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捉個男人來(1)
當家的對沈山香雖然派人監視，但是，對她還是很放心的，她覺得這個深山老林裡獵戶的女兒，心眼不多，脾氣爽直，敢打敢衝，對她是忠心耿耿。老醫生來報大疤胖被她們當活靶子練槍，她感到很有趣，她對沈山香這一舉動並?有產生什麼懷疑，倒是對老醫生產生一些戒心。她本以爲老醫生對她也是一片忠心的，想不到老醫生會收取賄賂，讓該閹的人?有閹割，成爲藏在虎頭山的隱身人，這是十分危險的。她認爲男人之所以爭權奪利是由於雄性所致,他們大權在握,就是爲了佔有更多的女人。男人如果失去了雄性,他們那種爭權奪利的雄心壯志也就消失殆盡，他們獨?山頭的願望也就不會那麼強烈，那種建立他們王國的野心也就灰飛湮滅了。
她這種觀念是從小在村中見公狗爲爭奪母狗打架時產生的印象，後來，在妓院風月裡，她看到有權有勢的男人爭奪女人是司空見慣的事，使她這種觀念鞏固下來。同時，這種觀念的形成與她經歷體驗有關，她十五歲被賣入妓院，先是被惡少玩弄，後被商會會長包養，最後在土匪惡霸爭奪中掙扎，前幾年落到土匪大當家的的手中，把她帶到百草湖裡來佔山頭。在這之前，由於一個旅長與土匪頭子對她的爭奪，老鴇不得已才託人把她安排在汊河鎮的尼姑庵裡，其實，老鴇讓她去並不是當尼姑，而是將她作暫時的藏匿。她在尼姑庵裡歲月雖然不算長，卻悟出不少做人的道理。她對男人對她的爭奪與玩弄特別憎恨，決心有了機會必定進行報復。
何仙姑從汊河鎮尼姑庵?繢淳腿鮮讀死弦繳?＠弦繳?峭練送紛喲蟮奔業吶笥眩?餃艘繳??位?? k?嶽弦繳?2渙私猓?膊幌肓私猓??譴蟮奔業吶笥丫妥愎渙恕5?牽??肜弦繳?櫫兌夂希?淙渙餃嗣揮猩瞎?玻?瘓??渙醬蚊芴福?諍芏嘀髡派狹餃艘慌募春希?繞涫悄媚信?魘匝椋?粗拼閡??爍釒腥訟律恚?悶湮?9飛椒?郟??┑鬧髡攀且恢碌摹2還┑哪勘瓴煌?老醫生是爲了將來出去闖江湖，賣**賺錢，何仙姑是爲了報復男人，奴役男人，獨佔虎頭山，然而，他倆配合默契，一個又一個男人落到虎頭山的陷井中，過着屈辱的生活。在何仙姑這種畸形思想指導下，虎頭山也成了漂女們和離出走的婦女安生之所，自由自在的天地，復仇的根據地。
這回發生在大疤胖身上的事件，使何仙姑想起許多事。近兩年來，虎頭山閹人攻擊女性時有發生，他們有的抱住女人不放，亂啃亂咬，咬破女人的面孔，有的甚至實施??奸，爲此，她也常找老醫生詢問：“老醫生，怎麼回事，不是騸過了嗎？”每回老醫生總是結結巴巴，推說自己手術不精。
這回當家的聽到線人報告老醫生接受賄賂,曾在下刀時放了大疤胖一碼,便找來老醫生質詢，老醫生仍然以“手術不精”來掩飾。何仙姑生起氣來，對他產生極大的不滿。不過，她只是多了些戒心而已，並沒有要整治老醫生的意思。因爲她很清楚，老醫生在虎頭山的一切行動都是爲了賺錢，沒有奪權的野心，對她坐第一把交椅的地位不構成威脅，而且，她聽說老醫生之所以沒有奪權的雄心，是他曾在自己身上做過試驗，在下身處動過刀子。老醫生也許是個閹人或者半閹人，因此，她對他很放心，不想除掉這個人物。但是，老醫生接受點賄賂便違揹她的意志，暗下里做手腳，這是她原先所沒有想到過的。何仙姑曾令老醫生對閹人進行檢查，對手術不淨的閹人必須重做一次，然而到了春天，虎頭山還時有閹人??姦婦女事件發生，於是，她讓漂女對那類閹人進行處理，扎糉子扔進了湖裡。這回沈山香用大疤胖作活靶子練槍，她覺得用這個手段對付閹人比扎糉子精彩，大快人心，因此，何仙姑不但不處分沈山香，而且下達指令道：“以後閹人淨身不徹底留有餘患者，一旦發現，皆交給沈山香、蔣俊英兩隊漂女作活靶子練槍，死傷勿論。”
何仙姑爲人老奸巨滑，理事深謀遠慮,心細而毒，在這方面，可以說她是老鴇窩裡飛出的鳳凰。大疤胖事件暴露出老醫生的陽奉陰違，沈山香的膽大妄爲，這些都可斥責或處罰。然而，何仙姑都沒有做，她擺出十分大度聽之任之的姿態，這令許多人摸不着頭腦，虎頭山人議論紛紛。蒲天蕙敏銳地覺察?緄奔業娜?ζh恚?睦鎰呦蛉跏疲?筧ㄅ月湟鴨?隧?k?銜?蝸曬貌荒芟翊蟮奔夷茄?艚餱プn垢俗櫻?餛景舜蠼鷥氈o冢?父鎏匚裱巰呃賜持僞厝皇嗆鎂安懷5摹i蟶較閎?忝檬腔9飛降奈蠢矗?餿?判怯?從?粒?貌渙艘荒臧朐兀??塹墓飠曰嵴樟寥?9飛降摹?p>
蒲天蕙思路是敏銳清晰的，她有生意人特殊的嗅覺，應該說她的觀察是有未卜先知之明。
可是，當家的仍然我行我素，對下面的議論不聞不問,她整天行樂。這一天,她忽然想到普大蓮來了不少天了，仍沒有貢獻，便派傳令兵到渡口酒樓傳話給沈山香：“普大蓮的任務必須在三天內完成，蔣俊英也沒完成任務，應與普大蓮一起捉個男人來。否則，要按虎頭山的規矩懲辦！”
沈山香正在喝酒，聽後便說：“你回去報?痰奔業模?屹等?熘?詒囟u??礁瞿腥死矗?腖?先思曳判模 ?p>
傳令兵走後，蔣俊英擔憂地說：“大姐，蒲天蕙?有回來，也不知道她的釣餌下了沒有，那條大魚游過來沒有?況且，我知道徐五虎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刀切豆腐兩面光，是很有心計的,捉他是有難度的,現在你怎麼就答應了當家的了？”
沈山香笑了：“蒲天蕙是什麼樣的人？她絕頂聰明。她辦?你們放心，包管馬到成功。”
果然，她的話未落音，蒲天蕙悠然而至。她戴着金絲草帽,一身時裝,滿臉帶笑。她對後面兩個跟班的大漢揮揮手，令他們退出去。
蒲天蕙一坐下來就問：“姐??們，着急了吧？”普大蓮趕緊給她倒杯?莉花茶。她把一隻小竹籃擺到桌上，裡面裝滿無錫水蜜桃。普大蓮一見桃子眼睛發亮，拿起一隻大啖，滿口流着紅紅的桃汁：“?蓿?貿裕?嫣穡 ?p>
大家看到普大蓮的吃相，笑了。蒲天蕙把水蜜桃分給沈、蔣二人：“你們嚐嚐，爲了釣餌我回太湖一趟，碰到無錫水蜜桃上??就買了些來，無錫水蜜桃又大又甜又糯，名聞遐爾。”她見她仨均大啖大嚼，索性將竹籃裡的桃子都倒到桌子上說：“本想給當家的送幾個，你們喜歡吃乾脆全吃了吧。給當家的禮物還是送她最喜歡的。”
普大蓮問：“蒲老闆，當家的最喜歡什麼玩意啊？”
沈山香在她的額頭上點一指頭：“明知故問，你打岔。”她問蒲天蕙：“蒲老闆你下釣餌怎麼下到太湖老家去了？”
蒲天蕙喝着茶，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她說，她到徐家圩討賬，明知討不到，不過是藉着這個名義去下釣餌。我說鱉山有一批槍要賣，徐山雲一聽就?a鉤，並說槍一到手，新賬舊賬一道付?。可是，他兒子徐五虎是個狐狸精，眼睛一轉，說百草湖裡土匪沒有好槍，大多是漢陽條子和土造橛子槍，不要。要買槍到太湖，那裡槍好，你有門路嗎？我一想，壞了，辦法是有隻是要跑一趟遠門了。反過來一想也好，回趟老家把一些關係運動運動，倒也不錯，於是，便?⌒煳寤14換鍶說攪宋尬??虻街乙寰裙??擲鐗那怪y渲謝褂辛酵??厙埂?p>
聽到這裡，沈山香忍不住問：“他們何時動身，從百草湖過嗎？”
蒲天蕙喝口茶，打開紙扇?e了搖說：“軍火走私，誰也不敢用火車汽車運。我見他們裝好船，由季大膽帶着幾個人押運，我就坐汽車回來報信了。”
蔣俊英想了想,感到爲難：“這百草湖水路有多少條，我俚怎能堵住他們呢？”
蒲天蕙胸有成竹：“我在他船上按了個眼線。因徐五虎只付了三成買槍錢，還有七成錢等他回到徐家圩還，我便以跟人到他府上收錢的名義按個眼線，船到百草湖那人會脫身來報告。”
沈山香普大蓮齊聲讚揚蒲老闆想得細緻，按排得周到，說得蒲天蕙心裡美滋滋的，她想，我若帶兵打仗的話，大概也不比你們差。
蔣俊英想，這種事放個眼線是不夠的，徐五虎是個詭計多端的傢伙，季大膽是個?皮，並不好對付。她想要獲得成功，把那可惡的季大膽捉到手，還須增加偵察力量。
“大姐，我俚能不能在湖裡多下些卡子，防止他們溜過去？”
沈山香說：“湖上幾百條水道，我俚哪有那麼多人手？”
普大蓮大大列列，把最後一個水蜜桃吞下去，吐?綰俗鈾擔骸爸誚忝茫??由我引起，我當?緦Αn壹萏跣〈?俺陝舳垢?i菜的，到處去查詢就是了。”
蒲天蕙逗她：“你該賣力是不用說的。不過，”她微笑着望着她豐滿的胸脯，悠悠地說：“就怕你這個大美人轉不了幾條船，就被人拽進船艙裡去了……咯咯咯。”
大家哈哈一陣笑。
有人說：“有這個可能，哪怎麼辦啊？”
沈山香想起馬大發,這個馬屁精曾是個剃頭匠,他會化妝,做頭髮套子,便說：“對，這倒是提醒我，今後我俚外出一律女扮男裝。不會化妝的，請馬大發幫忙，他做過剃頭匠，他會化妝。他那裡頭髮套與男裝衣褲都有。”
蔣俊英：“對，馬大發過去在漁船上替人家剃頭，對百草湖的水路一定很熟，我俚何不把他叫來問問呢？”
沈山香一聽有道理，立刻令人把馬大發叫來。馬大發生得瘦小精幹，一副乾乾淨淨的黃殼臉,穿着灰白褂褲,渾身上下乾淨利落,讓人喜歡。馬大發以善拍馬屁出名，平時大家都叫他馬屁精，其實，他是個很有心眼善於謀劃的青年。聽說三姐妹找他，他趕緊奔過來，山香叫他坐，他那裡敢坐，躬身彎腰站在門邊說：“聽說隊長要問百草湖的水路，我不是吹的，我可是活地圖，請問隊長要往哪裡去？”
沈山香問：“蒲老闆想到徐家圩去辦事，怎麼去？”
馬屁精畢恭畢敬地站着，回道：“報告隊長，徐家圩有三處，有鰱魚口徐家圩、?花魚徐家圩和老鱉洞徐家圩，不知隊長問的是那一處徐家圩？”
她們相互對視，感到找對人了。
蔣俊英說：“是?花魚徐家圩從南往北去，到哪有卡口？”
馬屁精又一?躬：“卡口也有三處；刀魚汊，鰻魚港，烏魚堡。前面兩處還可以從側面繞過去，唯獨烏魚堡是條一里多路長的斷頭?a堤水道，到?花魚徐家圩必經烏魚堡。小孩兒歌唱道：‘不過烏魚堡，徐家圩到不了’。”
沈山香開心地笑了，叫人倒杯茶給他，馬屁精接着，哪裡敢喝，低頭等待問話。沈山香說：“烏魚堡是否有人家,那裡是否有鬼子守着？你喝口茶慢慢說來。”
馬屁精只呷了一口香茶，便道：“隊長，那烏魚堡地形險要，是扼住往南北通道的卡口，我小時候抓魚那會兒是有人家，後來，叫一場大水把那裡的人家都淹了。鬼子來後也曾在那裡按個崗樓，今年初叫‘四爺’端了，現在，那裡是空蕩子。”
蔣俊英：“好，你下去吧。”
沈山香叫住他，指着桌上的酒瓶說：“拿瓶酒去喝，不要走遠，等會兒還要叫你！”
馬屁精拿了瓶燒酒，又?了一躬?縟チ恕?p>
沈山香說道：“這人跟我多年，有腦子，以後可以重用。”她接着說“這回是出征，應該是二妹拿主意，誰叫你是突襲隊長呢。”她想二??槍法、膽量都練出來了，應該亮亮相了。
蔣俊英明白大姐的意思，想了想說：“這樣吧，既然是大姐叫我作主，我就作主了。不過，我只管一路人馬，幾路人馬指揮調度還是請大姐來。大姐不要推辭！”
沈山香左?右顧說：“我不擔任你的後勤，難道能叫初來咋到的三??擔?┞穡俊?p>
於是，她們研究商量了一番，決定由蔣俊英帶普大蓮等五人埋伏在烏魚堡，馬屁精帶三人在刀魚汊作聯絡，沈山香帶七人坐鎮鰻魚港作支援，蒲天蕙在家等眼線來聯繫。這是一個完整斷路的計劃,就看徐五虎季大膽的船隻何時來了。
大蓮覺得這個伏擊計劃是爲了幫她而制定的，心中感激姐妹們的情深義重，便給大家斟酒，然後向大夥三?躬，一口飲盡說：“姐妹們爲我興師動衆，我謝了！”
沈山香跟她碰了杯：”謝有啥用，到時捉人你衝上去就是了！";普大蓮點頭稱是，猛喝三杯，吃了一碗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