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執，你說老九那個性子像誰？”皇上坐在龍椅上，神色難測。
杜執低着頭，弓着身子守在皇上身邊，聽到皇上的話，也就恭敬的道：“太子殿下自然是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
“是嗎？”
皇上聽到杜執的話，心思已經落在了剛剛杜執傳來的消息上。太子和薄家小姐在榕樹亭，雖說還有十二和順妃的侄女兒也在，不過皇上到底是皇上，早早聽太后說了太子似乎對薄家小姐有意。而今日又聽到了杜執傳來的消息，皇上便覺得那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也好，朕答應過玲瓏，若是他有中意的姑娘便是指給他，等着他來求朕。”皇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嘴角一彎，心情十分愉悅的笑了起來。
杜執見皇上這麼開心，心中也有了計較
。太子和皇上的性子實則也是十分相似的，太子從來不會低頭求着皇上要什麼，從小的時候便是如此。而皇上也不會無度縱容太子殿下，而是嚴厲得很。父子兩個性格如此相似，倒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皇后娘娘臨終之前，也曾經求了皇上一件事，也就是太子殿下的婚事能夠讓太子殿下自己做主。皇上對皇后娘娘情深意重，可是他是帝王，他的女人不可能只有一個。皇后娘娘的逝世多半也和後宮裡的那些個女人脫不了干係。皇上也因爲皇后娘娘的緣故，對太子殿下也頗有憐惜，如今聽說了太子殿下已經有了意中人，這皇上的傲嬌心又來了。
杜執可是知道皇上心中一直都希望太子殿下能夠像十二殿下那樣跟自己撒嬌來着，可是太子殿下是什麼人呢？太子殿下可是皇上親自教出來的，心高氣傲從來不肯低頭的，又怎麼會像嬌寵着的十二殿下那樣呢？
杜執只得在心裡嘆口氣，皇上是既想讓太子殿下能夠擔當重任，也想讓太子殿下像尋常人家的孩子一樣能夠撒嬌。皇上啊，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兒嘛！
“杜執。”皇上倏然起身，道：“去太后宮裡。”
“喏。”
杜執不敢耽擱，立刻就上前給皇上整理了下龍袍，跟在皇上身後跟着去建章宮了。
—
“皇上駕到！”
太后當下正在和宇文嬤嬤說着今年選秀的事也該開始着手準備的時候，就聽到了大監的報唱。
太后笑着對宇文嬤嬤說道：“看看，咱們皇上可真是愈發耳聰目明瞭，哀家這才說了皇上一句，皇上就來了。”
皇帝前腳才走進去，就聽到了太后的最後一句話，皇上帶着笑臉走到太后身邊坐下，英俊的面容帶着舒心的笑意。
“母后在說朕什麼？也讓朕來聽聽。”皇上十分開心，想來也是因爲想到最最看重的兒子即將要大婚，心頭就覺得愉悅了。
太后笑着說道：“哀家可是在說皇子選妃的事兒，也不要大辦。皇帝后宮也要進幾個新人，至於老四老五他們就選幾個內定的秀女就成了，選了正妃就是
。”
“這件事兒母后做主就是了，朕的後宮如今也穩定，進幾個新人也不會攪得動什麼風雲。”皇上倒是對於後宮進人的這件事不大感冒，他當今的政局穩固得很，他的後宮也不會再有什麼別的人生事端。
太后見皇帝對於後宮進人這件事一點兒也不願意操心，又想到了什麼別的，對皇上說道：“皇帝，皇后已經去了多年了，你可是想過要另立新後？”
皇上想也沒想就搖搖頭：“母后，玲瓏她爲了兒子而死，兒子能留給她的就是皇后這個虛銜了，兒子不願意再有人登上後位，她是兒子唯一的皇后。”
皇上的話叫太后心中一動，想起已經紅顏薄命的皇后，太后也覺得可憐。
“母后，您前些日子告訴朕的消息，朕如今想來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皇上臉上帶着笑意，他倒是不反對兒子喜歡的人是薄家的女兒，他對於薄家的那個孩子還是十分滿意的。
太后驚訝的看着皇上，說道：“皇帝說的可是小九的事兒？”
“正如母后所料。”皇上一直都在笑着，當真是十分十分的愉悅。
“那也是個好姑娘，就連你皇姐也喜歡她的。”太后也笑着說道，對於薄家的那個孩子她倒是覺得還不錯。是個端莊大方，耳聰目明的姑娘，禮教也是十分的周到，看得出那份氣度一點兒也不輸給皇家的公主。
皇上點點頭，思忖了一會兒說道：“南巡的時候朕也點了她，母后也挺喜歡她的吧。那孩子是個不錯的，配上元頌，朕覺得也夠了。”
“皇帝的意思就是定下來了？”太后倒是覺得皇上這麼快就下了決定還覺得有些驚訝的。皇帝素來都是個注意權衡局勢的人，這婚事多半也得看看利益關係，這怎麼快就下了決定，太后覺得皇上的心裡還是十分看重太子霍亦的。
“這件事，母后不妨去探探將軍夫人的口風。”皇上笑得有些得意：“這薄衛可是嫌棄咱們小九來着。”
太后聞言，不解的看向皇帝，說道：“這是怎麼說？”
“朕曾經在薄家那個丫頭回京的時候去過薄府，朕探過薄衛的口風，這傢伙嘴巴緊得很呢
！”皇上想起上次自己跟薄衛替自己兒子們提親的時候被拒絕了頓時也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當下神色也變得有些氣呼呼的了。
太后看到皇上這樣，反而是笑了，她道：“哀家倒是知道薄申那個老頭子是個護短的，也好多年沒見了，趁着這還在新年頭上，叫他入宮見一見。”
“也好的，母后見見老友。順便提一提這件事，朕的兒子可是人中之龍！”皇上十分傲氣的說道，他完全已經忘記了自己本來還想等着兒子來服個軟，求個情的。
太后抿嘴笑，說道：“皇帝今日可是聽到了什麼消息，還是怎麼的。突然一會兒跟哀家說這個。”
“杜執，你上前來告訴太后。”皇帝倒是不打算自己說，叫來杜執，讓杜執重複了一遍。
杜執也就是依着皇上的意思，把剛剛告訴皇上的話又再重複告訴了太后聽，太后聽完了之後，一張老臉都笑成一朵花兒了。
“看來這順妃也是個有心的人。”太后提了一句。
皇上看了太后一眼，這纔想起來，對太后說道：“母后可是看了老四他們的正妃人選？此事朕可就交給母后操心了。”
太后點點頭，說道：“哀家看哪，也不用勞心想別的人。南巡的時候你點出來的幾個姑娘都不錯，琢磨一下，也還是可以。”
皇上想了想，他南巡的時候的確是叫了四大家族的貴女一同隨行，不過這選妃也不用將四大家族的人都用上。
“朕看着朝中大臣的女兒還是挺多的，還是有勞母后去看一看。容貌不用頂頂拔尖兒的，品性好纔是要看的，皇家的兒媳婦也不是誰都能當得起的。”皇上的意思多多少少就拒絕了太后打算在南巡帶去的貴女之中挑選的意思。
太后見皇上也已經有了主意，也就不說別的了。倒是覺得皇上對於薄寧那個孩子的評價挺不錯的，看來還是薄申那個老頭子會教孫女兒。
“左相的嫡長孫女和黎國公的嫡長女都是個心性不錯的，哀家瞧着你老師的一個孫女兒也是個秀外慧中的。這幾個，想必都不錯。”太后想了想，南巡之中記住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
宇文嬤嬤聽到太后的話，也就趕緊將身邊的冊子遞給了皇上，說道：“這是太后娘娘選出來的名冊，皇上看一看吧。”
“嗯。”
皇上應了一聲，接過名冊，上面兒倒是整整齊齊的排着名字的。而剛剛太后說的那幾個，皇上在前邊兒幾頁就看到了。
“左相的兩個孫女秦瑜秦瑾，黎國公女兒黎宛卿，還有曲侍郎女兒曲敏兒，朕老師親自教養的孫女李映青。”
皇上順口唸，完了之後，合上冊子，對太后說道：“這幾個倒是有些不錯的。老四的性子喜歡玩鬧，找個人給他收收心，朕看皇貴妃家的侄女就不錯。”
太后聞言，心下了然，秦家已經出了一個皇貴妃，皇上的安排倒也是打算放過秦家。秦家的女兒絕對不能再摻和到爭奪皇位之中，只能給秦家的女兒指一個絕對不會成爲威脅的老四。
雖然不知道皇帝到底心中還在盤算什麼，但是太后知道老四是絕對沒有了資格去爭奪皇位的。算起來老四也算是長子了，前邊幾個是姐姐，老二死的早，若是老四有資格繼承皇位，皇帝也不會把老四養成今天的這個性子。老四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多半都是皇帝縱容的。
但是太后覺得老四這樣也是他的福氣，畢竟他現在是小九的一條臂膀，也算是博得了一條出路。
“那就點了左相的嫡長孫女吧，哀家見過那個姑娘，倒是個沉穩的，也能掌得住家。”太后笑道：“秦家的女兒倒是個個都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太后不動聲色的給皇帝上眼藥。果然，皇帝眼神即刻就變得有些危險，秦家的女兒會管家？
哼！
皇帝不屑的冷哼，他看秦橦就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心思動得寬，竟然還處心積慮的讓秦家重點培養這兩個女兒，還想在霍家的江山上留下一筆濃墨重彩麼！
太后注意到了皇帝的臉色，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皇帝絕對不會讓皇貴妃得逞的。秦瑜被許配給老四，那麼秦瑾想必也就是許配給老八了。
太后見皇帝不說話，便是繼續道：“哀家倒是聽說，秦家另外一個女兒是個活潑的，倒是適合老八沉悶的性子
。”
皇上聞言，看了太后一眼，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太后聽了皇上的話，也知道自己這個決定作對了。
“老五心思浮動，就讓朕老師教出來的孫女兒去管管他吧。”皇上沉吟一會兒，對太后說道。
“也好，皇帝的想法總歸是個好的。”太后點點頭，一旁的宇文嬤嬤早已經將皇上和太后意思都在那冊子上了。
皇上對宇文嬤嬤招招手，宇文嬤嬤便是會意的將手中的冊子遞上去。皇上看了看那那一頁的名字，一直眉頭深蹙，叫太后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若是沒記錯的話，剩下的人的一個金尊玉貴丫頭可就是黎國公的女兒了，這黎國公可是和薄家是姻親。皇帝原本就有讓太子接手薄家軍權的意思，而太子正好中意薄寧，這恰好就是兩全其美的事兒了。
而老四，作爲他給太子安排的一條臂膀，娶了秦家的女兒，算得上是壓制秦家，也是讓太子放心這條胳膊一定不會往外拐。
皇上現在的六個兒子，老四和十二想都不用想那就只能成爲太子的左膀右臂，而老五和老六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也是一起，至於老八心思悶陳，就算是有什麼想法，皇帝也不會給他半分機會，雖然皇上給老八賜婚也是秦家的女兒，可就是不一樣。
因爲秦家不可能去支持和他們直系相關的老五老六的對頭太子黨的老四，也不會支持被皇帝壓制得死死的老八。
“朕沒記錯的話，十二離成年差着點兒吧。”皇上皺眉問杜執。
杜執弓着身子，恭敬的回道：“回皇上的話，十二殿下才十六呢，過了年纔會滿十七。”
“這黎國公的女兒多大了？”皇上問道。
太后心裡一驚，這是要把黎國公的女兒許配給十二的意思麼？太后想了想，還是覺得皇帝當真是偏心得厲害！
她雖然疼愛小九，可也不是不疼愛老五和老六的
。皇上在選皇子妃的時候給出太子的助力太多太明顯了，這隻怕是會叫人不服氣哪。
太后還沒有想完，就聽到杜執又在一旁說道：“回皇上的話，這黎小姐也和十二殿下差不多的年紀。”
太后看了杜執一眼，當時只覺得杜執當真是皇上肚子裡的蛔蟲，也知道皇上問了黎宛卿的年紀可不就是爲了十二。
“母后，朕決意將黎國公的女兒許給十二，您怎麼看？”皇上看了太后一眼，神色難辨。
太后自然是沒有意見，皇帝已經做了決定，自己就算在反駁也沒什麼用。況且，太后雖然覺得皇帝偏心，可是到沒有覺得這樣的偏心有些什麼不對的。
人吶，果然都是偏愛自己喜歡的。
“甚好。這般定下來，大選的時候就走個過場就是了。”太后笑道：“這宮裡不久之後，就可以辦喜事兒了，可是好久都沒有熱鬧過了。”
皇上卻是搖搖頭，說道：“罷了，朕即刻就回去下了聖旨，也省得她們再入宮備選。左右都要嫁進宮來，好好呆在府裡學學禮儀纔是。”
“這怎麼可以？皇上不要大選也罷，怎麼可以如此匆忙？”太后不解皇上的用意，這一招在太后看來簡直就是太匆忙了。之前一直都說要大選，怎麼突然就給直接下旨了呢。
皇帝卻是另有一番說辭：“一些兒親王入京可不就是打着這麼個便宜主意，朕可不想讓人說三道四。”
“皇帝，溫莊前些日子與你提了嗎？諶哥兒的婚事。”太后肅容道，別人她可以不管，可是女兒的獨子她怎麼樣也要管一管的。
皇帝點點頭：“諶哥兒的婚事朕自有分寸。”
“既然如此，皇帝自個兒看着辦吧。”太后見皇帝已經有了主意也不過多的詢問，她瞭解這個兒子，放在心上的人，他自然會護着。這麼個護短的習慣，只怕是皇后傳染給他的。
太后想起皇后那個護短的性子，笑了笑，覺得有些懷念。
“母后好生休息，朕回去了
。”皇帝覺得今日的事兒也處理的差不多了，便是起身。
“去吧。”太后擺擺手，目送皇帝。
“恭送皇上。”一干宮人又跪拜送皇帝御駕離開。
剛走出了建章宮，杜執便是趕緊招手讓龍輦過來，皇上揚手製止了：“陪朕走一走。”
“喏。”杜執應道。
雖說是過年，可是冬日裡的天氣也還是嚴寒，杜執給皇帝套了一個手爐，他跟在皇帝身邊，他的身後又是皇帝的儀仗隊伍。
皇帝看着宮裡幾十年如一日的裝扮，扭頭問杜執，“朕是個好父親麼？”
杜執一愣，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問出在這樣的問題，可杜執也不敢大意。
“奴才知道皇上心中都裝着幾位皇子。”杜執知道皇帝必定是因爲剛剛爲幾位皇子擇了正妃的事兒有點兒苦惱。
皇上的心思好難猜測，也不難猜測。皇帝從來沒有第二個繼承皇位的人選，一直都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子霍亦一個人。可是皇上當年登基的時候也歷經險阻，他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擔憂。若是太子爺霍亦從小就順風順水，沒有一點兒挫折就成爲皇帝，他會是一個合格的皇帝麼？
所以皇帝從小的時候培養太子，卻也培養太子的兄弟們。比如說五皇子和六皇子，這兩位也是不負皇上期望，時不時的給太子殿下一點阻礙。不過太子殿下倒是從來沒有把兩人放在眼裡，氣勢足得很。
皇帝看了杜執一眼，好笑的說道：“你倒是會說話了。”
“奴才說的都是皇上的心裡話。”杜執也笑道。
“得了，明日你親自去一趟薄府。”皇上看了看還亮敞着的天色，認真道。
杜執躬身請禮：“奴才明白。”
－－－－－－題外話－－－－－－
我絕對不會說我覺得大選太麻煩了！直接賜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