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心扶着額角,手指有些用力的揉了揉。
在關寶儀這件事上,她真是無力吐槽。
怎麼想,都忍不住要罵她兩句。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瞞着我們?”她盯着還在哭個不停的關寶儀,訓她,“就算你不把事情告訴我,但是爲什麼連你媽媽都隱瞞了?”
關寶儀哭哭啼啼:“我媽不讓我在大學裡找對象,她說我有個青梅竹馬的娃娃親。”
說完,還哭的聲音又大了一些。
“那你知道你那娃娃親是誰嗎?”
“不知道。”
莫初心從心裡嘆口氣,有些無力:“關阿姨是跟你鬧着玩兒的,恐怕她早就知道你這個性格不靠譜,所以才說有娃娃親讓你別胡來,可是……”
她擡頭看關寶儀,恨鐵不成鋼。
關寶儀被她一看,哭的更兇。
整個房間裡面響蕩的都是關寶儀那驚天動地的哭聲。
好在是白天,公寓裡的人差不多都去上班了,留下在家的不是老人也是保姆跟小男孩,無力上門警告她。
莫初心又扯了快面巾紙給她遞到手裡:“先別哭了,你說你打算怎麼辦?”
關寶儀摸了摸肚子,含含糊糊的吐出三個字:“我怕疼……”
莫初心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看天色,嘆了口氣:“雖然今天是週末,但是醫院恐怕已經下班了,你要打胎的話還是明天去吧,我請假陪你。”
關寶儀好像聽她說了不得了的事情,紅着眼睛瞪她:“誰說我要打胎了?”
莫初心皺眉:“不打?”
“不打,”關寶儀說的堅持,“我要留着這個小孩。”
莫初心搖頭:“你瘋了嗎?”
關寶儀輕輕摸着自己的肚子:“初心,你不明白那種感覺,這個孩子跟母親是心靈相通的,他想活着,我也想留着它。”
“但是葉揚根本不想要你,他只是在……”莫初心斟酌了一下,才吐出那兩個字,“玩你。”
或許這話說的太殘酷,但是關寶儀卻知道這是真的。
她捂住自己的臉,喃喃自語:“難道我跟她在一起這麼久,他就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寶寶,你現在明白還不算是太晚。”她抓住她的手臂,想要安慰她。
關寶儀卻搖搖頭:“我不想打掉這個孩子,她之前還說過會娶我的,現在忽然改變了主意一定是因爲柳雙雙對他說了什麼,我不相信他會這麼無情。”
說着,關寶儀就開始激動起來,她反手拽住莫初心的衣裳,滿眼都是期待:“你那麼聰明,一定能夠想到辦法讓他回心轉意?對不對?對不對?”
莫初心看她這幅瘋狂的模樣,閉口不言。
人心是最難揣測的東西,也是最難改變的東西。
而關寶儀都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在奢望葉揚能對他有所真心。
一個渣男而已。
她判斷的透徹,對葉揚沒有半分的好感。
關寶儀怎麼求她,她都不說話。
莫初心看她漸漸失落下來,給她裹了裹被子:“今天我在你這兒睡,你考慮一晚。”
“考慮什麼?”她脣瓣發白,眼神也變得失去光彩,好像瞬間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我不會打掉這個孩子,今晚不會決定打掉,明早也不會。”
關寶儀執拗,粗神經,但以前好歹還是有些理智的。
如今在葉揚這件事情上,簡直就是理智全無。
莫初心沒有繼續跟她說,讓她自己反省考慮之後便去客廳裡幫她收拾東西。
順便給她準備晚飯。
關寶儀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飯,她告訴莫初心,早上葉揚約她出去吃飯,她滿心喜悅的等着見葉揚,連早飯都懶得吃。
可是中午見到葉揚的時候,卻聽見葉揚菜都沒點,就毅然決然的告訴她一定要分手。
她挽留無果,被拋棄在餐廳裡。
之後想起什麼一樣追回到公寓裡,發現葉揚已經把放在公寓裡的行李全收拾走了。
她將客廳裡的東西砸了稀爛,自己哭了整個下午,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莫初心給她熬了粥,一面寬慰她,一面勸她多少吃點東西。
或許是想到肚子裡那個孩子,即便是沒有胃口,關寶儀也勉強吃了一些。
吃完之後莫初心便照顧她躺下,一直在拍她的背,像是安撫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一樣。
關寶儀或許是哭了一天很累,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便睡着了,只是她睡着以後,臉上的淚還是忍不住的從眼角流出來往下落。
莫初心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生怕鈴聲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關寶儀,拿了手機去外面陽臺上接聽。
陽臺的玻璃門一關,電話那頭就傳來蔣奕琛的聲音:“阿初,怎麼還沒到家?”
“稍微出了點事兒。”她若有所思的透過陽臺的玻璃門看向臥室牀上躺着的關寶儀。
“你現在在哪兒?”他的聲音不可避免的帶上了幾分緊張。
莫初心才忽然意識到是自己沒有說清楚,趕忙糾正:“不是我出了事兒,是關寶儀。”
蔣奕琛這才放下心來,問她:“需要我幫忙嗎?你什麼時候回來?”
莫初心抿了抿脣,皺眉:“我今晚不回去了,她這事兒說來話長,我陪他一個晚上,明天再跟你細說。”
“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點頭:“嗯。”
說到這裡,本來就可以將電話收線了,可是兩人卻都默然的聽着對方的呼吸聲。
蔣奕琛沒有收線的意思,莫初心也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蔣奕琛的聲音才從那邊傳過來:“早點休息吧,晚安。”
她握着手機,彷彿能感受到他的溫度,脣角微微揚起一個弧:“晚安。”
莫初心收線,結束了這通電話,在陽臺上眺望公寓遠處的夜景。
華燈初上,車流如梭。
高樓林立的城市竟然不像以前那樣只讓她覺得冰冷了。
那些不開心的回憶曾經時時刻刻的翻攪在她的心頭,而蔣奕琛出現之後,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溫柔而強勢的按下了那些讓她痛苦的回憶。
並且一分分的覆蓋,讓她漸漸忘卻。
她有些慶幸,慶幸遇見的人是蔣奕琛。
關寶儀晚上醒了幾次,她睡在她的一側。
她一醒過來哭,莫初心就抱着她,輕輕拍她的後背。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不算圓滿的愛情,有點酸酸甜甜的,有的則錐心刺骨,疼的讓人每每想起都心痛難忍。
她跟宋喬不算錐心刺骨,也是猶如扎到了心頭一根拔不掉的魚刺,不會太痛,卻也不會不痛。
只是起初這根魚刺扎進去的時候,叫她渾身難受,疼的發抖。
而關寶儀,現在,也許就是這種痛。
儘管過段時間之後淡忘了這件事她會恢復精神,可是在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她會覺得天昏地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說的嚴重一點,會心疼的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莫初心起牀洗漱,給她找出門的衣服。
關寶儀在牀上,睜着帶有濃重黑眼圈的雙眼,一言不發。
莫初心將她的衣服放在牀上,提醒她:“起來吃點東西,我們去醫院。”
關寶儀含着淚的眼睛望着她:“爲什麼你要讓我打掉這個孩子?”
“你要做單身媽媽我也攔不住你,但是如果你想一輩子都陷在葉揚這個泥沼裡的話,就儘管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關寶儀倔強的抿脣看着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在幾秒鐘的沉默後,吐出一句話來:“你真冷血,莫初心。”
莫初心被她這句話給說的一愣,臉上的表情都怔住了。
冷血?
她長這麼大,好像還是第一次被說冷血。
她不知道關寶儀爲什麼會忽然蹦出來這麼一句話,但是關寶儀的確比她純粹許多。
關寶儀回憶起當年高三畢業的時候她跟宋喬的事情,又想起現在莫初心可以對宋喬隻字不提。
她望着她:“你要讓我跟你一樣,輕而易舉的就把自己的初戀忘了,然後歡歡喜喜的拋棄這個孩子去找第二春嗎?”
莫初心喉嚨一梗,皺眉。
她雙手護着自己的肚子:“我跟你不一樣,我喜歡葉揚,我不想放棄,我做不到你那麼絕情利落,所以你不要再說讓我把這個孩子打掉的話了。”
莫初心是學法的,很多事情最先想到的就是對當事人最有益的解決辦法。
而不乏那些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不肯接受的人。
比如現在的關寶儀。
她並沒有因爲關寶儀罵她冷血就甩臉子離開,而是將她出門的衣服從牀上拿起來,又一件件的掛回到衣櫥裡:“關寶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尊重你的選擇。”
關寶儀微微一怔,有些驚訝於莫初心的回答。
莫初心並沒有看她,而是專心去掛她的衣服:“不過藏起來生小孩是個很艱鉅的工程,你還有幾個月才生,未婚,他就是個私生子,連出生證明都沒有,你打算讓他以私生子的身份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可以隨便找個人閃婚。”
“那麼,你閃婚以後,有沒有想過對那個一無所知就喜當爹的男人公平不公平?”
關寶儀啞口無言。
莫初心掛完了衣服,轉過身來看着她:“如果要做單身媽媽,打算生下這個小男孩,你就要做好所有的打算跟準備,這些事情是你一個人承受不來處理不了的。”
關寶儀慌亂起來:“那怎麼辦?”
莫初心看她一眼,將她牀頭放着的手機拿起來遞給她:“首先,將你現在的狀況告訴你的家人吧。”
即便會被罵,關寶儀也必須把這一切都說出來了。