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之……”沈煜快嚇瘋了,一咕嚕爬起來,焦急地四處張望,下一刻,他驚喜地發現白乙正站在門口玄關處,懷裡抱着失蹤的李遠之。
沈煜幾乎痛哭流涕,亦或者說喜極而泣更確切些,自從流觴花苑那晚之後,他對白乙的印象便是信白乙,得永生,這生死關頭,看到大神出現,感動得立刻跪了,舌頭打結,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求你,快救救遠之。”
安倍音彌這沒見過世面的孩子,不知道白乙的厲害,見他突然出現,心中甚是不屑,拖着他家式神安倍吉昌,大吼一聲,“遠之,別怕,我來救你。”
說着,就擺起姿勢,準備搶人,然而白乙連一個眼神都欠給他,抱着李遠之走到沙發邊坐下,查看他的情況。
被人徹底無視的安倍音彌,自尊心嚴重受傷,心肝碎了一地,還想逞能出手,一旁的安倍吉昌直想捂臉,終於忍無可忍,一扇子把這單蠢的孩子扇成一塊麪餅,貼到牆壁上去了,瞬間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啊……我陣亡了!”
這邊李遠之臉色慘白如雪,生生把自己咳成了一個血人,吃力擡起眼睛,對上白乙低垂的目光,迴光返照地笑了一下,說:“白乙,你來啦!咳咳……”
沈煜看着低頭和李遠之說話的白乙,已經蹦到嗓子眼的心雖沒有徹底落下,但起碼恢復了正常的跳動頻率,他回頭看了一眼李太后的臥室,剛想去看看她的狀況,因爲按理說,剛纔這麼大的動靜,太后沒理由不被驚動,除非……除非她也出事了!
沈煜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腿都軟了,連滾帶爬的跑到臥室門前,想要開門進去,卻發現門怎麼都打不開,那邊悠閒的安倍吉昌發現他的動作,揮着小扇子,說:“別擔心,她很安全,我剛進去施法,讓她睡着了。”
“你……”沈煜脫力地靠着門框,呼哧呼哧的喘氣,尼瑪,不早說,嚇的他心臟病都快出來了。
他擡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因爲臉上有遠之的血,這一抹,糊了一臉的血,眼睛都紅了,他強迫自己要冷靜,冷靜,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白乙和遠之的身上,剛纔,看到白乙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遠之有救了。
現在仔細想想,遠之那麼突然的咳嗽嘔血,事情怎麼想怎麼有蹊蹺,根本不是得病,倒像安倍音彌說的,中了什麼邪術。
沈煜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不是很大,應該是事實就是這樣的,李遠之的身體狀況他了解,不說壯得像頭牛,至少吃飯睡覺打豆豆不是問題,還沒虛弱到了一咳嗽就吐血的狀況,而且這吐血來得太突然,根本就像是得了絕症,還是晚期彌留的那種。
自從這操蛋的世界崩壞之後,沈煜那被反覆刷新的三觀告訴他,事若反常,必有妖這句話簡直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他想,他有必要把這句話奉爲人生格言,時不時地拿出來提醒自己。
這邊沈煜在自我重塑三觀,那邊依然咳血的李遠之,抖着泛白的手指揪着白乙的衣襟,咳得幾乎要死在他懷裡,隨着血越咳越多,他清晰地感到身體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流失,越來越冷,氣若游絲,問:“白,白乙,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白乙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冷得近乎冷漠,不停扯着紙巾擦他嘴角溢出來的鮮血,平靜異常地說:“你不會死。”
李遠之聽了這話,艱難的扯着嘴角,擠出一抹算不上笑的笑容,腦子空白一片,嗡嗡的響,像是有無數人在他腦子敲鼓,鼓聲短而急,催命一般,心臟跟着越跳越快,他又咳嗽了兩聲,嘔出一大口血,剛好噴在白乙胸口的衣服上,白色的衣服迅速變得一片血紅。
就在這時,屋裡的燈全都滅了,客廳陽臺的落地窗“嘭”的一聲,被什麼東西從外面撞開,一股陰風帶着刺骨的寒氣吹了進來,嗚嗚的聲音,淒厲如同有萬鬼在嚎叫,米黃色的遮光窗簾飄成羣魔亂舞。
沈煜嚇了一跳,一聲驚叫還沒喊出口,便被吹成了不倒翁,腳跟都站不了穩,而安倍音彌早就被風吹成了一個車輪,咕嚕咕嚕,滾到飯桌底下去了。
白乙黑沉的眼底映出窗外青白的月光,凝聚出一抹冷銳的寒光,細長的手指輕輕按在李遠之的眉心,垂眉斂目,嘴裡低聲說着李遠之聽不懂的話語,聲音清淺如同吟唱一首詩歌,低低的聲音穿過怒號的陰風在屋子裡迴盪,一聲一聲,如同水波漣漪擴散開來。
不多時,風漸漸停了下來,空氣像凝滯的果凍一般,直讓人窒息,白乙低頭,吻了吻李遠之冰涼的額頭,脣角翹起,露出一抹冷笑,輕聲說:“有些東西,命裡不該有,若強求的話,是不是該付出一點代價?”
李遠之渾渾噩噩,睜開因失血過多而死氣沉沉的雙眼,對上白乙低垂的視線,心臟驀地一縮,白乙這眼神是他從未見過,如墨似漆的黑眸裡似乎能看到地獄,李遠之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胸口憋悶,發不出聲音。
白乙輕笑了一聲,擡起頭,伸出手指,對着客廳陽臺的方向虛空抓了一把,空寂地屋裡立刻響起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厚重地遮光窗簾無風自動,瘋狂的扭動,鼓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包裹在了裡面,掙扎,嚎叫,聲音淒厲根本不似人類。
房間的溫度快速地降了下來,沈煜縮在牆角,大氣不敢喘一口,專注地裝死人,那邊安倍音彌幾乎抖成了一把篩子,每呼吸一口,都覺得像是有刀在割他的喉嚨,心肺快要凍成冰坨坨了。
陽臺上,窗簾裡的東西還在尖叫,掙扎着把自己扭成了一股麻花,原本能刺破耳膜的嚎叫聲漸漸低了下來,最後變成悽悽慘慘的嗚咽聲。
“明知道他是我的人,你也敢下手,真不知道是你勇氣可嘉,還是愚蠢至極。”
白乙冷冷吐着幾乎能凍死人的話,張開的手指驀然收緊,下一刻,遮光窗簾“嘭”的一聲爆裂開來,碎花布漫天飛舞,刺目的金光幾乎閃瞎人的眼睛,淒厲的尖叫聲再次響起,接着一團黑影狼狽地落在了沙發前的地板上,發出“嘭”的一聲。
那是一個渾身赤/裸的女人,黑而長的頭髮凌亂地裹着蜷縮成一團的身體,面色慘白,痛苦地扭曲成一條蚯蚓,哭叫着求饒,“嗚嗚……求你,求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縮在牆角的沈煜詐屍一般地跳了起來,惡聲罵道:“臥槽,玉藻前,怎麼又是你個老妖婆?”
沒錯,地上的女人正是玉藻前,只見她艱難的爬了起來,長髮遮住光/裸的身體,跪坐在地上,對着白乙,不停地磕頭,聲音顫抖,求饒,說:“求你放過我……求你,求你……”、
白乙低頭看向李遠之,見他不在咳血,才漫不經心地說:“求我麼?我警告過你,別碰我的人。”
話音落下,玉藻前突然哀嚎了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身體哆嗦成篩子,“饒了我吧,求你……”
白乙冷冷的看着她,說:“饒你性命也行,就用你的一條尾巴來換吧。”
玉藻前聞言,渾身一抖,更加賣力地磕頭,像敲木魚一眼,咚咚的,讓人直擔心她下一刻能把地板給敲壞了,“求你……求你……”
“怎麼?不願意?”白乙冷漠地問,冰寒的聲音明顯帶上了殺氣。
玉藻前身體一僵,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張口又吐出一口血,慘叫着在地板上翻滾,蜷縮的身體一會兒變成狐狸,一會兒變成人類,哭聲在嬰啼和女人尖叫聲中來回轉換,聽上去跟午夜兇鈴似的,直叫人瘮得慌。
很快,玉藻前受不住折磨,完全變成一隻狐狸,挺着身體,九條拖把一樣的尾巴鋪展在地板上,像條死魚一般抽搐着,黑暗中,能清晰地看到有細碎的金色光點從她身體裡溢出,像螢火蟲一樣。
金色的光點像是被什麼東西牽引着,落在白乙的手心,越聚越多,最終變成了一顆顆碧玉剔透的珠子,一共九顆,被白乙用一根紅線串了起來,纏在李遠之的手腕上,珠子沾了李遠之手腕上的血,漸漸變成血紅色,片刻後又恢復成碧青色。
李遠之看着手腕上的珠子,感到有一股清涼的氣息沿着血管遊向四肢百骸,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漸漸消失,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不少。
他轉頭,視線落在地板上的玉藻前,發現她九條尾巴只剩下八條了,身上的毛髮由原來的金色變成了全白色,抖着爪子,抱着僅剩的尾巴,脊背拱起,眼神驚恐地看着白乙。
作者有話要說:八個小段子:
音彌:遠之,挺住,我來救你啦!
沈煜:滾,你個半吊子神棍,不把遠之治死了,已經算是上天保佑了!
音彌怒:沈煜,你瞧不起人,這是對我赤/裸/裸的歧視,你……。
沈煜:我怎麼樣?
音彌:你是不是看不上我這個新鮮出爐的弟弟?我……我要讓我家吉昌前輩把你……
沈煜:把我怎樣?
音彌:把你打成豬頭。
沈煜:沒斷奶的孩子,一邊歇着吧。
音彌:哼,我知道你嫉妒我,還在吃我的醋,告訴你,不管你想不想承認,我以後都是你兄弟了,你別想抵賴。
沈煜:……爲什麼你又岔到這件事上面去了。
音彌:難道不是?
沈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