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失控,百妖盡出,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隱世的力量,凡人的恐慌,天災,人禍,妖邪。
就是這樣混亂的時代,一個孤兒艱難卻執着的活了下來,即使,他受盡所有孩子的欺負,所有大人的厭惡,他依舊帶着不可思議的倔強,艱難的活了下來。
他受人厭惡,因爲他的眼睛,是藍色的,這樣的瞳色,不屬於人類。他的出生,給村子帶來了災禍,或者,災禍本身就存在,只是愚昧的村民,將過錯都推到了這個可憐的孩子身上。
他出生時,他的母親就死了,靠着他父親艱難養活,只是不到三年,他的父親也便去世了。後來他隱約聽人說,在沒有他的時候,他的父母是村裡最令人羨慕的一對。
他的父親是個啞巴,也不會寫字,所以他沒有名字,在他父親去世後,村子裡最老的老人收留了他,那個老人,快有一百一十歲了,他本身就是靠着村子裡的人養着,是村子裡好幾代的人一起養的。
他幾乎見證了這個村子的成長,他也沒有給那個孩子取個名字,有需要時,他只會叫幾句阿狗,其實,他的意識已經不是一直清醒着了。
在阿狗五歲時,老人終於是熬不住,走了。村子裡的人都說,老人會死,完全是因爲收養了阿狗,他們說阿狗是個災星,誰和他靠的近了,必然有禍事上身。
所以,村子裡的人把阿狗趕了出去,由於並沒有人教導,五歲的阿狗連話都不會說,他也沒有什麼生存能力,但他就是憑着頑強的本能,在村子外頭活了下來。
他不願意離開村子很遠,村子裡的人總是趕他,但是他一見人來跑的比兔子還快,後來,就只剩下村子裡的孩子還喜歡追趕他,欺負他。
阿狗在村子外頭,從不進村,但是總是淺淺的看着村子裡,他從來不說話,也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早就會說話了。
他有着自己的思想,他知道的一切,都是通過觀察村子裡的人,一點一點去印證的,沒有人教導的學習,比有老師教着可難了千萬倍,但他就是慢慢的學會了,掌握了,他知道很多,雖然都是村子裡發生的小事。
相對於外面的混亂,這個小村子就顯得安靜了許多,只是偶爾也會有這樣那樣的事發生,但總得來說,還是好很多。
過了今年,阿狗就十歲了,五年的時間,他都生活在村子外頭,儘可能的學習着他能學到的東西,這個可憐的孩子,揹負着村子裡的人賦予他的本不屬於他的重擔。
這天時,阿狗又被一羣孩子追趕,其實,阿狗也把這當做遊戲,沒有人願意陪他玩,所以,即使早已厭煩了這樣的追逐,他依舊繼續着。
追趕他的孩子們,早已換了幾批,唯有被追的他,一直未變,那些孩子總是說他是妖怪,是村子災禍的源頭,因爲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阿狗在林子飛快的跑着,不過今天似乎有些意外,因爲他被絆倒了,作爲被追趕的一方,他這一摔倒,可足夠被那些孩子包圍了。
圍住阿狗的孩子們,無情的嘲笑着地上的阿狗,他們用拳打,用腳踢,阿狗只來的及護住自己的頭。
這樣的情況,其實發生過很多次,年幼體弱的阿狗,不可能都逃過那些孩子的追趕,不過孩子終歸還是孩子,雖然部分輕重但總算是沒有打死阿狗,每一次差不多阿狗覺得快死了時,他們就結伴回去了。
於是阿狗便想法子給自己治傷,在這個地方,可沒有人會關心他的死活,甚至,他死了是村子裡的人更樂意的事。
但村子裡的人終歸還是村子裡的人,哪怕再厭惡一個人,也不會選擇殺戮,雖然如今的世道亂了,可那不是還沒有太過影響這個村子嘛,也許再過個幾十年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們就不會留手任阿狗自生自滅了。
“...打,用力打...”那羣孩子是興高采烈的,他們其實不懂什麼善惡,只是大人都這麼說,他們也就堅信是對的。
阿狗只是靜靜的躺在地上,對於他來說,這樣被打,不是什麼屈辱或者難堪的事,這只是他選擇玩的遊戲輸了的懲罰。
“你們,在做什麼?”突然的,這山林中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淡然無波,阿狗擡起頭,奮力看去。
“...沒看到我們在打怪物嗎?”看到是個大人,還是不認識的大人,那羣孩子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其中有個大些的孩子才鼓了些勇氣,故作不屑的回答。
“怪物?呵呵,那明明是個人類的小孩兒,怎麼是怪物?”女人的聲音帶上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卻是那麼沉沉的,擊中了阿狗的心,是的,他,是人類的小孩兒,不是什麼怪物。
就這樣一句話,徹底擊中了阿狗的心,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是眼淚就是止不住,天知道,自從父親去世,他可是一次也沒有掉過眼淚了。
“他就是怪物,人類的眼睛怎麼可能是藍色的”
“就是,他就是怪物”
“...”女人的這麼一句話,像是打開了魔盒,孩子們奮力的說着他們知道的,反正,藍眼睛的就是怪物。
女人冷哼了一聲,阿狗很努力想看看那個女人,可是圍着他的孩子,擋住了一切。
說着說着,孩子們忘卻了恐懼,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他們的目光又落在了阿狗的身上,今天還沒有結束呢,他們早想好了這一次若是抓住阿狗,要怎麼去對付。
“愚蠢的人類,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怪物”女人目光不善的看着那羣孩子,冷淡的目光,讓孩子們又升起了恐懼的心。
女人伸手拍了拍,林子裡傳來些沙沙聲,然後只聽幾聲吼叫,跑出來兩隻老虎,一條蛇,一隻豹子,以及三隻巨大的貓。
“去,把那羣小朋友帶去好好的玩玩,我的寶貝們”女人拍拍其中一隻老虎的頭,陰笑着說道。
隨着一陣吼叫聲和那些孩子們恐懼的喊聲,阿狗只覺得面前突然一變,他變看到了剛剛他一直想看的人。
那個女人,應該是很美的,她穿着一身素白的羅裙,臉上帶着傲慢的笑,十歲的阿狗,其實不知道什麼算美,只是覺得天地中,女人是唯一的風景,迷人醉心。
“啊啊啊,救命啊…”
“嗚嗚,媽媽~”
孩子們竭盡所能的哭喊着,彷彿這樣,就會有大人來救他們,救他們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可怕的女人。
但是阿狗已經注意不到那些孩子們了,他滿眼都是那個美麗的女人,哪怕那個女人來的詭異,手段也詭異,但是阿狗的心裡,沒有一絲懼怕,女人,是他生命裡的救贖吧,唯一的。
“你不害怕嗎?”女人在阿狗面前站定,依舊不變的傲慢,只是多了些興味,大約是想着,遇到一個有趣的孩子了吧。
阿狗搖搖頭,目光執着的望着女人,迎着淺淡的光輝,女人好像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神,該受世人敬仰,想着,阿狗堅定的說“不會”
“呵呵,真是個有趣的人類小孩”女人淺淺的笑了,淡淡的眸光含着笑意,女人是開心的吧,阿狗的心也迎上了一絲喜悅。
“謝謝”阿狗淺聲低語,他覺得他連直面女人的資格都沒有,人生第一次,他覺得自己不配,他也不懂爲什麼。阿狗掙扎着,想從地上起來,此時的他,太狼狽了,但他還是希望可以好一點,再好一點。
“不用客氣”女人說着,彎下腰朝阿狗伸出了手,她想牽起阿狗,女人似乎一點不在意阿狗的狼狽或者什麼,阿狗直愣愣的看着牽起他的手,心中不知想着什麼。
從來沒有人,朝着阿狗伸出手,這樣的充滿善意,女人一定是世上最好的人,阿狗突然不想離開女人了,這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色彩,他的母親比不過,他的父親比不過,那個老人也比不過,那些村民更不用比。
身邊那些孩子們的哭喊聲,成了阿狗和女人交談的背景樂,但阿狗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他不理解孩子們的恐懼,因爲阿狗的眼中,女人是最好的。
“好了,寶貝們,回來吧,可別把這羣傻孩子嚇着了”和阿狗聊了幾句,女人才似想起了還有那麼一羣孩子,被她叫來的動物們圍着,雖然不傷他們,卻是恐怖無比。
女人一招呼,動物們就歡嘯着回到了女人的身旁,圍住了女人和阿狗,阿狗站在女人邊上,毫無畏懼的摸了摸那隻大虎,白色的絨毛,意外的柔軟。
大虎低吼着,但在女人身邊,卻不敢輕易放肆,阿狗似乎明白女人就是他最大的護身符,對着大虎的怒意卻是面不改色,女人讚賞的看了阿狗一眼,然後拍了拍大虎的腦袋,表示安慰。
領頭的孩子見女人叫回了那些兇殘的動物,咬了咬牙,帶頭跑了,其餘的孩子見領頭的跑了,也紛紛跟上,女人看到了,卻沒有管,只是輕輕的對着孩子們去的方向說道“以後,可要乖些哦”
阿狗看着女人,心想,這果然是一個很好的女人,他雖然不處於人羣,但對於人們說的善惡好壞還是有些理解的,雖然他不知道有什麼用,不過善良美好的人,似乎更容易被人們喜歡。
這樣說,女人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吧,不,一定會被所有人喜歡的,女人是最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