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蓮講述她被漂事(5)
第二天傍晚，蒲天蕙回到了船上。沈山香告知她大蓮要殺楊?江，天蕙吃了一驚：“這是爲甚，千里尋情人，尋到了爲何要殺他？”
山香說：“三??就是這種人，她對男人要獨佔，對變心的男人他就要滅掉他。她對不變心的男人、忠於她的男人與愛她一人的男人，她就愛得發瘋，好到連自家性命都可不要。”
“是嗎？”
“是這樣的，上回在汊河爲救王二，她衝在前頭，子彈剃去她頭上的幾處頭髮呢，幾乎把命搭上。”
天蕙說：“可戀愛是自由的，雙方面的。人家不愛你了，移情別戀了，那就算了，各走各的路嘛,也不應該殺人啦！”
山香也不完全同意天蕙的話，她對戀情，男女間的?想法更爲簡單更爲純粹。她問：“蒲老闆，你說三妹這事怎辦？她現在前艙責罵楊清江呢。”
“你說，這事怎辦？”蒲天蕙覺得殺人是大事,不能隨便插嘴,反問她。
“我看，不能放，放了，這種小油頭會去報告警察來害我俚的。”沈山香說出內心的憂慮，她想了想說：“要麼，把楊清江帶到虎頭山叫老醫生把他騸了。”
蒲天蕙忍不住笑了：“大姐，騸人是何仙姑的辦法,是她在報復男性,太殘酷了，我伲不能用。”
沈山香也笑了。在她心裡,騸男人是何仙姑保證她統治虎頭山的手段,不這樣做虎頭山就很難是婦女的天下。她迴避說：“現在暫且不談騸不騸男人的事,我俚對小油頭放也不能放，騸也不能騸，哪怎辦呢？”
蒲天蕙叫站在艙門外的小廝：“去把普大蓮請來。”
一會，普大蓮走進樓艙來，怒氣還在臉上掛着，可見她剛纔在前艙責罵楊清江是多麼激烈。蒲天蕙叫她喝茶，消消氣，然後問道：“大蓮，你說對楊清江怎辦，我看放了算了？”
“不行！”普大蓮高聲道：“我要殺了他！他當年對我說得花好桃好，發誓賭咒，忠於我一個，現在倒好，在上海又是上妓院又是包養女人，對這種騙女人的小油頭，不殺不解心頭之恨！”
從虎頭山出發前,蔣俊英叫天惠到上海後去會會黃鳳岐,打聽王雨生、魏大成他們去向。她昨晚在一所大學裡找到黃鳳岐,黃鳳岐非常熱情地接待了她,黃鳳岐說,她現在上海暗殺鬼子,遲早要回百草湖去打游擊進行抗日。同時,她還告訴天蕙,上海最使她留念的是現代生活,十分時尚,婚姻戀愛自由,相愛則婚,不愛則離,勞燕分飛,不像鄉下那麼封建。她聽後也沒往深處想,不想黃小姐的婚姻戀愛自由的思想現在能用上。她開導她們說：“聽黃鳳岐說婚姻是自由的。男女情愛是雙方的事，人家另有所歡也就罷了，大蓮,你不是也是這樣嗎，難道你也要人家來殺你？”
普大蓮說：“蒲老闆，你說的黃鳳岐,我聽二姐說過她,人家是大學生,我俚怎跟人家比。她說男女戀愛是自由平等的，我就看不到這世上有什麼自由平等，男的有錢上妓院，女的有錢到哪去？男人不準女人有外遇，紅杏出牆，女人有了那種事，他們是怎樣處罰的，叫你上吊，把你沉井，讓你上雙人漂！”她愈說愈激動：“我殺個不忠不義的小油頭，你又來當和事佬了？”
蒲天蕙想大蓮說的不無道理,一時語塞：“大蓮，我說不過你。我不過不希望在我俚船上殺人。”
沈山香插話：“我看把小油頭留在這裡是個禍害，他那些青洪幫兄弟會找得來的，把他送走吧。”
蒲天蕙：“大姐，你們用小船把他送走，我俚也起錨開船，咱們在對面的龍華江邊匯合。”
小廝放下擱在船後梢上的舢舨，沈山香普大蓮帶楊?江坐上去後，便向三林鎮小河汊搖去。
楊?江以爲大蓮放他回南??，抹?{小分頭,打個媚眼,說：“我俚還是有情意的嘛，大蓮，你要想留在上海，到我五合裡來住。”
山香從心裡討厭小油頭，笑道：“船行這麼慢，我看你游到五合裡去倒快些！”說着，她順手一推將楊清江推下水去，想以此放了小油頭，以便搖船往龍華。
小油頭從水裡冒?繽罰?惴芰o蚪?庇穩ァ?p>
大蓮說：“我開槍爲你送行。”她朝小油頭頭頂的上空放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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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香有點緊張，警告他：“小油頭不要叫，再叫我斃了你！”
可是，小油頭還是在大喊大叫，並威脅說：“我找日本人去，我找特務隊的兄弟去，我不怕你！”
普、沈二人見小油頭要去找日本人，便一起向他開火。小油頭以爲她倆不敢殺他，邊喊邊叫奮力游去，突然，他感到肩上好像被人猛推一把，身子便往下沉。
沈山香見小油頭沉到水裡去，便吹着從槍口冒出的藍煙，說：“三妹，我開槍時的心情恐怕跟你不一樣，你是心中有恨，我是怕他去特務隊告密。”
普大蓮覺得楊清江不管是否當了漢奸，已經包了女人便不再屬於她，該殺！夕陽的紅光餘輝照在河汊水面上，那汪水不知是小油頭漂出的血液還是夕陽的光照所染。
槍聲驚起兩隻江鷗，拍着白色羽翼飛向西天，龍華塔在它們的羽冀下聳立着，沐浴在夕陽的光照裡。小油頭是死是活不得而知，但是，當她們到了龍華江邊與蒲天蕙說了此事後，天蕙很不高興，十分嚴肅地批評了大蓮和山香的這種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