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王呆了一呆,道:“你這小姑娘,意思是說以後再偶然遇到了纔來飲本王的酒?那可不成,什麼偶遇不偶遇,如果不是清妃忽然到了,在母后面前獻寶,本王的聞子靈敏,隔老遠就聞到了,纔不會又來這裡,遇上你呢!”
清妃便是皇帝帶回宮裡的襲月了,皇帝叫人給她弄了個良家出身,回宮之後封爲良人,她有一手極好的釀酒技藝,我自是知道的。
我隨口道:“王爺何不讓她品嚐,那百花釀就是她家出產的,自是比妾身更適合品評王爺的傑作。”
安逸王悻悻地道:“她將釀酒技藝糟蹋製作所謂的百花茶,討好那……三個小姑娘,非我同類,本王懶得理她。”
我心中暗笑,心想他恐怕是想說討好母后,臨到了嘴邊,才接那三人推了出去抵數。
安逸王這樣的人,脾氣倒真是如此,清妃弄些茶不茶,酒不酒的東西出來,難怪他如此反感了。
可我想的卻不是這個,彷彿腦中有一根線將某些東西串了起來,答案呼之欲出,可真要仔細去想的時候,卻怎麼也捕捉不住。
“小姑娘,在想什麼呢?”
我欠身道:“王爺,實在對不住,妾身當真沒有時間……”
“不行,今兒你非試試不可,我那皇侄如若怪責下來,你就說是本王叫了你!”
他不肯罷休,瞪了眼望着我,我雖爲寧王內眷,可遇上一個這麼不管不顧的人卻讓我無可奈何,難道真要隨他去品飲什麼酒?
正在此時,卻有三名宮人從遠處小徑匆匆地走了過來,看他們腳步匆匆的模樣,我不禁一怔:有事發生了?
一會兒,那三名太監就來到了我的面前,向安逸王行禮之後,甩了拂塵傳旨:“皇太后有令,着花順人晉見。”
安逸王奇道:“李公公,什麼事啊?要您親自前來?”
李公公恭敬地道:“王爺,皇太后想賞些物件兒給花順人。”
我瞧了瞧這李公公的古井不波的臉色,皇太后身邊的總管太監自是修煉得成了精的,倒是瞧不出什麼異樣來,只是暗暗納罕,皇太后如要賞賜,直接使人送去我的住處便罷了,何必又叫人來請?
如此一來,卻是能夠擺脫安逸王的糾纏,別讓我去給他品評什麼酒了,如是抱歉地向安逸王道:“王,只能等下了回再來品評您的釀酒了。”
安逸王爲人雖是單純爽直,可皇太后的旨意卻是萬萬不敢違的,只得道:“那好,本王和你同去。”
居然像牛皮糖一般地纏上了。
那李公公臉上雖是平靜,一幅見怪不怪的樣子,可眼神卻有些隱忍,忍了半天沒忍住:“王爺,皇太后忙着呢!”
他便眼一瞪:“忙着又怎樣?”
李公公是太后身邊的老人,恐怕是看着安逸王長大的,對他有些無可奈何,只得一甩拂塵,不出聲,只得在前面帶路,讓我跟着走。
我心中大奇,明顯地,這李公公宣我宣得急,急得連避開安逸王的時間都沒有,他知道是知道安逸王品性的,如果不被他攪和了,只要等他離開了,再宣旨才行,可現如今他避開他都等不了,什麼事讓他如此着急,非我不可?
他們帶着前行,我跟隨其後,他們走得極快,腳步聲在地板之上敲擊出空空的聲音,雕花的迴廊廊柱一根根向兩邊退卻,幾個轉彎之後,我才發現來到了壽景宮的東邊,一角黃色的飛檐從青翠的樹木之中冒了出來,這裡,卻是華清宛:皇太后浸湯沐浴的場所。
爲什麼會來這裡?
我心中疑慮不解,腳步不由自主地緩慢了下來,李公公感覺到了,回頭望了我一眼,向我微笑:“花順人,快到了。”
我只得加快了腳步跟上,走近清華宛,卻隱隱感覺到了這裡守衛森嚴,門口增加了崗哨,有些宮女太監行動之間衣帶風聲,顯然身具武功。
當我們走近之時,安逸王卻被攔了下來,是大宮女傳了太后的口諭叫他回宮安歇,安逸王雖是一路跟來,見其門不得而入,只得無可奈何地離開,離開之前反覆地叮囑我,一定得等他拿了酒來試。
我被帶進廳內的時候,正中的椅子之上坐着的正是皇太后,沒有想到的是,皇后和皇帝分別坐在了下首,而太子,卻也立於下首,夏候商卻沒有見到。
皇太后臉色淡淡地,看不出好壞來,偶爾有杯碟相擊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卻是皇太后從身邊侍立的嬤嬤手裡拿了杯子飲茶。
我進門伏地行了大禮,心中暗道,難道事發?有人查出了我的身份,今日便是我的大凶之日?
可這一切並沒有發生,皇太后淡淡地叫了平身之後,便任由我站在一旁。
她緩緩地將杯碟放下道:“此事,就如此吧!哀家雖老了,管不了那許多事了,但此事既發生在壽景宮,哀家說不得,也只能管管了。”
她雙目微睜,往堂下一掃,特意地在太子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太子居然身軀微微發抖,臉色煞白。
皇帝更是惱怒之極地望了太子一眼,這才向皇太后道:“母后,兒臣謹遵母后懿旨,擇日讓他們成親。”
皇太后冷冷地道:“哀家累了。”
當即站了起身,淡淡地往下一望,我雖是站得極遠,也感覺到了臉上如刀刃刮過,更別提那太子了,早不是剛剛在皇太后面前撒嬌扮嗔的模樣,他身後如果不是有宮女悄悄地扶着,只怕會跌了落地,我瞧他的神情,卻是真正的害怕,平日裡淡定自若,冷酷如冰的樣子,早已消失不見。
可直至如今,我也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成親,誰要成親?
皇帝臉有愧色,囁嚅不能言,半晌才道:“母后,您放心,朕定會妥善安排。”
此話一出,皇后的臉色便如白紙一般,太子更別說了,身形居然晃動了兩下,幾乎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