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雄飛雌從 1

千里陣雲,仍然如穹頂一般籠罩四野。時有軟風徐來,卻吹不動周遭近乎凝滯的空氣,沉悶肅殺的氛圍下,近乎足以令人窒息。戰場之上,生死相搏的一雙宿敵之間,他們的僵持仍在繼續。然而,對比殺氣襲人的北騰,易彬顯然已被逼入絕境。此刻,他正顫抖着將腰帶合扣在自己的身上,銀黑相間的外殼之上,早已遍佈斑斑血痕。

當易彬將Delta Phone再度舉起時,他卻再也無力喊出那句變身口令,伴隨一陣虛弱的咳喘,他的嘴角又是一抹血色垂淌。“哈哈哈哈哈,正是可憐,看樣子你連最後掙扎一下的能力都沒有了。”奧菲以諾的形態下,北騰的鬼面全無一絲變化,但此時,陰影映出的蒼白人形,卻正在展露着近乎癲狂的獰笑。

此時,他正高舉雙手拳刃,步伐亦在不斷加快:“就讓這一切劃上句號吧,易彬!”面對這般險境,易彬雖已然無計可施,但即便如此,他直視北騰的雙目,卻不曾顯露一絲惶恐,目光灼灼,決絕而不甘。

然而,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陣刺耳的槍聲,卻驟然撕裂了四下充斥殺意的空氣,子彈擊落在北騰的胴體之上,爆出一團團醒目的火花,也在即刻阻斷了他的攻勢。“哪個不要命的,居然這個時候來壞事!”突如其來的攻勢,不僅令北騰頓生忿然,也令易彬大感驚愕。就在兩人側首望去時,卻見一旁的斷壁之後,一個衣着端莊的黃髮青年,正緩步邁出。

在他的手中,正持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扁平槍械,黢黑的槍口處,尚且飄揚着一縷硝煙。其實無需端詳面容,他胸前懸掛着的膠捲相機,腰間的一條銀色腰帶,已然彰顯了他的身份。“林,銘士……”易彬嘴脣翕動,勉強地道出來者姓名時,林銘士已然來到了他的面前,舉槍對準北騰之時,亦回首晲視着易彬的情況:“真是的,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有什麼情報互相通知嗎?我要是再晚來一步,你可就交代在這裡了。”

“我只是,想親自……”易彬的話尚未說完,便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林銘士頗有無奈地搖了搖頭:“有個好消息,我可不是空着手來的。我已經找到了,你要找的那個女孩,就在那棟醫院三樓最裡面的房間,而且這裡面應該沒有埋伏的其他人了。”

聽到這裡,易彬的雙眼猛然一睜,原本有些渙散的瞳仁,也開始顫動起來。易彬掙扎着試圖起身,卻只能抽出一足,單膝跪下:“前輩嗎?我現在就……”然而,此番嘗試不過片刻,就以力盡傾倒告終,幸而林銘士一把攙起他的胳膊,才支撐起他已然頹弱的身軀:“逞英雄也看看自己的樣子吧,你還是先好好休息的比較好吧。”

然而,不過幾番吐息的光景,易彬卻好像恢復了一點氣力,一邊緩緩推開林銘士攙扶的手,一邊以近乎衰微的氣息,逐字逐句地輕聲道來:“謝謝你,但是,沒時間了,讓我去吧……”令林銘士頗感愕然的是,方纔還重傷瀕死的易彬,僅在此須臾之間,竟已能勉強站立。

隨後,即便步履蹣跚,他還是獨自向着身旁那面殘舊的醫院大門走去。“這麼短的時間,居然能夠把身體恢復成這樣……”覷視着易彬那略顯消瘦的背影,林銘士不由得暗暗忖度道:“在你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亟待揭示的秘密呢……”

“喂,這就想走了嗎?”不遠處,眼見易彬即將步入醫院,北騰的語氣難掩憤懣,側身舉手之時,拳刃之上電光驟亮。但就在這時,林銘士挺身一步,扣下扳機,子彈疾馳,正中那團電光,隨着一陣轟鳴爆響,後者便在一團升騰的火光中化爲烏有。“不好意思,但這畢竟是我們之間的交易,所以今天你是別想殺死他了。”林銘士輕振手中槍械,語氣輕浮,似乎全然不以爲意。

“啊,真麻煩……”北騰佯作失落地扭了扭脖子,卻很快便將殺意畢現的目光投射在了林銘士的身上:“不過,我今天確實很想殺死一個人,既然你把他放跑了,那就由你來代勞吧。”“有這個本事的話,就來試試看吧。”林銘士一邊應答着,一邊揚動左手掌心處,一張早已拿捏其中的卡牌。

北騰俯下身,隨後便朝着林銘士疾步衝去。“Henshin!”與此同時,林銘士呼出變身口令,便將卡牌拋入腰帶正中的榫格,當他將腰帶兩側滑塊復位之時,北騰的拳刃卻也迎面揮來。就在林銘士俯身規避時,亦是順勢來到了北騰身後。霎時,若干灰白虛影匯聚於他的身形之上,隨着十塊品紅光斑聚落頭盔,Decade的甲冑隨之成型。

林銘士迅速回身,一腳踢落在北騰的肩胛,便令他一陣趔趄。就在北騰倉促站定,試圖反擊之時,林銘士卻上前一步,扣動扳機。子彈出膛,轟擊在北騰的胸膛。猝不及防之下,北騰便在一陣紛繁的火花中連連退身。“哼,不出所料。”林銘士輕聲冷哼,隨即快步上前,一擊衝拳,正中子彈命中之處。而在拳落之時,林銘士登時察覺,北騰的身軀竟也傳來一陣震顫。

繼而,林銘士迅速回身,便是緊接一擊後踢,三輪攻勢,集中一點,即便在重甲的加持下,北騰亦是踉蹌而退。然而,林銘士的進攻卻尚未終結,再度舉槍,他卻將槍口對準了北騰的額頭:“不知道現在的你,會不會被我一槍爆頭呢?”林銘士的語氣頗爲戲謔,隨後便扣下扳機。

然而,就在子彈襲來的瞬間,北騰卻即刻站定,他俯身下蹲,交叉雙手置於面前,厚重的一雙拳刃,既是攻無不克的兵器,亦是堅不可摧的護盾。倏然,子彈衝擊其上,幾點火花霎時明滅,卻也終究無法將其洞穿。顯然,面對林銘士的接連強攻,北騰也被迫放棄了方纔蠻橫而隨性地戰法。

但就在此時,林銘士的身形卻也來到了北騰面前,手中槍械一甩,便化作一柄銀芒奪目的長劍。揮斬之處,正是北騰不曾設防的胸腹。伴隨一道蒼白的劍影兀然閃現,北騰的喉間傳出一陣低啞的嘶吼,隨即便被再度逼退。而這一次,當他站定之時,身前灰白色的重甲上,不僅有一團遭受重擊的凹陷,還有一道橫貫全身的劍創,粘濁的體液,正從傷口之處緩緩溢淌。

“看起來,我的猜想不錯。”林銘士將長劍擦過掌心,撣去其上殘餘的渣滓:“剛纔的戰鬥,你的消耗同樣不小,甚至可以說你也受傷了。不然,也不至於連我這點攻擊都接不下來吧。怎麼?不是自己的東西,用起來不順手嗎?”“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比較好吧。”北騰伸手,粗暴地抹過傷口的血漬,劍創的裂痛,似乎更是激發了他的戰意:“比如,趁現在考慮一下,你等一下準備怎麼死!”重音落在了最後的字節,北騰身形一顫,便向着林銘士衝去。

拳刃高舉,撲面劈落。“哼,該考慮考慮的是你!”林銘士冷哼一聲,即刻舉劍應敵,伴隨着一陣金屬碰撞的鳴響,劍刃下行,架在一雙尖刺之間,也將北騰的兵刃攔截。但此時,北騰卻已然揚起另一柄拳刃,直逼林銘士襲去。然而,僅在彈指之間,林銘士便將僵持之中的長劍一把抽出,閃身規避,躲過北騰的連擊,卻又順勢來到北騰身後,利刃斫擊,在他的脊背之上留下兩道交錯的劍創。

伴隨着一陣嘶啞低吼,北騰身形前傾,便迅速回身應敵。怎料就在他回首的瞬間,林銘士亦是迅速上前,一擊側踢,迅疾而精準地擊中北騰的項上首級。形如一具頹唐的戲偶,北騰全無一絲防備,只在承接猛擊後踉蹌着退開。但就在一步踏地後,北騰突然站定,繼如全然無恙般,再度衝向林銘士。

此番,他雙手拳刃皆出,縱向劈斬。“這傢伙剛纔,是在引誘我放鬆警惕嗎!”猝然突襲,令林銘士難以再度規避。壓低身形,他只得橫執長劍格擋。一雙碩大的拳刃擊落在劍刃之上,震顫之感令林銘士雙臂麻木,猶如巨峰壓頂,林銘士身形一沉,只得單膝跪地,勉強支撐。

但此時,北騰突然擡起一腳,直踢林銘士的胸膛,迎擊拳刃的壓迫,已然佔據了林銘士全數的防備,北騰只一擊,便將他輕鬆踢開。但還未等林銘士從防備的餘波中回過神來,北騰卻再度兵臨身前,揮動拳刃,正中他的胸前鋼甲。霎時火花躍動,鋼爪的劈斬,甚至讓林銘士胸前青煙飄揚。

“現在你應該知道,來壞我的好事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北騰將雙手拳刃交錯,發出錚錚響動。而另一邊,林銘士則以蹲姿定身,長劍刺入地面,支撐着身軀。看向面前緩步接近的怪物,他卻不由得心生疑慮:“這傢伙,感覺進攻完全不留情面啊。難道說,血玫並沒有對他透露過這些事情嗎……”

但隨即,林銘士的臉上卻閃過一抹頗有興致的淺笑:“身爲收割者裡數一數二的幹部,卻偏偏對這樣的核心機密全然不知,你果然也是個有意思的傢伙。既然這樣,就不用黯星權限來約束你了,讓我趁此機會,好好探探你的底細吧。”就在北騰近身之際,林銘士卻突然將長劍抽出,帶出的一陣揚塵,登時遮蔽了北騰的視線。

此刻,林銘士便將長劍在掌心轉動,正向持握,繼而突進橫斬,劈過北騰腹甲。灼目寒光須臾渙散,一道蒼光熒現的斬痕便已覆蓋其上。兩人擦肩而過,林銘士便在北騰身後站定。但在他的身後,北騰在一陣顫動後,便即刻站定,隨即揮動拳刃,再度攻向林銘士。而這次,林銘士亦不再規避,持劍回身,順勢旋斬,當拳刃的突刺擊中林銘士的甲札之時,利刃亦是劈過北騰的胸膛。

四濺的火花,如同洗禮一般彈落在兩人的身軀之上,交鋒之後,兩人各自退開數步,均是蹲下身形。然而,只在須臾的喘息後,林銘士和北騰卻再度起身,揚動兵刃,相向突進。倏然,兵刃交接,嗡鳴震響。北騰亦是以一手拳刃,攔下了林銘士的長劍,而另一方拳刃此刻便被他舉起,欲行突襲。

“同樣的伎倆,會讓你得逞兩次嗎?”而這時,林銘士則是冷冷一哂,他將左手腕甲貼合一側劍刃,隨即雙臂發力,向前一推,便將迎面先攻的龍首拳刃逼開。隨即,就在北騰追擊前的剎那片刻,林銘士挺身突進,卻在經行北騰身邊時,回身側避。

速度之快,以至於劍隨身動,留下了一道蜿蜒的殘跡。但就在林銘士經過北騰身邊的瞬間,他立刻攥緊劍莖,以迅雷之勢揮劍斬擊,寒鋒爍動,便令北騰的重甲之上再度多出了一道張裂的傷痕。而劍落致傷,似乎也斬斷了北騰追擊的慾望,他退卻一步,微微蜷身,擡起一手兵刃遮掩了這道新傷。

“你應該好好看看現在自己的樣子,真是夠狼狽的。”背過身來,林銘士聳動雙肩,言辭譏笑:“你現在的實力,可遠不及曾經的你了。剛剛還在揚言要我付出代價,看起來你也只會欺負欺負傷員嘛。”“別太得意忘形了,林銘士……”北騰的話語,雖仍然摻雜着張狂的笑意,此刻卻也明顯衰微:“現在開始,纔是真正的好戲!”

話音未落,就在北騰頭頂的一雙犄角之上,突然憑空盤踞兩團青蛇般的電光,伴隨着嘲哳的雷聲,遞進到了一對拳刃之上,登時,北騰魁碩的身軀便已被碧雷籠罩,周遭的空氣中,甚至都有了幾番麻痹之感。

“看樣子,你似乎是打算和我一決勝負了。”不過,面對這般殺氣襲人,林銘士的語氣卻全無一絲慌亂。指節甩動,他的掌中便也多出了一張卡牌:“但是,玉石俱焚這種事,可不是你會幹出來的,你應該想好等一下要怎麼逃跑了吧。”“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先想想自己要怎麼活下來吧。”北騰說完,便蹲下身形,如同鬥牛一般,向着林銘士猛衝而來。而與此同時,林銘士亦將卡牌榫入腰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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