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夜,忽來的大雪壓彎了枝頭,被風吹過落下,驚了樹上鳥雀。雪中隱透的梅香不再似從前濃烈,更帶着一絲冰冷。
“青玄姐。”
青玄被來人叫出,是她,那個之前被罰的影士,媛兒。
媛兒看着青玄手中的飯菜,眼中有些擔憂,“青玄姐.閣主他..”
青玄無奈搖着頭看着手中的飯菜,“已經三日未進水米了。”
“閣主這樣下去怕是不行的..媛兒有一事或許可以幫助閣主。”媛兒悄悄湊近青玄耳畔,低聲說道着。
從青玄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事非同小可,拉着媛兒手腕,眼神有些急促,“走,跟我去見閣主。”
——
那是一個冰洞,是梅雪閣獨有的天然練功之地,洞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冰牀,然而這個冰牀上躺着的是一個極美的女子,就這樣安靜的沉睡着。
檁泫用繡着梨花的手帕輕輕擦拭着,她的手,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彷彿怕弄醒她。擦拭完,又執起檀木梳,縷着秀髮,滿眼全是愛惜。
這些都是他做夢都想爲她做的事,爲她執帕,爲她綰髮,擁她入懷,喚她的名..可是這些爲什麼...要到現在..她纔不會抗拒他,爲什麼..
檁泫到痛苦,在他緊握着的木梳被折斷,但卻絲毫怕傷了她秀髮一根,回神了又懊悔。
“小芝...”
他喚着她,幾天幾夜,他就這樣喚着她,可都沒有迴應。
他的痛苦,他的懊悔,他的無奈,在這幾天幾夜一隻徘徊。
若那天他能早早覺醒趕到她面前。
若那天他能不顧一切衝上去劫走她。
若那天他能明白那一個眼神的意義.
或許這一切一切都不會發生,即便,即便,他還是隻能遠遠的看着她,只要她安好,便心滿意足...
忽然間白芝額前髮絲靈動,檁泫雙眸一亮,只不過一瞬,又冷了下來,連聲音都是如此冰冷。
“我說過,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檁泫眼神一掃,指間滑出銀針射出暗中,只聽悶哼一聲,來人吃痛倒地。
檁泫不看,只顧自坐在冰牀上,如珍寶般將白芝擁入懷,指間縷着秀髮,柔情似水,卻又冷若冰霜。
“青玄,你好大的膽子。“
青玄吃痛的爬起,檁泫的銀針正中在她的肩膀,右手臂開始麻木,這是梅里香,梅雪閣特製的毒藥,無色無味,卻能叫人生不如死,她很清楚,也很熟悉。但她仍然爬起,如一個死士般鎮定,“請閣主恕罪,青玄有要事稟報。”
青玄額上露出汗珠,右臂開始痛癢,她屏住呼吸注意檁泫的一舉一動,生死之間,她不得不賭。
檁泫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兒,青玄是他撿回來的,忠心度並不懷疑,只是,現在除了他的白芝,一切都不重要。低眸饒有興致的把玩着白芝的秀髮,幽幽從口中吐出,“沒興趣。”
青玄皺着眉吃痛着,她能感受到、她右臂的血管在膨脹、隨時都會爆裂的撕裂感,她沒有力氣再說下去,“媛兒!”
媛兒從角落出來,拱手而跪,“閣主..”
檁泫看着這一出,輕放下白芝,脫下外袍蓋住,負手而立,沒有絲毫柔情,“說。”
媛兒看着一旁的青玄有些支撐不住,知道不能再拖了,“稟閣主,安插在白府的眼線得報,白大小姐一死之事,事有蹊蹺..”
媛兒停頓看了看,檁泫依舊負手而立,眼神仍望着白芝的臉龐,可手上的青筋早已冒起,“繼續。”
“昨日將軍府上審問了白大小姐的一個貼身婢女,叫林遠兒,說是白大小姐之所以香消玉殞,這個林遠兒是罪魁禍首...”
話音落,剩下的便是如死一般的沉寂。
檁泫手掌握拳,他在思釀着,盤算着,指甲早已陷入肉裡,血滴在地上,滴答聲打破了沉寂。
檁泫從衣袖裡掏出一小罐藥品,扔給青玄,“解藥。”
“閣主...”
昏暗狹小房裡,潮溼混雜着血腥氣,密不透風讓人作嘔,被日夜嚴刑拷打的女人,衣衫襤褸散發着血腥味,死氣般正躺在草谷上,這正時衙役換班之際,整個獄裡,靜得可怕。
鐵欄之外,黑衣人審視半死不活的女人,雜亂髮絲,蓬頭垢面看不到面龐,想必在這污穢的身軀下也沒有什麼好面容,黑衣人不屑,冷冷開口:“死了?”
遠兒遭受的,鹽水沾鞭,十指拔甲,嘶吼的日夜非常人能忍受,有許多次,她都想一死了之,但是每每想解脫之時,便出現夢境中的男子,告訴她,堅持下去..堅持..呵,說得容易。
“死了?”
林遠聽人來,爬到那人腳下,死死抓住黑靴,一字一句想發聲卻只能換做咿呀語和無淚哽咽與嘶吼,而那人冷看着,雙手卻早已握緊了拳頭,磨得咯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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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好大哥,你就幫我盯半個時辰怎麼樣,下次,小的給你帶上好的女兒紅?”
“去去去,你小子每次都這樣,若不是叫那雲香樓的姑娘勾了魂?”
“..我的好大哥,就這樣.小弟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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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對話傳了過來,輪值獄使已經回來了,林遠見狀發出哀求聲,她抓住的救命稻草不能放。
黑衣人輕皺眉,待人還未走近時,指中一彈,化爲煙霧,獄中兩人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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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黑衣人用輕功將林遠帶出了牢獄,卻在下一秒狠狠將她甩在了地上,林遠腦袋嗡嗡作響,拼命撐着身子,打望周圍古木生香的房間,有一絲好聞的白麝香,莫名有一些熟悉感,再望望面前黑衣人,不寒而慄。
黑衣人走進掐住了林遠的頸脖,眼神惡狠,一字一句冷冷突出,“告訴我,當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林遠一臉疑惑的看着他,雙臉憋紅喘不過氣,直盯他,眉眼中再也熟悉不過,可疑惑自己並不知道他是誰,更何況她現在已是啞言,怎麼說。林遠不停捶打掐住自己脖頸的手,爭取更多一份的空氣。
“小芝..”黑衣人手一愣,那眼睛..好像.她,錯愕之下,他鬆下了手,呆若一旁,他之前是見過林遠的,爲何之前未曾發現,那一雙眼眸,跟白芝的相像,特別是那眼神,像極了她。
但不管,她是誰,定是與小芝有關,定也不能讓她逃脫,定了定神,看着還在地上羸弱喘氣的林遠,淡漠一言:“青玄。”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俊朗絕美面龐,此人恰是檁泫。
就一瞬,青玄出現在房中,垂首聽命,“閣主。”
“別讓她死了。”說完,檁泫揮袖而去,只留神色複雜的青玄與奄奄一息的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