形同未傳了。

直到修羅神君得到了秘訣,以他深厚的內功來練這“無形刀”功夫,才又使這門功夫,大放異彩,觀乎他剛纔這一手,只怕昔年一幽大師復生,也不過如此了。

他一掌砍斷了那株樹,衣袖倒卷,一股力道,便將那株樹,連枝帶葉,捲到了身前。

那株樹一卷到了他的身前,他又是一連幾掌,“嚓嚓嚓”之聲過處,樹身又斷成了幾截,變成了四根長可三尺,碗口粗細的水樁。

他露這一手驚世駭俗的“無形刀”功夫,在一旁觀看的人,都呆住了則聲不得。但是在對岸的小翠湖主人卻冷笑道:“這算什麼?你練了那麼多年的功夫,怎麼只會些砍柴劈樹的手段?還不是要再丟人了。”

修羅神君一聲不出,只是衣袖一捲,將那幾段木樁,捲了起來,向前跨出了一步,睫地一揮袖,只聽得“呼呼呼呼”四下響,四根木樁,帶起“轟”然風聲,向前飛了出去。緊接着,便是陣陣水響,一股一股的水柱,冒了起來,那四根木樁,已與隔四五尺一根,插在小溪之中。溪水本來就不深,木樁還有半尺,足可立供人長有一截,露在水面上之來。

修羅神君的身子,隨即飛起,在第一根木樁之上,停了一停,立時又到了第二根木樁之上,轉眼之間,巳到了第三根木樁。

他到了第三根木樁上,離對岸只有七八尺距離了,以他的武功而論,這七八尺的距離,輕輕一跨,但可以跨過去了。然而這時候,對岸上卻有一個功力和他差不許多的高手在,是以他爲了小心起見,一步跨到了最後一根木樁之上,又略停了一停。

這時,所有的人心中,都緊張到了極點!

因爲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小翠湖主人已沒有什麼辦法,再阻止修羅神君過小溪來了,在對岸的曾天強,嚇得不由自主,連連後退。但只有小翠湖主人,卻還是那麼一股不在乎的神氣。

修羅神君在最後的一根木樁之上,略停了一停,立時又向前逼來,他一面向前逼出,一面變掌已挾着排山倒海也似的掌力,向前壓了過來。然而也就在此際,只見小翠湖主人的身子,向後略略一退,同時聽得“轟”地一聲響,在修羅神君身下的溪水,猶如神龍噴水一樣,陡地倒捲了起來,向修羅神君的身子包去!

原來小翠湖主人看來若無其事,暗中卻早已內力源源不絕而發,逼在溪水之上,及至修羅神君一起,她才陡地發動!

修羅神君在最後一根木樁之上站定身子之際,以爲這一次自己一定可以過得小溪了,他只注意前面會有阻力阻攔,是以向前躍出之際,同時發出排山倒海的掌力,各前開道。可是他卻未曾想到,小翠湖主人妙計多端,竟早巳將內力壓在溪水之上,忽然之間,溪水在他腳下,向上涌了上來。而那時候,修羅神君正全力在應付前面!

若是換了旁人,在這樣的情形式之下,全身非全被溪水淋溼不可,而小翠湖主人又在溪水之上,蘊了極強的力道,被溪水淋中,等於兵刃擊中一樣!但修羅神君究竟是非同小可的高手,內力收發轉換,巳到了隨意念所至的地步,一聽得下面水聲陡起,向前攻出雙掌,立時改得向下壓來。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轟”地一聲巨響,向上涌來的溪水,已被那兩掌之力,硬生生地壓了下來!

然而他掌力下擊,他人又在半空,神力將上涌的溪水硬生生地壓了下去之際,他的身子,也不可避免地變得各上騰起,而不是向前躍出。

他的身子騰高了一丈有餘,而小翠湖主人一抖手,銀光一閃,銀鏈又巳抖了出手,鏈端的銀爪,抓住了一段木樁,“呼”地一聲,木樁向在半空之中的修羅神君,疾撲了過去!

小翠湖主人的內力貫足,那一段木樁向上撞出之勢,直如同有千百人抱定地根木樁,向前衝出一樣!修羅神君也不敢怠慢,衣袖反捲,“呼”地一股勁風過處,巳將那段木樁捲住。然而,他雖然將那段木樁住,樁上的力道,在一時之間,卻還未能消去。

當然,那只是極短的時間,修羅神君衣袖上所發的力道立時便可以將木樁上的力道清去的。

然而,就是那麼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又被木樁上的力道,涌得升髙了五六尺。

小翠湖主人哈哈大笑,鏈抖,第二根木樁,又已硬空飛起。

修羅神君以“無形刀”功夫,砍下了四段木樁,本來是想借此過小溪去的,但卻想不到被小翠湖主人,用來作爲攻敵自己的工具!

他一見第一根木樁飛了上來,衣袖一鬆,將巳捲住的那根木樁,抖了出去。

兩根木樁,在半空之中相觸,發出了一下震耳欲聾怪異的聲響,剎那之間,兩根木樁,已然不見,化成萬成千木片,猶如半天之中,下了一場大雪一樣飄飄蕩蕩地落了下來。而就在此際,第三根木樁,又巳飛了上來。

修羅神君只得再以衣袖去卷,一卷之下,他人又向上升起了三五尺,等到第四根木樁飛上來時,他再飛出卷中那根,半空之中,又飄下了好大一蓬木屑!

修羅神君身在兩丈許的半空之中,怒發如狂,然而他卻也知道,自己身在半空,若是硬要向對岸撲去,仍是要吃虧的。

他自然明白,在內力上,對方或許比自己稍差,但是對方卻也有許多古靈精怪的功夫和善使毒物,若是着了道兒,更難下臺,還是暫且忍住了,穩紮穩打,來得好些。

是以,他在半空之中,一聲怪嘯,身子向後翻出,仍向他自己的一面,落了下去。

他連衝了幾次,都未能踏過小溪去。而當他和小翠湖主人在各顯神通的時候,旁邊看的人,都看得呆了。

儘管他們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像那樣的內功,那樣的身手,他們卻是從來也沒有見過的,等到修羅神君落下來之際,衆人才鬆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叫道:“好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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