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目標九十六

我恍惚記起也許是很久很久以前, 珊蒂睜着大大的眼睛找到在花田裡發呆的我問我在想什麼。

我說我覺得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是他的世界太神秘太遙遠,我不敢踏進去。

珊蒂說我連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我沒有反駁, 因爲她說的的確沒錯。那天我和珊蒂在花田裡呆了一下午, 珊蒂問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我形容不出來, 只是說一想到某天那個人會消失心口就有點難受,看見他的笑容心情感覺很奇怪,會糾結但心情的確會變好。

那時的我, 即使時不時會想起最後的結局,但還沒有如此的危機感。我想起那嫵媚明澈的細長眼角, 那雙冷冽卻盎然笑意的淡紫色眸子, 除了對未來的不安外, 更多的是對即將開始的嶄新的過去的期望。

很傻很天真,卻也比現在輕鬆許多。

現在的我看着白蘭, 他的笑容漸漸失去了原本的溫暖,即使那也許是虛假的。他的表情放肆而狂妄,對着尤尼笑:“哈哈哈哈,那麼小尤尼,你的救世主沒有了喲……”“好痛!”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沢田綱吉被脖子上掛着的指環所救, 說自己被全部人支持着, 說他無論是難過也好痛苦也好開心也好大家都在身邊, 說自己不是不幸, 分明就是超幸福, 說白蘭因爲隨意傷害他人所以一定會被打倒……

我清晰看見白蘭在聽他說的話時眼底悄然劃過的暗流,有點寂寥也有些諷刺。但立刻, 他眨了眨眼去掉了那種情緒,笑容完美:“在你這麼高興的時候不好意思打斷你,你什麼都沒有解決喲綱吉君,結果你和我力量上的差距在你被打倒的時候開始,就什麼變化也沒有……”“你們怎麼看呢?”

一個陌生的聲音使白蘭微微瞪大眼睛。

我卻還是因爲他一閃而過的寂寞神色而有些難受,他……其實是想要這樣的夥伴的吧……

我……似乎從來就沒有想過問一下白蘭的想法,即使有時在猜測着,卻一直躊躇猶豫着沒有想要開口瞭解白蘭的膽量。

彭格列的指環各自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出現了初代守護者們,有的沒的的一堆廢話後,決定性的那個人終於出現在火炎的結界中。

“十代,我贊成你的想法。”那個聲音很溫柔,“雖然很想直接把力量借給我真正的繼承者,但是很可惜,我不能那樣做。”

一陣光芒後,一個與沢田綱吉非常相似的男子出現在他面前:“與此相對的……我來解開你的枷鎖吧……”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下,彭格列初代解開了附加在彭格列指環上的枷鎖,沢田綱吉的戒指爆發出巨大的火炎!

在白蘭笑眯眯地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沢田綱吉向他衝去,狠狠一擊!

白蘭重重撞上了結界!

我哆嗦一下,不自覺向前挪動了一步,他們在結界裡戰鬥,白蘭的每一次攻擊都被沢田綱吉接了下來……

在白蘭說只用掉了八成火炎的時候,沢田綱吉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淡淡道:“我才用了五分實力。”

然後就是一個巨大的火炎球!

我看着沢田綱吉扯住白蘭的翅膀僵在原地,他狠狠將白蘭踢了下去,生生撕下了白蘭的翅膀!

“白蘭……”我瞪大眼睛想要上前,卻被桔梗拉住:“別去!”

“怎麼了白蘭?被扯掉翅膀也不過就是個人類嗎?”耳邊沢田綱吉淡然的語調有些遠卻又那麼近,我咬着下脣精神緊繃,嘴裡似乎流進了什麼液體,經過喉嚨時向鼻腔瀰漫出了一片血腥味。

“哈哈哈哈哈……好厲害啊,那邊的綱吉君,你是無數平行世界中唯一一個能夠傷我至此的個體啊!”灰塵中漸漸出現的白蘭,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白蘭……他瞪着眼,血跡從額頭蜿蜒流下,卻還是笑着,漸漸變得瘋狂不可抑止:“很開心啊,我好高興啊!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一天!到底有什麼可高興的?有生以來第一次啊!有生以來第一次……”

我的瞳孔一陣緊縮。

那個身影瘋狂地笑着,背後的鮮血如泉般噴涌而出,如同他的另一雙翅膀:“……有生以來第一次能夠用盡全身的力量啊!”

他……陷入了他萬劫不復的漩渦裡,似乎再也找尋不到理智……

我連自己的呼吸都快找不回來,即使再多次想象這樣的場景,但真正看着的時候,那種深入心裡的絕望,根本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看着表情猙獰的白蘭攻擊着沢田綱吉,卻也一次次被攻擊,我的眼前開始模糊。我越發清晰的記得安靜站在那裡的他,如一抹耀眼的白,在午後那場明媚的陽光中無瑕靜謐着,微笑着似乎與這個世界完全無關的樣子……

我聽到怒吼和尖叫,我聽見其他人呼喚尤尼讓她不要犧牲自己的聲音,我聽見火炎燃燒的細小波動,我聽到京子她們抽搭的聲音,可是……我什麼都無法看見……

他們……在爲尤尼的選擇而傷心……

而我,掙扎着想要推開桔梗,卻被緊緊箍在他的懷裡,彭格列的人已經開始動手準備打破結界,而白蘭的聲音,伴隨着打鬥聲斷斷續續。

白蘭……

伴隨着清脆的破碎聲,伽馬似乎跳進了結界裡,說是要讓尤尼帶上他的火炎,他不會讓她一個人……

我輕顫着,因爲動作的變化眼淚滴落了下來,轉過臉,正好看見的是尤尼和伽馬消失在空氣中的一幕……

空氣瞬間變得凝重。

而白蘭……臉上全是徹骨的怒意:“我說,你們都做了什麼啊……”

“好不容易找到的最後一塊拼圖死掉了啊……這不就全泡湯了嗎!?我要讓73覺醒,成爲超越時空的霸主,擺脫神的束縛的夢想,就因爲你們無聊的友誼破碎了!這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

瘋狂怒吼的白蘭,惹怒了沢田綱吉,沢田綱吉的火炎爆發着,結界發出持續的破碎聲。皮膚被炎粒刮的有些難受,我看着白蘭的腳部長出根系深深扎進地裡,腹部又開始一陣陣撕絞着……

我的心臟,有些供氧不足。

當他們的火炎對上時,結界化成了細碎的粉末,一點點散了下來……

眼前是巨大的炎光,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噩夢裡的場景就這樣發生在面前,沢田綱吉的火炎漸漸壓過了白蘭的,就這樣,吞沒了那個身影……

我劇烈掙扎起來!

耳邊是白蘭的慘叫,微小而沉重……

白蘭……白蘭!

腰部被一雙手死死卡住,桔梗的聲音有些顫抖:“瑪麗,別去……”

我使勁搖頭,想張開嘴喊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並不是討厭人類……”白蘭突然說了話,我的動作微微一頓。

“有時也會因爲和人接觸感到內心害羞。有時也會覺得心潮澎湃。”

“我也並不是消極悲觀,我也不想回頭。對於有趣的事情我很拿手,對於感興趣的東西也會全力以赴呢。”

“但是,總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啊。”

“這個世界,不是有點噁心嗎。”

“看那眼神,完全不是這樣想的呢……”

白蘭在橙色火焰中微微眯着眼,他的身體連着巨大的羽翼扯成一條長長的淡淡的陰影,原本的猙獰和怒意已經不再,恢復成了一直以來的他,乾淨到不像是要被火焰吞噬,而是重生。

靜靜看了我一眼他微笑,溫柔而模糊:

“瑪麗醬,對不起呢,那樣對你……”

“我只是很生氣……”

“你所說的恐懼,難道就是這個嗎?哈哈……瑪麗醬你真是笨蛋啊……”

“吶瑪麗醬……其實我不需要你爲了我做什麼,我只想你安安靜靜陪在我身邊,讓我相信也會有人願意永遠無條件支持着我啊……”

“真是的,實在太耀眼了……”

“完敗了啊……”

我猛地瞪大眼睛,看着白蘭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中,化成了細碎的塵土被風吹散……

戒指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敲在了我的心上……

一定好疼……被火焰燃燒的感覺像是傳到了我的身上,火辣辣的讓人受不了。我終於發現,最近一直在折騰我的腹部比酸楚更尖銳的感覺,原來是疼痛。

奇怪,我明明沒有痛覺的啊……

可是,好痛……爲什麼會這麼疼呢……

我環住肩膀止不住地顫抖,眼眶一陣一陣發酸。

白蘭告訴我,他只是希望相信有人願意支持他……但是,那個時候我在哪裡?

我毫不猶豫選擇了彭格列,在最後關頭轉身就走,還自以爲是地認爲是爲了他好。

毀滅了世界後的白蘭,是如此陌生的存在讓我根本不敢去想像……爲了白蘭好什麼的,全部是爲我的膽小和懦弱找的藉口罷了,因爲不敢想象,所以讓自己不用去想。我爲什麼忘記了,摧毀了那麼多平行世界的白蘭,依舊是我知道的那個白渣渣啊……

那個喜歡甜食滿肚子壞水,性格惡劣帶着笑面做事冷漠無比,對這個世界明明喜歡想讓它變成理想的樣子卻說是掌控,雖然偏執殘忍但其實莫名溫柔的白渣渣啊……

奮力甩開桔梗我踉蹌着站起來上前兩步,卻因爲支持不住而摔倒,手腳並用爬到那個大坑邊上,我捂着口鼻低頭,止不住眼淚從眼眶滾下低落到那巨大的坑裡。淚水滲入地下僅僅留下一個深色的印跡……

默默聽着彭格列一行人對桔梗處置討論,沢田綱吉說什麼不想增加犧牲者的話語,對犧牲自己的尤尼的悲傷,他們對回過去重新創造歷史的盼望,我跪下努力收集捧起已經和沙子摻雜在一起的灰白色塵埃喃喃,哽咽着聲音低啞。

“吶白蘭,那麼多次走開你都原諒我了,這次也原諒我好不好?”

“我會站在你身邊的,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無論你變什麼樣,被所有人責罵也好被所有人誤解也罷我都陪着,即使你殺人放火毀滅世界我也陪着。我不會再裝沒聽見了,我不會再自以爲

是想要當個聖母了,我不會再去彭格列那邊了,連形式上的也不會了……”

“所以你告訴我,你原諒我了好不好……”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對我笑好不好……”

“給我一個機會,就一個,好不好……”

“吶,白蘭,你爲什麼連一個機會都不給我……呢?”

———————偷偷擤鼻涕。。。吾是無良結束了的分割線,所以此文THE END了啊哈哈哈但是有番外請別掀桌乖啊吾給你們順毛———————

無良番外預告:

溫柔善良的兔子桑對於也是從十年前來到未來的瑪麗卡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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