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顫,她爲什麼這樣看着我?突然的驚訝,撞到了溫文玉手中的藥碗上。“初塵,你再看什麼呢,怎麼那麼調皮,你看,藥湯都撒了呢。”溫文玉言辭雖含斥責的意思,但他的眼睛裡,卻滿是寵溺的光芒。
我收拾着身下浸溼的裙子,擡眸望向門邊。咦?不見了?她們不見了,我有些困惑。
“怎麼了?初塵。”他盈盈若笑地望着我。
我搖搖頭。“沒什麼。”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火辣辣的疼痛,從我的臉頰上傳來。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不是那個瞪着我臉色陰沉的女子嗎?
她爲什麼打我?我不記得我有得罪過她啊。
不等我反應,她憤憤地落下狠話。“狐狸精,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手段勾引駙馬爺的,我告訴你,公主可以忍你,我翠玉卻不能。你若識相,就快快離了公主府去,若不然,我要你好看!咱們等着瞧!”
她鄙夷地掃了我一眼,大步離開。
而我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臉,有些迷惑。
溫文玉手中帶着一把野菊花,神色若水。“給,初塵。”淡淡的花香,浮動在我的鼻息處。我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野菊花。
“謝謝。”擡眸,對上他的視線,我一驚,想到臉,剛要遮蓋,卻還是被他發現了。
“初塵,你的臉——”他盯着我紅腫起來的臉頰,他眼底的光芒犀利了起來。“告訴我,是誰做的?”
“你誤會了,你說這裡啊,那是我不小心撞到桌角弄的,不會有事的,文玉。”我不想鬧出什麼事情來,能夠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溫文玉心疼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善良,但是——”
“我真沒事了,不要再提這個,行不行。你看,這野菊花,開得多好,我得趕緊找個瓶子,養起來纔好,你說呢,文玉?”我燦然一笑。
他站在那裡,溫和地點了點頭,滿眼的溫柔之色,帶給我春風拂面的感覺。我想,那巴掌,我會很快忘記的。
碧綠的天水湖,被一大片的白霧籠罩着,顯得朦朧幻美,帶着煙雨江南的三分詩意,三分如畫,三分清冷,三分溫潤。
那個人,就站在那裡,背對着我,一襲明黃蟒袍,威嚴自立,然背影在白霧中看起來那麼地悲悵,那麼地孤獨。彷彿周圍的一切融入不了他的眼睛,他獨立風中,孑然一身,那絕美淒涼的影子,在夕陽下,被拉得老長老大。
我像個迷失在森林裡的女孩,赤着雙腳,正在迷茫找出路的時候,見到了他的背影,心中欣喜無比,想要開口問他。
你好,這位大哥,請問如何走出這迷霧森林?
俊挺的身姿動了動,回眸,深刻俊美的臉,印刻在我的視線中,他如劍一樣鋒利的雙眉下,一雙冰凍的藍色之瞳,冷得徹骨,若寒風吹拂過我的臉。
我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氣,腳步驚慌地後退着。
風吹動他的衣衫,甘露沾溼他的鬢髮,他冷冷地盯着我的眼睛,眼底,是濃烈的恨意,紅得妖豔的火光,直射進我的心臟
部位。
心頭猛烈一震,刺骨的疼痛,在胸口蔓延開來。
他是誰?爲什麼這麼看着我?
我迷惑不解,一道冰冷的劍光卻在瞬間閃到我的面前,並以極快的速度,撲地一聲,深深地刺入了我的胸口。
血色浸染我的裙衫,盯着胸口處的傷口,我張大嘴巴,目光呆滯地望着他。爲什麼?
他回我冷血的一笑。“初塵,這就是背叛本王的下場!”
啊——
我被他的恨意刺痛了,碰地一聲,身子從牀榻上滾落了下來。
“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闖門而入的侍衛,看着我臉色發白,冷汗直流,神色間閃動着一絲慌亂。
原來是夢,我做了一場噩夢而已。
我搖頭苦笑着,朝他揮了揮手:“我沒事,不小心從牀上摔下來而已,你下去吧。”
侍衛怪異地看了我一眼,關門而去。而我依然沉浸在夢中的情景中,那夢好真實,真實的彷彿那把寒冷的劍,就刺在我的胸口上。
到現在,我依然感覺到胸口處,隱隱發疼着。
那個夢裡的男子究竟是誰呢?爲什麼又來到我夢裡跟我糾纏不清呢?而我,爲什麼看到他沒有溫度的藍瞳,我會很傷心呢。
我茫然地起身,將被子拉回牀榻上去。人雖然安躺了下來,但思緒卻飄得很遠很遠。我總覺得心中很不安,這個夢預示着什麼呢?
一大早,丫頭正替我梳妝打扮時,溫文玉卻神色有些慌亂地走進來。
“文玉,你的臉色好難看,莫非你身上的毒沒有完全清除,現在又發作了嗎?”我迎上去,擔心地凝視着他有些蒼白的臉。
“初塵,我很好,不用擔心我,倒是你,最近這段日子若沒有重要事情的話,初塵,你最好就呆在這個房間裡,不要隨意走動,答應我,好嗎?”他漆黑溫潤的瞳仁裡,隱隱含着憂愁的光色。
我淡然而笑道:“文玉,你怎麼了?一大早的,莫名其妙跑來跟我說這些。”
“初塵,我是跟你說認真的。”溫文玉眼神雖然溫柔如昔,但眼底的光芒卻堅定若磐石。
我見到他那麼嚴肅的表情,當然也就明白事情非小,當下情況比較嚴峻,想到當初雪地初次相逢時,那莽漢說的刺客一事,我前後將片段一串聯起來,便有了答案。
他是怕對方拿我作爲威脅吧。
我當下笑了笑,安慰他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情,我答應你便是了。”
他見我點頭應允,大鬆了一口氣。“初塵,那你好生歇着,我去忙了。最近這段日子因爲公事,我會有些忙碌而沒有時間陪你,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晚上不要隨意出來散步,免得着涼了。”
“文玉,你什麼時候變得跟娘麼一樣,那麼愛嘮叨了。有事要做,就快點去吧,我在這裡,一定會好好的。”我一臉笑盈盈地推着他出門。
叩叩叩——
我搖頭無奈地笑着去開門。“文玉,怎麼又回來了,說過的,不用擔心我——”視線處,一雙明珠鑲嵌的飛
鳳繡鞋,穩穩地立在地面上。
我方知認錯了人,擡頭一看,竟然是耶律鍩蘭,她身側一名綠衫丫頭隨從。
那個綠衫丫頭,不是別人,正是那日甩了我一耳光的丫頭翠玉。瞧眼前的陣勢,我心中自然明白三分,看來這位耶律公主要親自出手了。
目光平淡掃過她們二位。“二位有事?”口吻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耶律鍩蘭英眉微微揚起,她似隨意問起。“聽說姑娘失憶了?”她粉嫩的紅脣浮動,扯出一抹淡然的冷弧。
我笑了笑。“算是吧。公主想必有很多話要說,那麼就請進來吧,畢竟站在這門口談事,倒也不是很妥當。請。”
我退立門邊,對着耶律鍩蘭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她倒是款款大方,姿態自然地走進我的房間。那翠玉見我卻有三分的喏諾,完全失去了那天囂張的氣焰,這倒讓我有些怪異。
讓小云沏了一壺上等的雨後龍井,我朝耶律鍩蘭擺手一揮。“公主,請喝茶。這茶雖不是最好的,卻也有一番獨特滋味,公主不妨嘗一嘗。”
耶律鍩蘭輕抿了幾口,面上微露笑容。“味道確實不錯,多謝姑娘款待了。翠玉!”她突然神色一冷,橫了一眼旁側的翠玉。
翠玉立即撲通一聲,跪在我的面前。“翠玉向姑娘賠罪道歉來了。”她口中雖然言道向我致歉,但是眼神依然不平,顯然是被耶律鍩蘭逼迫的。
她既沒有誠意道歉,我又何須認真計較呢。當下,我盈盈一笑,飄了翠玉一眼。“跪地大禮有些隆重了,身爲寄居公主屋檐下的我,哪裡承當得起啊,翠玉姑娘你還是快快起來吧,免得我收受不起而少了壽命。”
我此言一出,耶律鍩蘭跟翠玉皆臉色一紅。而後耶律鍩蘭對我抱拳致歉道:“本宮教導手下不才,那日莽撞了姑娘,還望姑娘看在本宮的面上,不要與她一般計較,可否?”她目光清澈,誠意款款。
我淡笑起身,扶起翠玉。“公主不愧是西照國的巾幗女英雄,做事豪爽有氣度,我領受了。也請公主放心,初塵我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的,當然更不會跟駙馬爺提起什麼。”
耶律鍩蘭粉嫩小臉又是一紅,她有些尷尬,我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翠玉卻不肯起身,她堅定道:“初塵姑娘,翠玉那日得罪姑娘,實在是因爲不忍心看着公主日日傷心下去,所以纔不得以而爲之,請姑娘不要介意。但是有一件事情,翠玉是不吐不快,雖說姑娘曾經是駙馬爺指腹爲婚的未婚妻,但是現在畢竟公主纔是駙馬爺的妻子,而姑娘則是封月王朝的皇后娘娘。姑娘跟駙馬爺再在一起,是與理不合,與法不容的事情。所以翠玉求求姑娘,還望姑娘能夠離開駙馬爺,這樣的話,對大家都好。”
“皇后?”皇后娘娘?我是皇后娘娘?這個稱號對於我來說,實在太過奇怪了,我感覺,我的身份沒有這個吧。我凝眉不解,費力地猜想着。
“我忘記姑娘失去記憶了,但是就算這樣,姑娘也不能把失去記憶當成藉口而破壞公主的幸福啊。”翠玉迎上我的視線,她直言不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